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你哪来的一百银?”那姊姊冷笑一声。
“谁说我没有!”卫靖哇哇大叫,登时拎起包袱,从钱袋里头掏出几张银票,面额便都是一百银币。
卫靖抽出一张银票重重拍在桌上,他气得胸口发疼,早忘了这几张大面额的银票,是父亲要他顺道购买些铸剑材料用的钱。
那姊姊没料到卫靖身上竟带着不少钱,竟真犹豫起来,见卫靖衣着朴素,背着的包袱也是粗布麻绳,和楼下几个客人举手投足尽是锦袍丝绸自然是差了一大截,更别提谈吐举止了,心中便也分出了高下,随口答着:“不只是十银和四十银的问题,我们不愿做你的生意也不成吗?难道你是土霸王?硬要强住人家客栈?”
那姊姊边说,便不时回头往长廊上看,只见到那四个客人已往这儿走来,说话语调也更柔顺了些。
卫靖探了头看,只见到外头长廊上一个华服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庄重长者,和两个作奴仆打扮的男子,往这儿走来,瞧了瞧那姊姊神色,大概也猜着了几分。
趋炎附势并不只发生在大城市里,卫靖自然也知道自己和外头几个客人之间,绝不是四十银、两百银的差别,见那姊姊连说话语调都不一样,自然是想要讨好富贵人家了。
摸清这点,卫靖更是有恃无恐,心想就算被用扫把打出去,也要在这飞飞客栈闹个鸡犬不宁。
“好啊!有钱了不起是吧,我这些钱是要替爹爹买打铁材料的,也没办法真给你,大不了我睡大马路,让狗儿咬死我好了!”卫靖见那外头的客人走近,便故意扯着喉咙大声说,起身收去了十银钱和银票,就要往外头走。
“这位姑娘,方才底下问你,你说有空房,咱们才来住,原来这房已经有了客人,先来后到,咱们可不愿仗势欺人!”那华服少年走到上房门口,听见了里头对话,连忙出声解释。
卫靖看这少年唇红齿白,生得俊朗,后头的老者满脸病容,由两个奴仆搀扶着。
那华服少年说到一半,又有些犹豫,转身看了看那老者,显然老者身体不适,亟需尽早休息。
那姊姊有些无措,赶紧唤妹妹:“老人家身子不适,快去备餐,备热茶,别怠慢了客人。”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你爷爷身子不适,要是再操劳奔波,或者病情会更加重呢。”那姊姊柔声说着,同时连忙拿起方才那让卫靖洗脸的毛巾,拭着桌椅,扶着那老者坐下。
“好啊,好啊,我走便是了!”卫靖背起大小包袱,蹒跚走着,还大声地咳嗽:“有钱人家病了大家都疼,我们这种乡下土包子生了重病,也只能乖乖去睡大马路,让狗儿吃了吧。咳咳……咳咳,啊,都咳出血来了!”
卫靖故意拖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往外头走。那姊姊压抑着恼怒,问着:“你什么时候病重了?你方才说话不是挺大声的吗?哪里有吐血?何况店外头那条狗,根本就是你自个养的!”
“姊姊你不知道,有钱人家吐出血来一堆人抢着照料,咱们穷人家吐血也没人理,何必自取其辱,所以都只能咽进肚子里。”卫靖夸张说着,出了门口还补一句:“而且姊姊你说话不也是见啥人摆啥谱,和有钱公子说话就像小新娘,和我这乡下穷人说话就像索命鬼。”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姊姊气得满脸通红,全身发抖,却也无法发作,那华服少年一时也不知所措,见爷爷全身虚弱,也只得赶忙吩咐奴仆将他扶上床躺着,一面愧疚地目送卫靖离去。
卫靖走了几步,突然又跑回来,对着房里大声说:“老爷爷、小公子,你们可当心点,我想起方才碰上一群长相凶恶的大爷们也说要来这儿住宿,他们一出手就是几千几百银,先做好准备,你们只付四十银,被赶走也别太惊讶!”
