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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有情,那也不可能一生……”我抿紧嘴,并不赞同这些,我只觉得是故事。
烟绯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秤,说道:“这把秤是老爹交给我的宝贝,能衡量事物的价值。说是岩王帝君赐予的宝贝。”
她笑得有些狡猾,说着:“只要你把摩拉放上去,我就知道你渴望知晓的事情,价值几何。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哪怕是过去的记忆,我也可以为你找回来。”
她说完,就像对我示意一样,把自己手里的药袋子放上去,然后抓了一把摩拉,维持了平衡。
往生堂的客卿见她这样,便解释道:“只是这「价值」只能是最初的价值,所以用衡定契约物的摩拉来作砝码。就像她袋子里面装着的琉璃百合,曾经在璃月大地上漫山遍野,如今却难以见得。这就是价值的改变。”
烟绯点头,说道:“正是这个道理。不过,它因为不会更改价值,所以在这样的时代,也愈发珍贵起来。来吧,来试试看,你想知晓的过去,有多少价值。”
我看了看他俩,又看了看桌上的秤。
“好吧……”我犹豫了一下。
按照烟绯所说的,我写下想要知道的内容。
那张纸如此单薄,放在秤上却让一边猛地下压。
如此奇特之景,让我还差点动手把秤翻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暗里门道,可是见着客卿的目光,我又难以动手。最后,我试着放了几枚摩拉进去,纹丝不动。
我放了钱袋进去,还是纹丝不动。
客卿笑了笑,将这些摩拉拿开。
他的手里,一块石珀“啪”一声脆响,落到了秤上。突然,这秤原本下压的幅度就抬起来了。
我久久不能言语,几乎是迟钝地抬起手,把这株清心放了上去。
左边是写了“云姨的过去”几个字的白纸,右边是一株清心和一枚石珀。
世间不可能重量一致的事物,在此地却拥有同等的分量。
钟离靠在树下,说:“她曾经走过最远的地方,是琥牢山。自然……不是琥牢山那位真君。世间隐居的仙人其实远比你想得多。”
云姨撞上的鹤仙人,给了她一枚石珀,让她走出琥牢山的仙阵,避免迷失在权能为“封印”的大山上。
鹤化为人形,送她离开。
临走的时候,云姨回头问他:“我该如何报答你?”
鹤仙人说:“为我采一支清心。”
所以,云姨对我说,想要一支清心。是她要送人的,是她欠下的东西。她在那一次回到璃月港后,就再也没有离开,她背负的姓氏远比我们所想更难过。
烟绯的手中,那秤维持着平衡,慢慢地晃动着。
钟离又一次抬头,说:“快到了。”
与胡堂主协商的日子到了。
我们送别云姨。
客卿在火焰燃起的时候,喊我侧头。
我在余烬边,看见一只鹤,那鹤对客卿人性化地点头。
然后,白鹤说:“阿云呀……你要慢慢走。”
慢慢来,慢慢走。
凡人的时间没有仙人那么多,云姨说仙人你回头,让我看着你慢慢走,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仙人说,凡人的时岁太短暂,你也要慢慢走。
磐岩同样如此,围绕璃月百年千年。某一日,璃月人也会对帝君说:慢慢走,帝君,你慢慢走……
在那之后,往生堂的客卿将那张单子递给我,上面写:
一株清心。
一枚石珀。
一句“慢慢”。 问山
临岸而行的渔夫已经老去多年,他的脸庞有山岩般的轮廓,手里抓着一只破烂渔网,脚上那双鞋穿【创建和谐家园】似乎没什么意义,他走在泥水里面。在老人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老人,轻策庄那边的老玉匠,手上没拿东西,走在稍微干燥的泥地上。
两个老者缓缓走着,又慢又沉默,像两棵被滚滚河水卷着淌动的柏树。
长河除却他们这两棵老柏树,还泡着几只石兽,石兽上有泥汤干掉的痕迹,在岩石皮表凝成薄薄一层黄色泥壳。被泥浆打脏的红布条还挂在石兽的脖颈间,红色不再是红色,已经融化进大地里一样。
其实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只不过年轻人没法融入二位老人的话题里面。
那是一个从璃月港出来的年轻铁匠,他伸手扒拉了一下衣领。璃月的夏季,河岸边又热又潮,蚊虫乱飞。
渔夫停住脚步,环视四周,说起从前的故事。
捕鱼为生的老人说:在璃月的某些角落,我们面前所见的古老石兽会在秋季清冷的夜间惊醒,四下张望这个正在逐渐变得陌生的世界,倾听应和这片土地上的蛙叫虫鸣,它们从石化的喉中发出沧桑的低吼。然后,它们会在璃月的大地上慢行,巡视这片自己曾守护过的土地。
老玉匠张张手,手里提着个幅度,像是握着一把刻刀。
可他手里空空如也,他补充道:“传说这些石兽是跟随帝君征战过的仙兽,一部分远去山林,一部分恳请帝君将肉身化为永恒的磐岩,以此来长久守护璃月大地。”
年轻的铁匠在他们身后,说着:“我只知晓璃月大地上确实存在许多石兽,可它们不是璃月人为求风调雨顺,山岩稳固,而塑立的吗?”
