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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青顿了顿,缓缓地点点头。柳渊假装没有看到,冷冷的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记得了。”
“这就好,任三公子的好记性一向有名。”
任青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任青自小便是任家引以为豪的神童,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让多少人赞叹,柳渊当年刚来任家时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的记性也是好得出奇,为什么任青受尽众人的拥戴而自己却还是默默无闻的下人,出身,不还都是因为出身,离开了出身,他任青什么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一天,在任家的家宴上,柳渊看着在文人墨客中出尽风头的任青时,心中便是这样的不屑。
满堂宾客随意取出一本书,翻出一页,任青看一眼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人们的兴致被任青一次次的成功激得高涨起来,“任三公子果然好记性!”
柳渊心中最后一次默默冷笑时,却因为有些走神躲闪不及被醉酒起身的客人撞到了一边,手中端着的滚烫的浓汤尽数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还来不及叫痛,却被那客人踢了一脚,“哪来的下人不长眼,弄湿了我的袍子!”
他正欲争辩,却瞥到了郑伯有些惊恐的眼神,其实那时柳渊初来,只是杂役间的小工,实在是因为前厅太缺人手,负责的郑伯才大着胆子将平日亲善且样貌又上得了台面的柳渊拉过来凑数,如今出了这事惹到了前厅的客人,若是被主家发现,饶是这件事实在怪不到柳渊头上,胆小的郑伯怕是也会被追究责任,想到这里,柳渊忍下气来,还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大人息怒,小人这就给您擦了去。”柳渊忍痛爬起身来,黏腻温热的衣服贴在身上,一动一扯,烫伤的地方火灼般烧了起来,皮肉仿佛连在了一起,疼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来,“烫得严重吗?你先别动。”关切而温和地声音忽然响起,柳渊抬起头来,是任青。
柳渊看着眼前的任青,心中充满了差异,他怎么过来了?
“任公子可真有意思,放着客人不管去关心一个下人。”那客人想是喝多了酒,心里话脱口而出。
“他刚刚被汤淋了,难道曹大人刚刚没有看到吗?”任青淡淡道,手上依旧去探查柳渊的伤势。
“我多少算是你的长辈,你与长辈就是这般态度讲话的吗?”曹大人挑眉,似是已有火气,旁边的宾客纷纷起身相劝。
“算了,你不必管我。”柳渊不愿把事情闹大,低声劝任青,抬眼却对上那双温和而充满善意的眼睛,任青嘴边带着安抚他的微笑,低声道:“没关系吗,我先差人送你回去看大夫。”
“怎么我和你说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曹大人见任青久不理他,邪火愈盛,不顾相劝的亲朋大声说,“任三公子本事大,记性好,那也别玩什么看书背书,任家三千家仆,任青你记性好的话你就说说,现在这个叫什么!”
柳渊对着曹大人怒目而视,继而看向任青,正想偷偷用唇语比划一下,却听到任青的声音已然在大堂响起,“柳渊。”
柳渊不可置信的表情显然表明二人之前并不相识,即便如此任青依然可以叫出他的名字,满堂宾客反应过来,对任青的夸赞比先前更甚,柳渊看着任青笑了起来:“公子好记性。”
“乐菲还好吗?”任青沙哑的声音将柳渊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我有义务向一个下人汇报情况吗?”
任青脸色一白。
柳渊顿了顿,“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她衣食无忧。”说完看向任青。
任青低垂着眼,行了一个叩首礼,“谢大人。”
柳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任青,心里想的却是几年前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任青,那时的他何曾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地步。“任青,你的亲卫军还在找你,昨日沈啸抓住了一个,说是还有几十人。”
任青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柳渊。
“任公子果然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权势尽失也会有人为你卖命。”
“柳……大人,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今晚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柳渊笑了起来,快意的很,“他们不识时务,脑子不够用,合该去死,你说对不对,任公子?”