“你存心捣蛋!”那姊姊怒叱追了上去,卫靖喊完早已拔腿逃跑,跑出了飞飞客栈,转进暗巷,抱起阿喜,说:“阿喜呀阿喜,我够意思吧,放着上房不睡,来陪你了。”
“这位客人,真对不起……”女孩声音自巷口响起,卫靖看去,原来是飞飞客栈那妹妹。
那妹妹歉然说着:“我姊姊这次的确过份,但那老爷爷当真病得重,也实在无法再赶路了,入夜天冷,我将柴房清理得十分干净,你干脆来柴房睡吧。”
“是吗?柴房一晚要几银。”卫靖抱着阿喜,冷冷问着。
“当然不收你钱,我拿几样冷盘小菜给你做宵夜,方才做了你生意,却又将你赶出,实在对不起你,柴房暖和,你可以将狗儿带进来。”那妹妹歉然说着。
卫靖心想有柴房睡总比睡街上好,他尽管脾气拗,但却是吃软不吃硬,人家对他坏,他必定报复,但那妹妹心地善良,他便也不再刁难,起身领了阿喜,跟着那妹妹走去。
两人绕了个弯,从飞飞客栈后门走进,来到了柴房,柴房里摆了盏小油灯,果真干净,那妹妹还在地上铺满干草,又在干草上铺了张席子。
“小妹妹,你人倒挺好,和你姊姊完全不一样。我叫卫靖,你叫什么名字?”卫靖在席子上坐下,随口问着。
“你别这样说我姊姊,她平时对我很好,且我只是个子小,年龄不一定比你小,我姊姊叫梅文柔,我叫梅文凤,你叫我阿凤吧。”阿凤正色解释,也没多说什么,便去倒茶了。
“真的吗?你几岁呀?我再四个月满十六岁。”卫靖吃着阿凤端来的一盘小菜,随口问着。
“嘿嘿,那我还比你大了一个月,我再三个月就十六啦。”阿凤笑着说,指着一旁水缸,说:“那儿有水,你吃完可以拿毛巾擦擦嘴,但记得用小水瓢舀水,别将整缸水弄脏了,我先回去招呼客人啦。”
阿凤说完,便出了柴房。卫靖端着一盘小菜,在柴房中闲晃,晃到了水缸边,想起梅文柔的嘴脸,不禁又有些恼火,本想掀起水缸盖子,找些什么蟑螂小虫子之类的东西扔进水缸里报复,但想起这样恶作剧也只会造成阿凤困扰,便也只是想想罢了。
“小兄弟,打扰了!”柴房外头有人敲门。
卫靖狐疑地开门,却见是方才那华服少年,酸溜溜地问:“是你啊,你来干嘛?没见过穷人家睡觉,特地来观摩吗?”
那少年局促不安地说:“当真抱歉,若非我爷爷病重,否则我们绝不会这样仗势欺人的,我和那客栈小妹问了明白,知道你在这儿,特地来和你道歉,你也病了?”
“是啊……”卫靖不知方才随口胡诌自己病了,那少年竟当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耸了耸肩,回到席子坐下,自个吃起了小菜。
“我也带了些菜,那是客栈姊妹俩备的,但爷爷吃不下,要我拿来给你。”少年走到席子旁边蹲下,摇了摇手中物事,是一只烧鸡。
“我有自己的东西吃,你要吃我倒可以分你。”卫靖说着,见那少年尽管衣着华丽,文质彬彬,却没有一点架子,更没有瞧自己不起的神色,不禁生出好感。
“那我先谢谢你了。”少年伸手在卫靖盘中抓了点猪耳朵,津津有味吃着。
“你蹲在地上干嘛?一同坐啊。”卫靖招了那少年到席上坐,闻到了少年拎着的烧鸡香味,忍不住撕了小块肉吃下。
两个少年人吃着烧鸡小菜,一下子热络许多,互相交换了姓名,那少年比卫靖大了一岁,复姓公孙,单名遥,也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这海来市。
“但看你的模样,不像是乡下人。”卫靖啃着鸡腿,狐疑问着。
“我是从信县来的,那儿也挺繁华,只是和海来一比,自是小巫见大巫了。”公孙遥解释着,也问了卫靖家乡。
“卫兄弟,你只身来这海来市,为的是什么?”公孙遥问。
“嗯,你先说,我再和你说。”卫靖答着。
公孙遥怔了怔,突然不知如何应对,看着一旁说:“我带爷爷来看病的……”
“那更巧,我也是来看病的……咳咳……”卫靖见公孙遥神情奇怪,显然说谎,不禁有些生气,便也不说真话。
“刚刚在房里听你说,说到了夜晚,会有一群凶恶大爷来这儿住宿,是真是假?你可知道他们是哪一路的人马?可是闯天门的人马?”公孙遥神秘地问。
卫靖哈哈一笑,这才晓得原来公孙遥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他说话,笑嘻嘻地回答:“我刚刚那话是故意说来气那大姊的,没有的事。况且,闯天门里都是英雄豪杰,又如何会蛮横地仗势欺人呢?”
