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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犹如无用之用,终不能全志。
唏嘘之余,李容若知晓,若是他们逃了出去,东山再起之日定然又会见到此人。而再见时,天下定然已然大变。
由于前有隐舍与飞花阁开路,等到萧煜与李容若几人闯到外城时,官兵早已不见了人影。两方人马会合,首先小镜子便来了个忧心忡忡后的欣喜泣涕。萧煜知晓,小镜子更多的是被吓怕了,于是走过去猛拍了他肩膀,没心没肺笑道:“瞧你,方离开一下便想念本王了?”
小镜子慌忙抹了一下眼泪,白了他一眼,道:“不要脸,谁想你了,小镜子想李公子罢了。”
李容若闻言只浅浅一笑,环顾林间四周。夕阳已偏,树影依旧婆娑,光块摇摇移移,令他有瞬间恍惚,这些光影的招摇,似是那年樱花烂漫下一团一团的绚烂紫红。不经意间,两年多过去了。一回首,心头便阑珊。这阑珊的意态不经意跑到脸上,令萧煜忍不住沉了脸。
萧煜不知李容若脑中在浮沉着何事,私以为是千机台计划泡汤一事。心头无名火起,见在众人面前,便生生压了下去,只冷冷对众人说道:“自此后,便做亡命天涯之徒,隐舍众人可愿意?若是不愿,本王······我萧某自不留,请便。”
身旁一棵树上站了一只孤零零的小麻雀,正焦急地呼唤着同类。许是在这静默的时刻这麻雀的鸣叫格外清晰,小镜子忍不住朝树枝上一伸手,小麻雀便吓得扑棱棱飞走了。
良久,漆月不知从何处落下来,一言不发,只管单膝跪地、垂首,静静等着。抿一口茶的时间,在场的隐舍众人已陆陆续续半跪垂首。
萧煜见此,闷闷的心头终于逐渐剥开了窗纸,通风透气中便开怀起来。自知日后路途艰辛,对众人说道:“男子结谊有三,我与诸君占据最为关键之一,既同生共死,日后便是兄弟了。萧某,在此先行谢过诸位弟兄。”他双手一抱拳,便噗通往下压了双膝。
“不可,王爷请起。”
“王爷。”众人齐喊,又齐齐往下去磕头。
萧煜压低了头,咬着牙,再抬起头便举起了三指,对着天地,以草木为证,对自己起誓,对下属起誓:“今日,萧某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五体投地献于各位,从今往后,再不行此礼。”
漆月抬首,神色微微动容。“王爷,事起了,便不再是王爷,属下唤王爷‘主子’吧。主子此礼,属下铭记心中。属下愿助主子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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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伏的志同道合之人的高呼,惊得夕阳只敢露了半脸。暮中归鸦,嘎嘎叫得好不凄凉。只是山河盟誓,在这初暮时分,却显得无比壮阔。
萧煜起身,挥袖负手身后,朗声道:“既如此,按原计划行事。”
众人应道:“是。”
站在一旁看戏的李容若与千机台飞花阁众人,神情眼神各异。忧与喜,动容与僵硬,见仁见智。所忧者无非便是担心萧煜坏千机台大事,再无其他。
经隐舍此一闹,可陵似是嗅到危险气味,皱眉对萧煜说道:“萧公子,我等自始至终唯少主是从,今日一事,亦只是为千机台。既然萧公子有此凌云壮志,我等便先告辞了。他日江湖相见,不求相濡以沫,只求······”他转头细细看了李容若一眼,续道,“相忘无碍。”
萧煜闻言眼眉一挑,颇有意气风发之姿,不回应可陵,反转头望着李容若,道:“容若可愿与我一路?”
李容若尚未回答,沈青涟便抢先一步,从脸上微微皱缩的肌肉可见其紧张程度。“少主自然是愿意的。”
李容若疑惑地看了沈青涟几眼,自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何种秘方神药,只是见他须臾间又摆上一副玩世不恭的姿态,便只当他是玩笑。抬眸凝视萧煜片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道固然不尽相同,只是我与容若身份使然,你我亦应同走一路。”
沈青涟目光这回却在两人脸上不住地游走,道:“应同走一路。”
“沈阁主,你究竟瞒了本少主何事?上回有人装疯卖傻之事还未与你计算,你若是识时务,最好即刻告诉本少主非要与他一道的理由。”
“理由?”沈青涟求助般看着萧煜,吞吞吐吐,“这······萧公子,你说理由······是什么?”
萧煜趁人不备小心翼翼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答了一句“理由自然是有的”,便刻意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对李容若说道:“怎么,你忘了?”又转头朝着小镜子颇有意味地笑着,道:“小镜子,你可能说说?”