“柳渊你……”任青的脸色变得煞白。
“反正你从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又何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任青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又何必……”
“任公子好大的口气,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俘虏,我的一个下人,别说我不恨你,任公子,我可不恨你,非但不恨你,还要感激你,没有你,我怎么会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呢。我杀你的亲卫军,不过是扫清余党,你当是为了报复你么,你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柳渊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便告诉你,还用得着想什么理由么!”柳渊欺近任青,看着那张脸,那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曾经温和秀气的眼睛此刻正绝望的紧闭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脸,这个人,他已经完全得到了吗,柳渊想着,心中忽然有了巨大的【创建和谐家园】。
第五章
是夜,柳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絮絮叨叨的白九。两人隐身在黑暗的树林里,百丈米开外是一条小溪,据探子的可靠情报,任青的亲卫军就躲在这个城郊野庙里。野庙周围已被沈啸布满了埋伏。
“沈啸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论行军打仗,就是你我也不如他,你还来做什么。”白九骑在他的枣红烈马上碎碎念个没完。
“我都说了你不用跟着我,你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柳渊不想理他。
“你放着成王交给你的各种正事不做跑来看热闹,我怎么就不能。”白九反驳道,眼睛却紧盯着远处的破庙。
柳渊不再说话,他忽然想,消灭了最后一波对任青忠心耿耿的人,那任青就会完全属于自己吗?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时间悄悄地划走。“走吧,柳哥,”白九打破沉默,“沈啸办事从来都是出其不意,你在这不吭气地等什么。”
柳渊不答他。
忽然,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近河岸,白色宽袍长袖下的身躯颇为瘦削,乌发披肩,略带凌乱,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也似乎是受了伤,待走到河边,押解的士兵朝那人的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随即跪倒在地。
柳渊心中一紧,回过头去狠狠看向白九:“你们拉来了任青!难怪你一直劝我回去!”
“柳哥,你别生气,”白九紧张道,眼神却躲躲闪闪不看柳渊,“沈啸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我说为什么今天下午你总是缠着我,原来是为了这个,好你个白九!”柳渊压住火气,此刻已是箭在弦上,若是冲出去,怕是会打草惊蛇,多年行军的素养让柳渊只得停在原地,默默观察远处的情况。只见那押解的士兵提起尖刀,说着什么,任青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士兵提起尖刀便一把刺进任青的肩膀,血涌了出来,霎时染红了白色的衣袍,“你们想干什么。”柳渊咬牙切齿道。那士兵又说了什么,任青只是摇头,士兵不再停手,尖刀一下下刺了下去,任青痛得瑟缩在那里,尖刀全都避开了要害,似乎旨在折磨,而非要命。“这就是你们万无一失的计划。”柳渊目眦欲裂地看着白九。
“任青的亲卫军一向忠心耿耿,不会坐视不理。”白九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那他怎么办!”
“任青早就该死,任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白九不再回避柳渊的目光,“柳哥,这个我早就同你说过。若你那天愿意给他的个痛快,他今天也不用受这份活剐。”
“该死!”柳渊低吼。远处那人的白衣已经完全被血染红,跪伏在地上,那士兵扔下手中的尖刀,一把抓起任青的头发,扯着将他的头反复浸在溪水里,一次,两次,三次……
白九驱马走近几步,挡在柳渊面前,“柳哥,就让任青这么死了吧。”
“滚开。”柳渊一把推开白九,为什么任青的亲卫军还不行动,难道他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这么折磨死。柳渊看着远处,鼓膜嗡嗡的血流声吵得柳渊不能正常的思考,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本就昏暗的天地仿佛陷入噩梦般的死寂中,罢了,任青算什么,不过是曾经的执念罢了……其实,任青的亲卫军有这么重要吗,下次剿灭也是一样……为了一个任青,不能打草惊蛇……但任青已经在自己手上,无头之蛇有何可惧……
白九被推了开来,一声马嘶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柳渊纵马奔了出去,与此同时,破庙四围也忽然杀出了许多黑衣人,沈啸看此一幕,顿了顿,高声道:“任家的余党已出,杀无赦,任青也一样,不留活口。”
一片混乱中,柳渊推开还来不及反应的两个士兵,一把抱过任青,伸手去探鼻息,心慢慢放下,还好还活着。
沈啸的士兵与亲卫军在厮杀,一波一波的人加入混战,然而,亲卫军是任青精挑细选的亲信,饶是沈啸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同时源源不断地增加着兵力,仍是有漏网之鱼欺近了过来。反倒是柳渊这边,虽然沈啸已对任青下了杀令,可是有柳渊这个最高统领护着,士兵们还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任青的存在。
第六章
“任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柳渊扶着任青,低声唤道,触手感到的是一片温热,是血,正从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任青睁开眼睛,却不去看柳渊,看向远方,茫茫四处寻找。
柳渊心中微微一刺,他在找谁,找谁救他吗,可笑,忍不住出言相讥:“找你的亲卫军?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救得了你吗?任青,没有人能救你。”除了我。
任青看回他,眉头微蹙,周围的火光印在他的眼里,唯独没有柳渊的影子。“柳渊,是什么让你这么狠辣,是我吗?”