“是吗?”公孙遥剑眉一挑,神色露出怒意。
“你怪我欺骗那大姊?我告诉你,你知道她有多势利眼吗!”卫靖解释着。
公孙遥摇摇头说:“不……我不是介意这个,虽然说谎骗人也是不好,但卫兄弟刚刚言下之意,说闯天门里都是英雄豪杰,并不会仗势欺人,你对闯天门十分了解?”
“不算很了解,都是我爹爹和我说的……”卫靖怔了怔,不明白公孙遥此问何故。闯天门是大棠国名扬四海的帮会,他自小便听父亲卫文说过闯天门的种种过往故事,邻居小孩间也流传着在那大城市里的闯天门,里头的英雄豪杰个个力大如牛,能飞天遁地。
卫靖见公孙遥神情严肃,不由得有些提心,问:“难道你是闯天门的人?”
“当然不是,我岂会是闯天门!”公孙遥突然瞪了眼睛,手一用力,将一块鸡肉都给捏烂了。
“……原来你和他们有仇。”卫靖让公孙遥的样子吓着,不由得后退了些。
“这……这……爷爷吩咐,有些事情必须要保守秘密,便不能和你说了……”公孙遥歉然苦笑,将手中给捏烂了的鸡肉一口吃下。
“你提只鸡来假装和我作朋友,自己却要保守秘密,你想打探什么,直接问吧,我明天还要起个大早去找医生呐!”卫靖故意激公孙遥。
“我不是假装和你做朋友!我……的确是来打探一些消息,但我和爷爷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总得找人问些事情呐。要是你这朋友值得结交,我当然是真心真意和你做朋友!”公孙遥胀红了脸,认真说着。
“好吧,我交你这个朋友了,我对朋友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其实我说来这儿看病是骗你的,我是来替爹爹送货的。”卫靖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包袱,却也没有提及宝剑的事。
“我……我……”公孙遥怔了怔,像是十分困扰,犹豫了好半晌,这才问:“卫兄弟,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卫靖不禁傻眼,答着:“你的问题可真有趣,我只知道我自小生在小原村,帮着爹爹工作,不偷不抢,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知道这算好人还是坏人。”
“那就是好人了……”公孙遥深吸了口气,说:“爷爷要我保守秘密,为的只是求个谨慎,别招惹上是非,海来市是闯天门的地盘,既然你不是闯天门帮众,又只是个单纯少年,我便和你说好了……”
卫靖听公孙遥先是怀疑他是闯天门帮众,又称他作“单纯少年”,不禁有些好笑。正得意自己只凭三言两语,便让这个提只鸡来打探消息的公孙遥,反倒先将本来不能说的秘密全盘托出了。
公孙遥继续说着:“海来市有个古董商人王老爷,王老爷和我爷爷是至交,且对我公孙家有大恩情,我们此行前来,为的本是替他祝寿……”
“等等!你是说富贵居王老爷?”卫靖不禁大叫,打断了公孙遥的话。
“是啊!你也认识王老爷?”公孙遥更惊。
卫靖拍了拍宝剑包袱,说:“我来海来市便是要送东西给王老爷的。”
公孙遥点了点头,说:“那么你应当还不知道,富贵居前两天出了事啦,说是给匪徒灭门,全家老小都无一幸免。”
“什么?是谁干的!”卫靖瞪大了眼,当真傻楞了。
“我们也是今个才来到海来市,四处打探,才打探出的消息,那匪徒不是别的,就是你口中的英雄帮会闯天门!明日天明我得亲身上富贵居一探,看看消息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我公孙家和闯天门,必定不共戴天。”公孙遥越说声音越低,神情却越是坚毅,竟像是要赴死的烈士一般。
“我明天和你一同去,或者是误会也说不定。”卫靖怔怔说着,脑袋轰隆隆一片混乱。此趟行程前父亲千叮万嘱的都是要自己别在海来市惹是生非,在王老爷家作客要礼貌,别乱花钱,该买的东西要记得买……但即便是当真惹是生非、调皮捣蛋加上乱花钱,却也都在自己,甚至是父亲的预期状况之中,顶多回去受一顿责罚便是了。但富贵居遭到灭门,可完全超出了事前的规划。卫靖更不敢相信自幼心目中的大英雄帮会,会干出灭门这等残戮血案。
卫靖心中的狐疑渐渐盖过了震惊,不管如何,明儿个亲自去确认一番,要是是假的,便将这公孙遥好好嘲弄一番,要是真的……卫靖摇了摇头,大口啃起烧鸡,连想也不愿去想。
两人静默不语,吃完了烧鸡,公孙遥和卫靖道别后离去。
卫靖一人躺在草席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好半晌,又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个于雪姊姊替他做的娃娃,抓在手里把玩,直到油灯逐渐熄灭,这才有些困了。
第四章 闯天门
“你这小子,竟然躲在这儿!”
