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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大车便等着赤曜这一号令,滚着大车轱辘,拉着救济的粮食、药品、衣物向城门移动,难民们如看见光亮的鱼,拖着虚弱的身体,尽快跟了上去。孩童将斗篷塞到天河怀中,也飞奔着钻进了人流。
天河看着安巡还紧抓着袭击的人不放,支支吾吾地对赤曜道:“嗯……也没发生什么事……可不可以,放了他们?他们也是太饿了……”
“大人说得没错,正是饿了才会丧失道德。”赤曜点点头,走到那名老者跟前,“王上打算将角侯府做为暂时的避难住所,你便把这里的难民人数统计一下,交至角侯府上便可。”
老者双唇颤抖,一张脸贴到地上,迭声答应。
赤曜对安巡道:“放了。”
众人不敢相信地站起来,颤巍巍地低着头,不敢挪动半步。
赤曜笑着转向天河:“大人还有事吩咐吗?”
“呃……没有!”天河抓抓后脑,“那个……我爹说,要想吃得多,就要抢,否则饿肚子。所以,我经常跟我爹抢烤肉吃。所以……你们快去抢吃的吧。要不又得饿肚子。”
赤曜听得这番话语,眨眨眼,忍了笑:“你们都听到了?那便去吧。往后有何需要,报到角侯府便可。”
看着众人躬身说了好几声谢,才加快了脚步往城门方向赶,天河不禁想起一派贫瘠死相的月牙村。当年面对那干枯的河道,已死的土地,绝望的村民,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又想起紫英,想起他担着掌门的责骂求借水灵珠,想起他不多一语便安排【创建和谐家园】送食粮。紫英总是有自己的心思想法,做的事从来有条不紊。
不像自己。
天河将斗篷团在手里,转向赤曜:“你们都叫我‘龙使’,把我带来这里。是想要我帮忙吗?”
赤曜稍有些反应不及,摸了摸发尾,回道:“正如龙使所言。”
“可是……我……”
天河摇摇头,没再说。赤曜端详天河,几度深看入那双清澈的眼,又几度别过脸,最终单膝跪下。
“龙使显于本国,便是帮了大忙。”
入夜,雍佑坐在庭院凉亭中,身上衣衫还是穿得随便,依着庭柱,赏夜花芬芳。
雍佑举起酒盏,托住一片落花,看得有些醉:“赤曜,陇月的事如何?”
立在一侧的赤曜递上一份奏折:“如王上所言,陇月确实私压救济,转做军粮,暗中练兵,囤积兵器,有谋反之势。”
雍佑摇摇头:“陇月啊……他大概是忘了,本王从小就爱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听些不三不四的小道消息。”
“王上,陇月如何处置?”
“陇月是个好官,可他没有做好官的手法。他想消灭贫穷,兢兢业业多年,却发现贫穷无处不在。于是他憎恨穷人,本王倒给他送去更穷的难民……”雍佑轻轻拈起酒中的花瓣,“斩了吧……留着也是无用。”
赤曜领命,正要退下,雍佑扯住她的衣袖,指尖微颤,眼却望夜空。
“斩得干脆点。他毕竟是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巡礼,重在一个“礼”字。大到祭奠准备,小到往日礼法,尊的是条条框框,不可出格。翠微本就是严谨自律之人,巡礼做得得心应手。
王城上下穿戴举止,除了雍佑的劣根性让翠微头痛,其它都按章运行。
据闻历代龙使都是举止儒雅,礼貌得体,落落大方,翠微奉做典范。而那日赤曜带着此代龙使出现在面前时,翠微的眉跳得抽搐。
脱口而出:“这只是什么?”
日刚过半杆,天河已经累得趴在地上。
翠微闭上眼,把心中的无奈吞了无数遍,微微作揖:“龙使,若是累了,请坐到椅子上。”
天河低低地呜了一声,爬到椅子上,坐上去便扑倒在桌。
翠微声音有些颤抖:“龙使,若是想睡,请躺到床上。”
天河立刻双眼发亮地看着翠微:“我可以睡觉吗?可以吗?”
翠微“啪”地睁开眼:“龙使!三天后登坛祭龙,如今您连走路都不会,要臣下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天河第一眼见翠微就有些惧怕。翠微不似赤曜,待人只有礼数,无甚乐趣,如今又担起教导天河祭奠礼仪之事,管教甚严,更让天河闻风丧胆。每天身上都穿着层层叠叠的衣衫,虽是华美,料子舒服,却拘谨难忍,再加一大早就被翠微不依不饶地操练着,即使是凉秋也热出一身汗。现下又被翠微这一震,冷汗也冒了上来,不禁低了头,偷偷扯扯领口。
翠微巡礼做了多年,这等失礼之事自是逃不过她眼。
便听翠微沉气一声:“龙使,今晚似要减点菜了。”
天下未定,难民日增,雍佑下令宫中膳食足饱便可,宵夜更能免则免。天河本就吃得多,翠微说要减,便是绕着弯子说“饿你一晚”。翠微虽是下臣,礼数之事却无人能在她之上。她向来上下地位分明,只遇到有人违礼,便是雍佑也要顶撞。
天河可怜巴巴地耷下脑袋,却听到一声女子轻笑。两耳似要竖起地跳起来,冲向正依着门柱笑个不停的赤曜。
“赤曜!你帮我劝劝翠微,她生我气,不给我吃饭。”
赤曜装模作样地瞪了一眼翠微:“巡礼大人,您这是要对龙使动私刑?”
