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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出尘的仙人,竟然会变成这种鬼魅的样子……到底要在阴间待多少年,一个人才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
我出神了小片刻,把镜子收回怀中:“刚才那一对真是太让人惋惜了……”
花子箫这才重新低头看着我,眼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实际这样的事在阴曹地府有很多。看多了,也就会淡一些。何况情爱原本如此,腐朽彻骨,至死不渝。”
船在忘川上游停泊,到了花子箫的宅院。他家前面有一片竹林,雨落风吹,竹林里一阵枝叶清响。穿过竹林,有一片绛红宅院,牌匾上面题书“花府”。进入府邸,花子箫吩咐侍女取布巾,为我擦拭雨水,然后进屋换衣服。
他的宅院真是个书香门户。仅是客厅就摆满笔墨纸张,墙壁上也挂了许多山水画、花鸟画、仕女图。不过仕女图里,女子不论姿势衣裳变化再大,脸始终是曾经见过那一张——花子箫的亡妻。
少站片时,他换了一套淡紫衣裳出来,见我盯着那些画像,道:“画技劣拙,还请姑娘不要见笑。”
“很好看。这些……都是你的妻子么?”
“嗯。”
“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说与她阴阳两隔。当时我以为你是人,就想你妻子可能死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她应该是还活着,对么?”
“或许吧。”
“你不知道?”
“如果真去查,我可以查到她在哪里。但我知道即便还活着,她也早已不是同一人。”花子箫抬头看着画中美人,“画这么多画像,仅因情难自控。其实,早该放手。”
我笑道:“可以理解,我也曾经对一个人这样痴迷过。”
花子箫回了我一个笑容,却没接下去。也不知是没兴趣,还是已完全了解,总之,有点尴尬。
黄昏时分,雨稍小些,花子箫撑伞送我出竹林。
我抬头看看天:“花公子请到此留步。”
“不能让一个姑娘在天黑后单独回家。我送你。”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走吧。”
花子箫难得态度如此强硬,我却觉得老麻烦他,不大好意思:“这……恐怕不大方便。”
“何来此说?”
“公子应该知道我家有三任夫君,如果他们知道我到过你家……可能会不大方便。”
花子箫怔了怔,道:“失礼了,我没想到这么多。那我送你到河岸边。”
他送我到竹林边缘,忘川旁,把伞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伞,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竟自己神经兮兮地抽一下手,重新握住伞柄,抬头看了他一眼。
油纸伞阴影下,雨雾淹没中,他的眼睛比平时更黑,且深邃一些。睫毛投落了阴影,就连声音也比平时温柔许多:“东方姑娘,路上请小心。”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嘱咐了一句“路上请小心”。回去后,我竟整晚上脑子都糊里糊涂的。
三个夫君回去准备老爹所谓的婚礼去了,这一夜不在,家里安静得有些可怕。明明大好的日子即将到来,不明所以的,我闭上眼的那一刻,突然想起花子箫白天说的一句话:“情爱原本如此,腐朽彻骨,至死不渝。”
接下来,我像中了邪一样,跳下床,穿衣服,带上油纸伞,离开停云阁。
*** *** ***“公子正在梳妆,请东方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脑子真被门挤了。再被花子箫的美【创建和谐家园】惑,身为一个姑娘家,大半夜跑到别人家还伞,也太没道理。以前我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就算是十四五岁的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死了以后,真是什么荒唐,我便做什么。但现在走的话,似乎又不礼貌,还是在花子箫门外打个招呼再走。
不过,听说花子箫在“梳妆”,我有些意外。虽然认识他的时间不长,阴间男不男女不女的现象很严重,但我一直以为,花子箫是天生的美人,不像颜姬那样动不动就搔头弄姿,没想到大半夜的也会梳妆打扮,而且还花了这么长时间。
一边瞎想着花子箫对镜贴花黄的模样,一边笑着进入了花府后院。
一抹冷月苍白,细染庭院,院中满目繁枝,红花如绣。也不知是否将婚带给我的惊吓太大,这一夜月色瞅着特别凄凉,别院里静得像凌晨的坟地。若不是前院偶尔传来开关门的吱嘎声,我会以为自己双耳已经失聪。
后院回廊重重,几座红宅,我正忖度花子箫卧房在何处,却在这庭院里,看见一片比月色更森白的东西。
最初,我以为那不过是个吓人的雕像。眯了眯眼睛,却发现那团白色居然会动。一瞬间,我惊得动都不敢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无声动着的东西……那是一架人的白骨骷髅。
它坐在地上,面前摆着红木矮,桌上磊着文房四宝,各色颜料,上方吊着一排毛笔,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枯骨背对我,一只手扶着另一只手的手腕,拿着毛笔在砚台上蘸了墨,对着桌面上铺着的东西画画。
大红花瓣从枝头飘落,一如回魂街纸钱满天飞舞。它们旋转落下,落在桌面铺着的美人皮上。骷髅伸出细长指骨,轻轻捻起那片花瓣,扔到一边,继续在美人皮脸上描描画画。
周遭实在太静,再细微的动静都可以发出声音,惊动那枯骨。我连伸手捂嘴的勇气都没有,浑身僵冷,看着眼前这一幕。
那枯骨补了几笔以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东方姑娘,我已命人请你在外等候。这样贸然闯进来,是否有些失礼?”
是花子箫的声音。从枯骨的方向传过来,却没见它的下颚骨动一下。我正琢磨着花子箫在哪里,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既然进来了,就请先坐罢。”
“花……花公子,你在哪里?”我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你不是看到我了么,我在这里。”
终于,我找到了声音的源头——是桌子上的人皮。
手中油纸伞咚的一声落地,我双手按在脸上,恐慌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时,枯骨把人皮从桌子上提起来,像穿衣服一样,把手伸进去。我终于惊叫起来,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转身拔腿逃跑。
跑了几步,我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了一下深院里。
森白冷月下,花子箫披好人皮,隔着重重繁花,遥望着我。月色勾勒出他的轮廓,他的美丽浓烈而倾城,眼睛一如既往深沉莫测,只稍眯起一些,便剩一片幽黑,让人魂牵梦萦。
第六章 鬼嫁
发现天大的秘密,我必须得找人倾诉倾诉。本来打算跟爹说,但爹跟几个小辈玩腻了,浪子回头重回阎王殿办正事。骚狐狸长了一张不可靠的脸。无常爷很靠谱,但介于他的一向公私分明我不敢多说。最终我去了书房找少卿。
少卿坐在桌前,正翻一张前朝的竹简,不时提笔在旁边批注。桌上的茶壶已不再冒热气,我见他这么认真,悄悄地走过去,在他身后低声道:“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