那就像在炎热夏日,被人从后颈泼了一瓢水,渔夫抖了一下身子,被这话逗乐了,他回应道:“有岩王帝君所在的大地,怎么会不风调雨顺,山岩稳固呢?”
然后,渔夫抬起一只脚,踩了踩河岸边的泥泞,自嘲似的说:“人啊,真是不知足。”
在铁匠试图反驳之前,琢玉的老人淡淡说:“璃月历史上也有过许多次,关于地动的记录。可那也不是指这种。山因矿产被人掏空,又因通路被人炸穿,这些不听劝告的家伙,迟早会毁掉这里。”
这话刚说完,脚下的大地猛地震颤起来,摇晃着颠簸着,天地间三人就如瓶中砂砾一样被人来回倾倒。
半晌,地动山摇的可怖场景可算停了。
二位老人抬头,面前的山还是这样的青山,日出还是只冒了一个头的日出。那个呆傻的寒氏铁匠,还是一样的呆傻。
老玉匠长嘘一声:“你看,拿炸药把大山炸出一个窟窿还不是毁山?都说玉脉有灵,这山里的美玉可都被惊走了啊,也不会再生长了吧。”
“山石迸裂,碎石落进河里,鱼群四散离去,就像没有家的孩子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连我们这些靠河而生的人,都捕不到鱼了。我这把年纪,又不能去海上,”渔夫拿着渔网的手紧了紧,“今早我起来,网里都不是鱼,而是碎裂的山岩。尖锐的石头捅破我的网,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将那些石头搬出来,放在岸上。岩王爷啊,岩王爷可知晓这些事情吗?”
足背被泥水淹没的铁匠,小声说:“可这都是璃月七星……那几位大人的意思啊。等路通了就会更方便,大家就不用翻山越岭了,这不是毁山啊。”
“石头无处可去,落到河里,今年碧水河水位高了这么多,”渔夫再一次踩踏泥地,“往年我走在这条路上,这里可都是干的。”
听见他这句话,玉匠丢掉手里刚点燃的烟草,看火丝被泥水渐渐熄灭。老人扬一下头颅,说:“马上就要请仙典仪了,岩王爷管管吧。”
年轻的铁匠也没有答话,他想起前些日子,提着一把朱赤“柴火杖”来到“寒锋铁器”铺面上的往生堂堂主。帽檐边有梅花的活泼少女,她说希望重铸这把护摩之杖,只说快要到用它的日子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没有平日里那种雀跃的神色,一切都很淡很轻的模样。
寒氏铁匠说好,没问题。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璃月的“寒氏”,都是璃月的匠人。
璃月大地上,没有他无法修缮的兵器,只要是经由璃月匠人之手诞生的器具,在他血脉之中就会留下痕迹。
即使是这把沟通生死、连接过去与未来的护摩之杖也是如此。
即便胡堂主说要用“世间最纯粹之物”去修缮它,铁匠也愿意一试。
老玉匠也没继续说话了。他蹲下身,抚摸一块被河水带来的山岩。他也是世代与玉石矿物相伴的营生,璃月的大山不止有赖以生存的玉脉,还有亲人的尸骨。骨肉根植的这片土地,就是他的故乡。可是这里什么都在改变,什么都在被摧毁。
老人忽地骂了一句:“这是迟早会被剥皮吃掉的报应。”
渔夫没搭理他,但渔夫知道玉匠在说蛇。没有骨头的东西,连跟脚都被撕扯断,只能在地面上爬行的东西。
年轻人张了张嘴,为了一些念头,反对道:“这是为了将来啊。”
“将来、将来?”其中一个老人重复着,“我看不见所谓的将来。”
脾气好一些的玉匠先告别二人,说是要探查山里还有没有好的玉脉。无言的渔夫第二个离去,他要找地方修补自己的渔网。而铁匠站在原地,看着不复往日干净清澈的河水,他也要前往山中,去寻找“世间最纯粹之物”。
在转身离去的时候,铁匠对“纯粹之物”有所联想:比如传说中,岩王帝君用无杂质的金珀削出长刀一柄。
世间真的有无杂质的金珀吗?