小镜子一惊,道:“说······说什么?”搔首几下,灵光闪现中醍醐灌顶,高兴嚷嚷道:“公子莫非忘了?你可是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呢,岂有王妃不随王爷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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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若闻言半晌不能思索,只得目光滞涩呆呆站着。身旁的可陵看看他又看看萧煜,终于忍不住了,义正言辞说道:“明媒正娶的是尚书之女,何时给我们家公子下聘了?而况,我家公子自是有神仙美眷,为何损自身之德之尊与你一男子结连理?再者,萧公子当真不曾听懂狗皇帝之言?怕是萧公子别有用心吧。”
小镜子与可陵先前倒是友谊小船稳稳驶着,现下说翻便翻。故而小镜子有气无处诉,干脆驳斥道:“你蛮不讲理,分明是你家主子为躲追查乔扮尚书之女嫁于我家公子,拜了天地洞了房,岂可三言两语便推脱干净?你无赖。”
“谁无赖?分明是你们,这般装傻。”
“你······如此耍赖小心孤独终老喝水呛着吃饭噎着走路倒着穿衣反着娘子跟他人走着······”
李容若清斥一声,截了小镜子,转而目光如炬盯着萧煜,询道:“可能留我千机台?”
“既是容若的,我便留。”
“好。”
可陵又是第一个反对,着紧得连拳头都忍不住握了起来,道:“少主,不可,千机台与萧公子分明是对立的,如何能一并同行?属下担心此是陷阱。”
李容若甩头朝他狠狠刮了一眼,怒道:“做好本分。”
“可是少主······”
“本少主相信他。”
可陵哭丧着脸,终还是又问道:“少主为何相信他?”
李容若一一扫过下属热切又疑惑的各束目光,轻轻叹口气,遥遥看着林木晚风下的身影,笑得很薄很薄,道:“据说他有一份真心,我便赌这一份真心。”
另一个下属跨前一步,小心试探着:“若是萧公子的一份真心······也是陷阱,那又该如何?”
李容若摇摇头,又叹息一声,道:“既然千机台已无法再在明处过活,而错失了机会不知何时再有,何不赌上一赌?相信千机台,会赞成。”
可陵终于冷静下来,询道:“是否需要问询长······”可陵扫了一眼隐舍众人,终是将剩下的字吞回肚子里。
李容若知晓他欲问何事,跟着他环视一圈隐舍,道:“不必了。”抬手一触,方发觉天地间早已盈满了雨丝。正欲开口催促众人赶路,萧煜便先开了口:“后有追兵,不适宜停留过久。天欲雨,宜选个地儿宿一夜。”
众人急急用上内力又奔逃了几里,雨势愈发不可控制,遇一山神庙,虽破,然亦可作遮风挡雨之用。庙中仍有左中右三殿之形,各殿仍有两三扇镂空门扇隔开,这倒方便了仍旧不太愿打成一片的两方下属。两方各占一殿,右殿便无人去了。庙中干枝旱禾甚多,若是胆大些自可生火取暖。诸位行走江湖多年,大风大浪见不少,自然是敢于生火的。而况疗伤包扎,亦需照明来便宜行事。
左殿传来小镜子压住的欢呼声:“区大哥,你太精明了。”
众人乐呵呵一片中,区朗毫不吝啬对自己的赞美,道:“那可是,逃跑我最熟了,自然要在路上多捎点干粮。”
“啧,还不是学我的。”谢逸明一把将衣裳解开,哗啦啦便掉下许多大饼来。
“哇,你们厉害呀,在哪顺手牵来的?”
区朗一把敲了那人的脑袋,道:“什么顺手牵来的?这可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就知道你们顾着跑,定然什么都不想。喏,”他手一指,“古力,把那几个瓦碗拿来,辛苦你铿铿锵锵带了一路了,顺便到庙外装些雨水来。王······主子亦应渴了。”
古力闻言,屁颠屁颠开怀地去装雨水去了。雨水装回来了,区朗左手拿了一个大饼,右手拿着水,步到萧煜面前。张了张口还是决定打断透过破烂窗子望着野外沉默的萧煜,道:“主子,水粮寡淡,可要用些?”
萧煜看了一眼闪着殷切目光看着他的下属,笑着点点头,伸手接过,道:“何粮不是粮,何水不是水?”说完,咬下了一大口饼,慢慢咀嚼着。瞧着下属亦一个个开始裹着腹,拿着饼绕过两扇门扇走到李容若这边,微微笑着将饼和水递给他,道:“容若可要用些?”
李容若睁开眼,微微一笑表示谢意,随即摆摆手,挪转了一个方向又径自闭目养神。
萧煜腾转过去,又为他递上,李容若再次拒绝。萧煜无法,只得放下粮与水,在他对面盘腿坐下,道:“容若在生闷气?”
“并无。”
“容若将衣物脱下来烘干罢,莫着凉了。”
“······”
“为何一路不愿理我?”
“方才不是才与你说话?”
“为何一路上不愿理我?”
李容若嘴角肌肉抽了抽,他本在专心思索着千机台日后出路,偏生这萧煜非要来搅扰他。千机台便是他的命,他为这再一次失败的千机台绞尽脑汁满怀忧愁正心烦意乱,自然如浇了油的干柴,一点便着,且来势汹汹。“萧公子可能消停些?莫像只苍蝇般嗡嗡乱叫。李某想要什么,萧公子可知晓?若是不知晓,围着李某是要做甚?真当李某是堆牛粪来叮咬?”