柳渊忽然有点发慌,仿佛被师长责备一般,明明眼前的任青已经满是狼狈,湿哒哒的几缕头发贴在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气若游丝,像是随时都会死去,可是他还是有些怕他,就像当年任青教他读书识字一般,哪怕再轻微的失望,也让他不堪重负。“我先带你去医伤。”柳渊忍住了解释。
“不必。”任青轻轻吐出两个字,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由不得你。”柳渊道,手腕却被任青轻轻按住。柳渊低头,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似乎被利刃刺穿,难怪,难怪被士兵凌虐时毫无抵抗之力。任青顿了顿,轻轻说,“杀了我吧,这样你才能忘了过去。”
忘了过去?柳渊心想,在没有攻破碧海鸢城之前,他时时刻刻都想忘记过去,那是一切不堪与自扰的起源,可是当他重新又看到任青的那一刹那,这个念头就从未在脑海中出现过。他想得太过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任青的亲卫军攻了过来,直到尖锐的破风声划向耳迹,他才急忙转身躲避,左臂一阵疼痛。
柳渊回头看了来人,是任青的常随之一路宇,早年他还在任家做家奴时,与路宇也打过几次交道,没想到攻城之时这人居然没有死,“是你。”
路宇楞了一下,看清了柳渊,怒道,“果真是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放了公子。”
柳渊暗暗嘲笑自己刚才的多愁善感,一边看着任青,一边冷道,“任公子真是收买人心的一把好手。”又对路宇说,“你家公子早已自愿成为我的家奴,你们此番还真是无趣。”路宇大怒,挥剑来斩,柳渊举剑格住,这几年里,他受往事折磨,早晚练剑不敢有一丝懈怠,论武艺早已超出一般侍从,更何况路宇已是筋疲力竭,身上也多处受伤,几番下来,自然不是柳渊的对手。不多时,柳渊长剑递出,指在路宇的胸口上,轻轻笑了起来。
路宇恨道,“柳渊,我家公子对你不薄,当年那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你灭了任家还是不够,却要将你当年的恩人也这样折磨,你还是人吗?”
“当年的事还轮不到你开口。”
“没有我家公子,能有你的今天吗?!”
柳渊又笑了起来,冷道,“不错,没有任三公子,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我才要好好谢谢他。”他随手一挥,结果了路宇的性命。回头却对上任青的眼睛,不由心中一惊。
“果然是我错了。”任青喃喃道,“都是我的一念之差,却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你在说什么,任青,先跟我走。”柳渊蹲下`身子去扶他,却被任青轻轻挥臂格住,“已经太多人因我受累了,这次,是我太任性了。”他的语气疲惫,仿佛已经筋疲力竭,他看向柳渊,“为什么不顺了白军师和沈将军的意,柳渊,你早该杀了我。”他的手抚上柳渊的剑,殷红的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流到剑上,与剑身的残血混在一起滴了下来。
“任青,你伤得太重,先跟我回去。”柳渊心里着急,俯下`身子抱起任青。
“一个家奴的命,没那么值钱。”任青轻轻说完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柳渊心中一刺,滚滚恨意猛地涌向心头,他看着任青的脸,他在故意激怒他,他也确实够贱,时至今日也要固执地保他的命,柳渊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他绝不允许任青现在死掉。
他疾走向马,忽然一个白衣身影横在了马前,“柳哥!”