卫靖让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弹起,一旁的阿喜也惊愕地缩进卫靖怀中。
梅文柔一手拿着扫把,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卫靖。
“姊姊,姊姊,他不是躲进来的,是我让他睡这儿的!”阿凤拉住了姊姊,连声劝阻着。
“什么!你让这小贼进咱们客栈过夜,他付钱了没有?”梅文柔怒不可抑,甩开了阿凤的手,举着扫把就往卫靖打去。
“啊啊,你【创建和谐家园】,凶婆娘,臭妖怪!”卫靖哇哇大叫,抓了自己的包袱便往门外逃,逃出了客栈,只见到天已大亮,街上卖早餐的小贩都要收摊了。
“等等!等等!”阿凤急急忙忙跟在后头,手里还拿了个娃娃,大声唤着:“姓卫的客人,这是不是你的娃娃?”
卫靖转头,自阿凤的手中接过了那昨晚拿出来玩,却忘了收回包袱的娃娃,心中大是感激,连声道谢:“阿凤,谢谢你,你真是好心肠!啊呀,我想问你,昨晚来到的那对祖孙还在客栈里头吗?”
阿凤怔了怔:“他们又付了好几晚的钱,似乎还会住上几天,只是那年纪和你差不多的小兄弟一早便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你想干嘛?你可不能藉机去欺负他爷爷呐!”
“我才不会那样卑鄙!”卫靖一听公孙遥竟没来找他,自个前往富贵居,急得跳脚,直问:“阿凤,阿凤,你知不知道那古董商人王老爷的富贵居所在何处呐?”
卫靖一边问,一边从包袱中掏出了那张小地图。
“富贵居?王老爷?”阿凤接过了地图,侧头想了想,捡了地上的土块,在卫靖那张地图上,多划上几道痕迹,大多是醒目街道的记号,又在数条大街外处一角,画了个圈圈,那便是富贵居的位置。
“这样我就看得懂啦,原来离这儿这么近!”卫靖接过了地图,经过阿凤加注的地图,要比原先的地图清楚许多。
阿凤:“别看只有几条路,那都是些大路,实际上还挺远啊,富贵居是知名古董商家,一年当中,有不少远道而来的客人,借宿在这附近大小客栈,都是要去富贵居的,附近商家大都认得,你一面走一面问,一定找得到的。”
“我的确是一面走一面问,只是没人愿意理我,这大城市的人可真无情。”卫靖喃喃自语地埋怨。
“或许是因为富贵居那儿最近发生了些事情,你去那儿做什么?”阿凤担心地问。
“富贵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卫靖心中像是被淋了桶凉水,昨夜公孙遥所言不假,富贵居发生了事情,便连阿凤也知道。
“听说那儿给插了‘闯旗’……”阿凤答着,见卫靖一脸茫然,便解释着:“海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给插了‘闯旗’的地方,就表示那儿有恶匪出没,闯天门那票英雄兄弟,便会召集伙伴痛惩恶匪……咱们老百姓也无法过问。你要上那儿去,可得千万小心,闯旗附近也总会有些闯天门帮众留守,有些多管闲事想救人还是什么的,下场多半很惨……”
卫靖呆怔听着,一时之间也无法理解,搔了搔头,掏出五银来,不等阿凤答话,塞进她手中,领着阿喜拔腿就跑,还回头大喊:“你们柴房十分舒服,我不要白住,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好心,我昨晚便到了富贵居!”
“五银太多啦,姓卫的客人,我不能多收你的钱!”阿凤在后头追着。
卫靖头也不回地跑,大声应着:“那就当作……我先订下来的房钱吧,以后我又有事到这儿,再替我铺张席子吧!”
阿凤又追了几步,只见到卫靖早已跑远,这才停下,发了一会怔,听见后头姊姊的叫喊,这才又转头回去客栈。
卫靖快步跑着,阿喜紧跟在后,跑了好一会,卫靖看看地图,地涂上标记着离飞飞客栈最近的那条街,竟还没走到。
卫靖取出水壶,大口喝水,休息半晌,又继续赶路。
便这样,从清晨走到了大中午,卫靖疲惫不堪,一边啃着包袱里最后的几块干粮,一边走着。
一直到了午后,终于到了地图上那由阿凤划下的最后一条街,过了这条街,拐几个弯,便是富贵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