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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卷上高空的水化雨落下,压得草叶微颤,一道细虹低伏草上,柔光缓和。天河仰面迎着雨水,手上的剑缠着一丝赤红龙息,舔舐着他的手臂。额发覆眼,看不清神态。
赤曜单膝跪下,拱手齐额:“恭贺龙使,今得龙剑!”
景物如思绪般渐渐回转。先是模糊一团,凝成丝丝缕缕,最后清晰开阔。五感瞬息回入身上,仿若出壳的魂魄落回本体。紫英身子一颤,如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站在山顶上,四周云端雾绕。
一阵血腥的粘稠翻了胃,皱眉看去,迦陵正从身后的山洞走出来。
见了紫英,迦陵苍白着脸,叹了口气:“咒术破了吗?果然弱了……凡人还可,你这样的仙,如今的我是奈何不得。”
紫英见迦陵额头一层细密汗珠,身子虚得摇摇晃晃,正欲上前,却见迦陵举起个袋子,晃到面前。
“拿这去铸剑!三天之内!”
那袋子渗着血珠,一晃便落点点血花。
紫英数着那血点,看着迦陵:“这是何物?”
迦陵眼前一黑,伸手扶住洞壁,挤出一个词:“龙的脊骨。”
紫英打开那袋,一股血腥味冲鼻而出,急急往里看,真真是一条森白冒血的脊骨。
“真的是龙骨?”
“是真是假你不用管。你用它铸把剑,铸把龙剑。”
紫英扎紧袋口,皱眉张口,又叹声抿唇,道:“这把剑,所为何人?”
迦陵一双碧蓝双眼微微睁大,似是惊讶,稍时又咧嘴一笑。
“你怎知我为的是别人?”
“若为自己,不必做到如此。”紫英上前一把搀了迦陵,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世上有一人,为了他,命都可以不要。”
迦陵挣扎了一下,终是劳累,便由着紫英搀扶。
“你这人……很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你听好了,这剑是为了王者而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洞内端坐一名男子,身着素色衣衫,闭目盘膝。
闻得脚步声,男子也不睁眼,只道:“为何来寻我?”
迦陵走到男子跟前,拔出腰间剑,剑身摩擦剑鞘的声响,震落洞内清冷。
“我来要点东西。”
铸剑锤敲砸的声响惊醒了迦陵,梦中那男子的愁眉不展一下便淡了,耳边的敲砸声更清晰。细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慵懒地睁开半眼,侧了脸,见蓝衣白衫的青年在火光中挥舞着铸剑锤。乌发随着手臂动作上下颤动,滴滴汗珠粘着鬓角,抖落下,在火堆上化开。
迦陵坐起身:“第几天了?”
“第三天。”紫英回答,眼未移开半分。
迦陵慌忙站起来:“剑铸得如何?”
紫英将剑举起,剑身通体乌黑,粗糙不雅,又若烧坏的铁块,驽钝不堪。
“须得在炉上淬炼至今夜子时,投入迎月井水中泡至一个时辰,方成。”
紫英将剑在炉上架好,坐到炉火旁的地上,和衣便要睡,迦陵一把抓住他衣襟。
“今夜子时?等不到那个时候!现在就给我铸成!”
紫英三天未眠,双眼微红,被迦陵这一无理取闹,语气透着一丝烦闷。
“铸剑不可急躁。人需怀胎十月,方可呱呱坠地。剑也有灵,正是成型之时,若不待得一时,便前功尽弃。”紫英挥开迦陵的手,“若你急急要用,拿去便可,不过废铜烂铁。”
迦陵恶狠狠地瞪着紫英,却说不出半句。想狠心拿起那剑,手却僵在半空。
东边初阳光泻,扯裂密林夜幕,天空云朵如掉了染缸,彩色漫了大半张天幕。
迦陵一连惊愕,仰着头看了那五彩斑斓的天空半晌,猛然大吼:“登坛祭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背后双翼张开,只扇了两下,未飞起,反重重扑倒在地。脸撞到地上,划破细白的肌肤,粘上尘土,一片黑红。双翼不断抽粗地扑扇,背上溢出血水。
紫英忙按住迦陵的肩,手上水灵洒到身上。
迦陵反手抓住紫英:“带我去王城!我要看那个贼人如何祭龙!没有龙剑,他如何称王!”
声嘶力竭的喊声,带着不可抑制的愠怒,冲了紫英耳膜,在洞内回响不散。
天河光着身子缩在水中,见几名宫女走来,忙绕到假山后,却被山上淌下的溪流冲了个激灵。这水抽于地底深处,混入龙脉,虽是净比天甘,却冷透心骨。天河牙齿打颤,仍只露半个脑袋在水面上。
宫女们提了裙,又绕过来,见天河的脑袋还往水深处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龙使大人,您快过来,奴婢们好帮您……”
“不用了!不用了!”天河脸红到耳根,“我自己来就好!你们能不能出去?”
“可是翠微大人吩咐……”
一听到“翠微”,天河便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立马听得怒气冲冲的脚步声在净潭边停下,翠微的警告传到。
“龙使!若您再不配合,臣下只好冒犯了!”