翠微挥挥手:“骑长大人,我是教不来了。您便带走,登坛祭龙那天,我便辞职还乡。”
“还乡?翠微要走吗?”天河急了,“翠微,你真的很生气了?对不起,我、我笨,可是我真的认真学了……”
“臣下知龙使尽力……罢了罢了,再说下去便是臣下小家子气,闹别扭了。”
翠微见天河低头一脸诚意地认错,心中柔了,脸上刚要扬起笑,却见赤曜一边偷笑,立刻清咳几声。
“骑长,可是有事?”
赤曜拨拨赤红额发,忍住笑:“龙使,可否与臣下去个地方?”
天河巴不得出去活动,正要高呼答应,又觉背后一阵冰凉,将冲到口边的欢呼死劲压下,小心翼翼地问:“翠微,我可以去吗?”
“龙使大人的事,臣下怎能干涉。”
“翠微,我回来一定好好练!”天河猛力点头,就差指天发誓,“所以,你不要生气。”
“臣下恭候龙使归来。”翠微一揖到底,长发垂落,掩了嘴上挂起的温和笑意。
凉风习习,将一身燥热吹得烟消云散,天河舒服得眯起眼,任一头碎发被风拂得凌乱。
赤曜骑着白羽巨鸟与天河的坐骑并肩飞行。天河骑的也是巨鸟,只是毛色棕灰,与赤曜的一比,逊色不少。
白羽巨鸟得意地鸣叫一声,棕灰巨鸟似羞愧地低下头,放慢速度,让对方飞到前面。
赤曜拍拍白羽巨鸟的脑袋:“寒炎,不得无理!”
寒炎知错地降下速度,再次与灰羽巨鸟并排飞行。
天河无限羡慕:“真好!我也想要一只像寒炎一样帅气听话的巨鸟。”
“龙使莫夸,要不这蠢蛋又要自命不凡了。”赤曜按按寒炎将要昂起的头,“等祭祀过后,臣下陪龙使到山林中捕一只,不知龙使可愿屈尊与臣下前往?”
“当然好!太好了!”天河激动得一扯手上缰绳,惊得坐骑一阵胡乱扑楞。天河慌忙安抚坐骑,又微微红了脸,“赤曜,不要叫我‘龙使’好吗?我真的不是龙。”
赤曜的黑瞳盯着天河,缓缓道:“龙使,恕臣下直言。若您非龙,为何当日能运作龙息?”
“龙息?你是说那种一时热一时冷的气流吗?”天河搔搔面颊,“以前我在盘龙柱遇到龙神,紫英说是龙神给我的。”
赤曜皱眉,心思流转,点点头:“你说的龙神,如今在何处?”
“嗯……紫英说,龙神修得神位,上天成神了。应该……不在盘龙柱。”
赤曜暗暗冷笑,回转过来,却无异常。
“您不必顾虑。自古龙使均是人形,与凡人无两样。只内体运的是龙息,生为辅佐君王。”赤曜知天河不明,也不再多解释,稍微勒了缰绳,让寒炎扑了翅膀盘旋,一指云下一抹葱绿,“龙使,便是此处。”
巨鸟收羽落于平原上,天河一纵跃下,草及膝,踏得一片松软。
赤曜安顿好坐骑,领着天河走了一段,惊见一片百来丈余的大池。水波碧蓝,阳下波光点点,淡淡草叶香伴着潮气,顿觉心胸舒坦。
“龙使,这是片难得的大龙脉。”赤曜拨拨脚边的草叶,“可您看这池边的草。”
天河这才注意,临着池水的一大圈草,均是紫黑,细细闻来,还有呛鼻腥臭。
“这片龙脉看似活跃,实则将死。池内住了妖类,此妖污染龙脉,散发毒物。远处的草未被毒杀,可看这近处的,毒渗根茎。”
赤曜正说着,池原平静如镜,猛地水花翻滚,一庞然大物跃池而出,卷起一柱水花,顿时腥风卷来。赤曜双掌运出热风,往池中震出,巨兽身子挨了这一击,轰然落回池中。
天河见池水中有条黑影盘旋游动,伺机再出,问:“那是什么?”
“冥蛇。若龙脉将死,便筑巢其间。此妖身上粘物混入龙脉,看着仍是水波耀人,实已并非龙脉,而是‘蛇脉’。”赤曜挡在天河身前,眼如鹰,盯着池中黑影,“蛇脉助长妖类,毒杀草木。冥蛇产卵于水中,透入地下,便渐腐其余龙脉。”
“产卵?那要是孵化了,不就到处都是那样的大怪物?”