“白九,你别再拦我!”
“柳哥,我已经知道了,你之前在碧海鸢城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还要保他,你早该杀了他!”白九拔出腰侧的佩刀,递了上去。
“白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之前没杀任青,现在更不会杀他。”
“柳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兄弟我真的不懂。”白九怒道。
“我想什么你用不着懂。”柳渊撞开白九,正要上马,却被白九拉住,白九冷道,“柳哥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必须死。”白九说着,长刀一挥,向柳渊怀中的任青刺了过去,柳渊一惊,想也没想便侧过身去以身相挡,白九虽然名为军师不常亲自下场作战,但一柄长刀却也是名震军中,此刻全力一挥,饶是柳渊身法敏捷,左臂也是立时见了骨。
“柳哥!”白九惊道,赶忙向前查看柳渊的伤势。
柳渊不管白九,抱着任青翻身上马,留下白九一个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第七章
新起的柳府直接用了任家的旧宅,仆从多半也是任家的旧奴,早在柳渊没有回到碧海鸢城之前,说起柳渊来,已是人人都听过他的传闻,早有人预言过柳渊本就不是池中物,只是没有人料想得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重回任家。
柳渊踢开府门,守门的仆从本以为是有人寻衅滋事,正要上前,却看到是自家主子,忙又换上笑脸,柳渊抱着任青,面对着围上来的仆从,沉声道,“快请大夫去锦伈堂。”说着,自己也往锦伈堂疾走。温热的血不停地滴下来,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符。
“柳大人。”锦伈堂里,几名府里的大夫已经候在了那里,服侍的小厮丫鬟将柳渊怀中的任青接了过去让大夫们医治。
柳渊的贴身护卫李迅走了过来,“大人,您也受伤了。”转身招呼大夫,“柳大人受伤了,你们先过来……”
“不必,”柳渊阻止道,“让他们先治任青,你来给过上药便是。”早先年他们行军打仗,军医有限未必顾得上每个人,同袍之间互相上药是常有的事。
李迅不再多说,依言而行。柳渊心里想,李迅这孩子从来都是办事妥帖的,他三年前收留了年仅十四岁的李迅,留在身边,李迅很聪明,一如当年刚入任家的自己,只是没有自己那样骄傲,这样更好,少受些罪,现如今几场硬仗下来,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将领。
“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保任公子。”李迅一面上药,一面低声道,顿了顿,又道:“白大人说,他很危险。”
其实,任青之于自己,是不是有些像自己之于李迅呢?柳渊没有回答李迅,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第四章 家奴
在六年前那次家宴与任青打过那次照面之后,柳渊多少在任府出了些名,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个年轻的家奴居然得任家三公子的亲自庇护,羡慕柳渊在任青面前露脸的同时,也更为任三公子体恤下人所心折,一时间任三公子仁爱之心的美名更是在城中传颂。
第二天,因为任三公子说情而免于受责罚的郑伯拉着柳渊去叩谢任青。
“不必记挂在心上,”任青笑道,“本就不是你们的过错。”
“谢公子。”柳渊和郑伯一起叩首。
任青挥挥手示意二人下去,这时,前厅一阵喧哗,郑伯抬头,一个衣着显贵的中年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有一个锦袍公子,忙拉着柳渊跪下。
“见过父亲。见过大哥。”任青行礼。
“不必多礼。”任父挥挥手,“昨日听说你和曹成贵起了冲突。”
“不过是一点口角罢了。”
“那个曹成贵越来越不把我们任家放在眼里了,这次让他受点教训也好。只是你这般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