说着便是撩起裙裾的声音,天河连连迭声叫着“翠微”,慌忙要往深处躲。脚下踩着滑溜青石,一急便摔个四仰八叉。
看那水花如此雄壮,还能闻得一声喊“痛”,翠微惊得鞋也顾不上脱,便要踏入潭中,一袖黑色大裘却拦在身前。
宫女们忙贴地跪伏,声唤“王上”。
雍佑红底衬衣,白色长衫,膝挂上龙腾祥云,又罩黑色大裘,顶上王冠,一扫平时懒散之气。端端便是一王。
雍佑让翠微免礼,拿过宫女手中的白色绸缎:“你们便出去吧,龙使最是怜香惜玉,怕劳烦了诸位。莫怪。”
翠微也知天河不惯宫中服伺,对雍佑做了一揖,领着众宫女退了出去。
不慌不忙地在潭边踱了几步,微微一笑,雍佑把膝挂脱了,再脱靴撩起裤脚,拿着白色绸缎下到潭中,趟水往假山后晃动的人影走去。
天河从水中坐起来,抹着一脸的水珠,头发湿漉漉的,一张绸缎轻盈盖头垂落,还未回身去看来人,身子便被一裹、一揽,横抱而起。
“龙使,可有伤到?”雍佑一张笑脸,细看怀中人。
水中是凉,可从水中出来,天河身子又是一凉,不禁抖了一下,赶紧扯着绸缎裹身,落入雍佑怀中,又感到雍佑身体传来的温热,一时手忙脚乱,胡乱挣扎。
雍佑脸上被甩了水花:“龙使,弄湿了本王这身衣服,本王是不介意。可翠微就……”
话未说完,已是起效。雍佑更是笑到心里,把安静下来的天河带到潭边。
拿过衣挂上的浴巾,帮天河擦着头发,听得天河低低地问了一句,雍佑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
“龙使,你刚才说什么?”
天河头上盖着浴巾,身上只披一袭绸缎,站在雍佑面前本就别扭,听了雍佑回问,一时气鼓鼓地大声回道:“我问你!是不是我登坛祭龙,大家就不会再受苦了?”
雍佑双手环胸,微微笑道:“龙使此话怎讲?”
“赤曜说,现在大家都没过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还成天要担心妖怪袭击。这都是因为龙使没有登坛祭龙,所以大家都不相信你是王,都不愿帮助你。如果我登坛祭龙,那些不相信的人就会服了,大家就可以齐心合力过上好日子。”
雍佑忍住笑:“赤曜竟跟你说这等话。实在难得。”
“你笑什么?”天河不满地皱眉。
“本王并没有取笑龙使的意思。”雍佑微微躬身,“若龙使为天下百姓着想,那便请龙使登坛祭龙,让天下百姓安心吧。”
天河眼中闪过犹豫,一闭眼,一点头,表情已是坚决。
“我知道了!我会尽力!不过……”
“龙使还有何吩咐?”
天河扯掉头上浴巾,搔搔后脑:“你可不可以别叫我‘龙使’?这里大家都那么叫我,总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雍佑看着天河一头半干的头发乱翘,忍不住伸手抚平。
“那本王从今往后便唤龙使……天河,可好?”
“好啊!我也叫你雍佑!对了!雍佑,你能不能让赤曜和翠微也叫我天河?”
雍佑摸摸下巴:“赤曜倒还好说……翠微嘛……”
祭龙坛位在王城正中,成五芒星型,大有百余丈,四面环水,外层流火,上翻仙风,下踏厚土。空中因仙术彩云环绕,光耀万丈,撒落祭坛边众人身上,如身披华彩。祭坛五角均点了高灯,坛下钟鼓旁站了腰缠黑带的掌乐,祭员手持震天擎杖,白袍锦带,一脸庄严。
王城登坛祭龙,各角百姓均可进入,伏拜坛下,口中虔诚祷告。
紫英单膝跪在人群中,微微抬头看着祭坛,迦陵靠在他肩上,传来的是过低的体温。
掌乐抡起鼓槌,一阵鼓声震若天雷,彩云轰然散开,日上中天,光柱穿云而过,若天光蒙濯万民。
迦陵的身子随着鼓声颤了颤,手抓衣襟,似要掐入肉里。
祭员同时一扬杖,风从杖头声空灌入,声声回扬,闻似神龙云中低鸣。
众人伏得更低,一时肃穆,听得有长靴声响,踏着稳步,缓缓步上祭坛。
紫英抬头去看,愣得忘了呼吸。
五彩祥云环绕光柱,落在登坛之人脚边,在那一身黑龙鳞盔甲上抹上柔光。恍若来人是那天降神兵,又似凡中豪杰,承得天神厚爱,欲感召天启。一身龙甲,登坛一立,肩甲承光闪着深黑威武,腰上深红绸带微微飘出弧度。虽是威严不同往时,可那容貌,不是天河,又能是何人?
天河黑色长靴往祭坛上一踏,目光在万民头上掠过,直指远方。挺拔一立,坛中一阵气浪散开,水漾波纹,火焰抖腾。
祭员将杖齐齐击于地下,异口同声,声随风传至千里。
“承天启召,神龙泽福!国盛民安,登坛祭龙!”
掌乐双手抡圆,击得鼓面跳动,掷地有声。
坛上一道寒光刺眼,天河已是长剑在手。右步踏出,剑身平刺,踏着鼓点,翻身左脚虚空一踏,身上挂幅如龙捋长须,飞得苍劲,落得干脆。鼓点一掷一铮,天河步跨沉稳,剑剑生风,似龙舞祥云,形影便震九天,偶露首尾,神威浩荡。
祭员忽又转动手杖,鼓声立停,掌乐汗如雨,滴落鼓面,便闻得风声大作,龙鸣绕野,回响四处,不知鸣声何起。
天河一手握剑柄,剑立面前,一手扶着剑身,剑上符纹红光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