“龙使所言甚是。”赤曜将剑递给天河,“冥蛇不能杀于水中,因其死时会放出大量毒血,处理不当,仍能腐蚀其余龙脉。臣下去引冥蛇出水,劳烦龙使将其杀于岸上,莫要让血落入水中。”
“下水做饵的事让我来做。我从小就爱在山间瀑布游泳,水中的鱼都比不上我。赤曜剑术厉害,在岸上等着就好。”
天河将剑塞回赤曜手上,未等赤曜反对,便运起水息之术,利落地跳入池中。
日光充沛,落于池中,照得白亮,可池深不见底,日光不及处,漆黑一片。
刚沉了丈余,天河便觉身边水波流动,粘着青苔的蛇身扫过身侧。天河刚展开土灵护体,冥蛇张着大口便窜将过来。天河抬手想划水回避,未看得冥蛇长相,身子已是一紧,被冥蛇拦腰咬个稳当。未料冥蛇速度如此之快,若非真元护体用得及时,早已断成两截。
而冥蛇虽口中含物,却觉僵硬无比,难咬不断,当下调转头,直冲池底。天河在山中呆得久,知那猛禽要吃硬壳龟,定用硬石砸个粉碎,这冥蛇,料是也不笨。
天河忙动动指头,三昧真火集于掌间,胡乱一抓,握住冥蛇长舌,烧得冥蛇张口翻腾,摇头摆尾,将天河甩了出去。天河刚稳了身型,冥蛇被激得昏头,张口又来。身在水中,火灵仙术本就被克,若用水灵,恐又对了对方胃口。天河只好唤出风灵,虽用得不顺手,还是险险挡了冥蛇一击。
冥蛇两度被打,身上青苔抖落,通体蓝光暴现,正应了它的怒气,一番声势已起,搅了水波,绕着天河游来游去,猛地甩尾,要把天河劈个两半。天河避过这迎面冲击,哪知冥蛇尾长却灵,收尾一勾,在他腰上重重撞了一下。
脊椎被撞得似要尖叫,生痛翻滚胃液,闷得脑中嗡响。心神一分,水息之术自破,天河牢牢呛了口水,慌忙掩住口鼻,却见冥蛇盘旋着压下。水波被冥蛇搅得混乱,想往上游却反被压向池底。冥蛇张口而来,就等猎物自慌神,顺入口中,可见了冥蛇那赤红的眼,天河反而定了神,再次运起水息之术,缓了口气,更往池底游去。
冥蛇追得急速,半道拦截天河数次,可天河使了仙风云体,身子灵活不少,越游越似鱼蛟,滑脱得紧。冥蛇渐躁,身上闪出符纹,水波逆流成漩,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势要将天河碾成肉酱。
这阵势的妖术,若不趋起炼狱火海,定是难以抵御。可若火海一燎,冥蛇定当场毙命,死于水中,毒血难绝。正这般思前想后,水龙卷已逼到身前,左右为难,恍见脚底微有红光。天河也不知是何物,本就是身体厉行之人,顾不得许多,躬身往下一窜,扑向红光。
水龙卷在天河身后炸了一锅,冥蛇的吼叫震得水波晃荡。天河虽耳膜鼓胀难忍,却被面前的事物惊得呆愣。
一把剑插于池底,剑身刻着繁杂符文,剑柄龙身环绕,盈盈透着庄严不可侵之威势。
天河刚靠近,便觉身子一阵热息混杂,呼啸欲出,忆起紫英传授的心法,慌忙调理,却不见起色。忍不住长啸一声,赤红龙息暴涨开来,全数扑向那剑,犹似游龙,环绕剑身不散。下意识地便伸手去碰剑柄,指尖刚触了坚硬,心口又是一阵热浪翻滚,四肢百骸若开了口,扑腾而出的全是红色龙息。
顶上冥蛇扭动身躯,张口扑了几次,却不敢靠近,眼中露出惧色,这番惧怕均进天河眼中。既然眼下有相克之物,一物降一物,不用白不用,便忍了身体不适,一把握住剑柄,剑上符文立时红光陡增,攀上他身子,引起一身龙息,冲天而上。
赤曜等在池外已是心急如焚,眼见池水翻滚,骨碌碌地冒泡,似被煮开,不禁惊得退了一步。这刚一退,一柱红光紧随破水而出,一道黑影从红光中跃出,劈头砸向赤曜,所携是阵阵腥臭。赤曜心念未转,剑锋已是呼啸迎上,热风携着剑气刺出,冥蛇剖肠划肚地应声成了两段。赤曜反手一带,将冥蛇甩开数丈,手上热风腾起,将其裹于半空,瞬息便烧成细灰。
赤曜用袖子拭了脸上的血,回身见那池已干枯见底,还兀自冒着丝丝热浪,而天河手中握剑,立于池底。
被卷上高空的水化雨落下,压得草叶微颤,一道细虹低伏草上,柔光缓和。天河仰面迎着雨水,手上的剑缠着一丝赤红龙息,舔舐着他的手臂。额发覆眼,看不清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