萧煜闻言倏地站起,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拉起,一路拽着他的手将他拉到右殿去。恰巧右殿有两三人在休憩,见了此阵仗,皆要出口要萧煜对他们少主放恭敬些,却不料先被萧煜吼了一脸。
“滚。”
三人见萧煜脸上如雷声大动般不可招惹,沉寂一阵,一人终于瑟瑟开口道:“李公子,烦请放开我们少主,否则我们便不客气了。”
“就凭你们?滚出去。”
外面众人纷纷赶来,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怎么了?”“放开少主”之语。纷杂中,萧煜瞪圆了双眼,扫视他们,一掌拍倒一扇门扇,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即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隐舍众人本想离开,却见千机台的大有开战态势,故而为了适时保护他们主子,他们亦留在原地。
萧煜运功于掌就要拍出去,李容若伸手过去压住了,转头朝众人道:“出去罢。”
“属下担心少主。”可陵目光如刀般一道一道传到萧煜脸上,恨不得将他鼻子眼通通刮掉。
李容若对他宽慰一笑,道:“且宽心,他还舍不得杀我。”
“可······”可陵话只出了一个字,便被小镜子一声“干嘛阻碍人家谈判,走了”堵住了嘴,还顺道被拉了出去。
众人怀着既好奇疑惑又担忧的思绪转出右殿。可他们又存有些许安心,只因三殿只是由几扇镂空门扇虚虚隔着,只要一有歹势,便破窗而去,杀敌人个措手不及。不知右殿两人如何想,总之那两拨人皆打着这个主意警惕细辩着响动。
殿内,萧煜浑身上下瞬间从火热沙漠骤变至三冬之雪,冷得摄人心骨。将他的手甩下,自己在他面前踱了几个来回,倏地停下俯瞰着盘腿坐下的李容若,怀着五分失望两分绝望,冷然道:“说,你到底要什么?”
“……”
“可是我萧煜性命?可我萧煜性命在这乱世中并不值钱。”
“……”
“既不是,那要什么?”
李容若站起,朝他微微一笑,道:“你明知……你许不起。”
萧煜朝他跨去,勾唇一笑。“经天纬地,我自许你。”
“我要……大曜的天下。”他依旧笑着,只是笑容里多了狰狞与忧伤。那心尖上黏连的狰狞与忧伤,浓重得仿若一辈子都化不开。
而他,在这大地无光危机四伏的啪嗒雨夜破庙中,终于亲口告诉他了。
原来他要的……是他萧氏江山罢了,终归是他萧家欠了他李家的。今日早已知晓,只是亲耳听闻他亲口说出,内心禁不住猛地空落了一个,而后拼尽全力地皱缩着。萧煜将他一拉拥进怀中狠狠抱紧,轻轻在他耳旁吹气,道:“好,功成之日便以天下相送。那你以什么来换我的天下?”
“呵,萧公子可是痴人说梦?天下何曾在你手中!”
“子非鱼,焉知鱼之力?你只需告诉我,你以什么来换取我的天下。”
“我李容若今日起便一无所有,唯昭昭于众的千机台,你若是要,便拿去罢。”
“千机台本便是你光复华唐的踏脚石,我要它何用?”
“既如此,我李容若给不起你所需,你亦许不起我李容若所需,不如就此各归于正道。”
“我许得起,你亦给得起。自新月坊初见起,你便给得起我所需,只是容若迟迟不肯罢了。”
“身无长物,不过一块玉佩、一把龙渊、一把焦尾罢了,你若要,便拿去吧,记得日后以江山相赠。”
李容若冷若冰霜的脸面掩在烛火的昏暗里,发梢依旧缓缓滴下水来。挣出他怀抱,解下佩剑与玉佩。正欲仓惶而去,却在一扬袖时被拉住,而后全身内力便被一指快速游移后封锁了。
萧煜走到他面前,笑吟吟伸手挑起他下巴,道:“我不需那些,容若可还有一件东西可以给我。”
李容若猛地将头一甩,冰冷的脸上升腾起一丝愠色,狠狠甩他一眼,道:“我既已无物可予你,你为何不去寻另一对你有用处之人?烦请你将穴道解开。”
李容若心头着实恼恨自己,从前便让他点了一次穴道,怎的到今日依旧不能学好?想来亦是好笑,生平两次被点穴皆因萧煜,在他身边当真如此放松么?
“小容若,可曾好好听我说话了?我说了,你还有一物可给。”他又凑过去,扶了他腰身一把将他往草堆上推,顺便欺身过去。斜斜勾起了唇,邪肆又暧昧地笑着。“那就是……你。”
李容若眯了眯眼,感受着激烈跃动着的心跳。恍恍惚惚似是一瞬天堂一瞬地狱,既心悸跃跃又忧戚抗拒,漂浮不定间,僵硬说道:“不知你要身还是要心?”
“要心如何?”
“……”
“心既无实际用处,要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