要知道,即便是“璃月七星”中那位凝光大人的珍藏之中,她持有的那枚石珀也有群岩铭刻后的纹路。
“有的。”
旁人的回答轻如鸟羽,缓缓落在铁匠肩上。
身披白袍的男子赤脚站在树下,他扶着树干,对铁匠心中的疑问回答着。
在这片土地的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时,昏沉天地中,只有男子那双眼,璨如金珀,耀如锻兵时的火花。
对于璃月人而言,仙人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故事中才有的。自他们的童年开始,仙与神就常伴这片土地。
当这位白袍男子出现时,铁匠就明悟这件事:这就是自己的“仙缘”。
正如:璃月港长久凝视玉京台的萍姥姥,奔走在街巷间调停的鹿角少女,逐月节打捞起来的巨大圆石。
铁匠作礼,力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仙人,我求世间最纯粹之物,用以重铸一把刀兵,仙人可知在哪儿?”
白袍男子站在树边,腰间挂着一枚玉圭,他为铁匠的问话而疑惑,男子询问:“你所求之物并不是为了自己,为什么?”
“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愿。”铁匠沉声回答。他不求外财和长生,只求浩大天地间能称得上“纯粹”的东西。
他忽然笑着,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我现在没什么想要的了,我的生活已经足够好了,等以后七星所说的事情实现了,我的生活说不定还会更好。只是胡堂主给我说的东西,我实在没头绪。”
于是男子抬手,指向自己身后的高山。
“立下契约,”他说着,“山中自有世人所求之物。找寻到它,契约即成,自当应许汝之所求所想所念。”
铁匠仰头看去,青山被白雾笼罩,就像一堆被墨打湿的灰烬一样。
“若是途中迷失方向,遭遇尘世厄苦,蒙受恶怨凄灾,我当如何?”铁匠问。
男子垂眸,对他答话,也像隔着他对世间任何人答话:“知返。”
“若我执意求得世间纯粹之物呢?”
男子复答:“延定契约,且登高,且问山。”
在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山顶处,一个少年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色泽宛如山间金石的眼睛。
“上山去罢。”神明说完这句话,在树下失去踪影。临走之时,那双金眸盯着铁匠的后背,原本空空如也的背篓里,放着一根赤红长杖,长杖若隐若现,很快也同神明一样消失不见。
铁匠无法得知自己背篓里的变故,他继续背着空空的背篓,躬身向树下道谢,仙人已不在原地,他也依旧道谢,然后才准备往山上走。
跨过那棵树,在山脚处,铁匠见着一只搁置在山岩上的金爵。以他的眼力可见,这是高纯度的黄金所作的杯子,如此的纯度简直可称得上神造之物,金杯中还有酒液晃荡着。
他没有动这个杯子的心思,只是蹲下身,看了看它。
日头渐高,阳光扯开黑夜的幕。而在铁匠蹲下身查看时,日光顺势溅到酒液上。
数百年后,当璃月人再度谈起灾厄年代的往事,会提及一位无名的夜叉,说起昔日千岩军的过往。千岩军最初是由岩王帝君的追随者自发组成的部队,最早可追溯到港城落成之时。他们以岩君、璃月之名为旗号,共进退,绝不溃弃。
与夜叉并肩抵挡深渊来袭的千岩军,断后的将士言说“千岩牢固,重嶂不移。千城戎甲,靖妖闲邪”。接着也曾以金爵饮下美酒,他们向慈爱威严的岩王敬最后一杯,随即冲向深渊,义无反顾。
而铁匠面前的金盏,酒液上的画面,最后静止在了山崖边。
峭壁之上,那位应为群岩倾倒之人闭着眼,有风从他身边过,白袍随风猎猎作响,而世间万千群岩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