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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去欧洲旅行的时候,两人站在山丘上,眺望着沐浴在夕阳中的古街。教堂的钟声回响起来时,他说:
“看看在那边玩耍的孩子们,一眼就能看出,这座城市的石阶和建筑物超越了时代,紧紧抓住了人们的心灵。我也想建造出这样的城市。虽然自己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建筑师,但看到城市里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建筑物时,我就深深感受到了这份工作和城市的开发直接相关,就不禁联想到了今后出生于杜王町的孩子们。我想建造让那些孩子们挺起胸膛引以自豪的城市。”
明里暗暗地梦想着和他结婚后的生活。沉浸在想象中时,不知不觉忘却了时间。但大神照彦说的全都是谎话,他实际上是一个建造出售违法建筑的男人。
那是一九八一年七月末。某天,明里工作的部门接到了一个电话。
“请找一下飞来明里小姐。”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我就是。”
“你就是明里小姐?我想跟你说点关于大神的事。”
她告诉了明里很多她不敢置信的事情。
“你去他房里找找吧,应该会有违法设计图。他和公司在暗地里进行了交易,削减建筑材料,尽可能设计出成本便宜的建筑,那可是如果发生地震的话一下就会倒塌的东西哟。你问我是谁?我是他的恋人哟。虽然不知道是他的第几任女朋友,但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我叫织笠花惠。汉字是纟旁的织,竹字头的笠,草字头的花,还有优惠的惠。织笠花惠。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就问问他吧。”
之后电话就挂断了。明里假装去厕所而溜出了公司,用他给自己配的钥匙进了他的家。虽然没有找到不正当交易的资料和他花心的证据,但却发现了一个藏在天花板里侧的旅行包,包里装着大量捆成一打的一万日元的钞票。虽然不知道具体数目是多少,但肯定超过了五千万。自称为织笠花惠的女人所说的很可能是真的。飞来明里抱着装有巨款的旅行包打电话给他所在的部门。
“有个自称不知道是你第几任女朋友的人联系了我。”
“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那种电话。”
“我可不这么想,那个叫织笠花惠的女人为什么要那样联系我呢。”
“不如见面后再说吧。”
“那就下午六点,我在公司楼顶等你。”
或许是天空中乌云密布的原因,到约定的时刻时,天色有点昏暗阴霾。完成工作的同事们都一个个回家了,整幢大楼安静得可怕。
楼顶上装有一排齐腰高的护栏,明里倚在护栏上等着大神。这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她取出手帕擦去脸颊上的雨滴。突然一阵风刮来,卷走了手中的手帕,晃晃悠悠地掉落在公司大楼和与其毗连的杂居公寓的缝隙间。
大神照彦六点准时来到了楼顶。明里想向他问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知道他们之间许下的诺言是否全是谎言。
但最后两人几乎没说上几句话。就在明里说话之前,大神照彦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水滴掉落在脸上,飞来明里从睡梦中惊醒。就在她想要起身时,突然感觉后背好像插入了一根铁桩般疼痛难忍。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喉咙很难受,不能自由地呼吸,每当空气通过都会梗塞在嗓子眼里。
她倒在一滩湿湿软软的泥潭中,衣服和头发上都是泥土,周围七零八散地丢弃着几个废纸箱和空瓶子。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终于知道自己在哪儿了。视野的左右两边耸立着两面高不见顶的墙壁,横躺在地上的自己像三明治一样被夹在里边,两墙的距离窄得无法伸直双手。一个眼熟的东西掉落在自己身边,原来是刚才被风刮走的手帕。
两侧墙壁中的一侧看上去是自己和大神照彦工作的房屋销售公司大楼的墙壁。抬头往上看,刚刚自己还倚靠着的护栏看上去已经悬在高空中了。
另一边的墙壁是毗连公司的杂居公寓。
两面墙壁平行地延伸向高空,从最上方的小缝隙间能看到低低的阴云。天空像被规尺截断了一般狭窄。雨水沿着屋顶滴落,打湿了墙壁。
我是从楼顶被推下来了吗?如果真实这样,为什么我还活着?明里恍恍惚惚地想着这些。可能是湿润柔软的泥潭吸收了掉下来时的冲击力,或者可能是纸箱里的垃圾接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身影早已不见。也许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就离开了吧。
明里一边捂住身体疼痛的地方,一边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用手缕了缕头发,头发上沾着的泥团大块大块地掉落到地上。四周太过昏暗了,她只能摸索着朝大楼正面走去。
走到离大路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地方时,明里就无法再往前进了。安装在两边墙壁上的输水管道像密林般缠绕在一起,挡住了明里的去路。她试着将手伸进水管缝隙里,想要向大路上的行人求救。但水管外面还装着空调室外机一类的东西,没法看到大楼正面。因此,明里只能朝外面大声呼喊求救。
“救命啊!”
夹在大楼间的狭窄天空中闪过一道白光,紧跟着惊雷巨声炸响。没有人听到明里的呼声。她这才想起,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人们离开公司后路上就罕有人迹了。
她绕到大楼背后,想从后面出去,但很快就发现这条路也行不通。后面还耸立着另一面墙,那是面向车站的银行大楼的背面,这面墙完全堵死了明里所在之处。银行建得很靠近,离周围的大楼只有十五厘米,根本没法子把身子从里面挤出去。看来不可能绕到大楼后面出去了。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自己。又不是漂流到了远海的孤岛,自己身处在城市正中央,只要一直呼救的话,总有人会听到的。
不停滴落的雨点夹杂着泥土掉进了明里的眼睛和嘴里,她顾不得抹一把脸,只顾着拼命呼救。她喊了将近一个小时都没人回答,只听得见轰隆隆的雷声和雨点打落在墙壁上的声音。
等到天亮,公司职员就会赶来上班,外面应该就会热闹起来了。那时就是机会。只要在这儿忍一个晚上就行了,那时肯定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声音,然后他会从楼顶俯望我这边的情况,等我得救后就去报警。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接到那个电话呢?织笠花惠,那个女人自称织笠花惠。她说自己是那个男人的第几任女朋友。如果不接那个电话的话,我就不会知道这些。知道事实就会遇到不幸,蒙在鼓里则会感觉幸福,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会更好。
明里将身体蜷成一团,休息了一会。后背的疼痛现在已经缓和多了,但全身却开始发凉。她闭上双眼,眼前浮现出了父母的身影。
现在和那时是一样的啊,她想。那是为了上短期大学,初次在大城市独自生活的时候。第一天晚上,明里躺在连家具都没有的空荡荡的房间里,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世界尽头,那天晚上她彻夜未眠。城里生活着这么多人,但没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不觉中,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总算忍住了心中的不安。只有远在乡下的父母知道自己生活在这间房子里,她确信父母是会想念自己的。
“你要好好感谢你的幸运才行。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居然还没死。”
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明里睁开双眼,发现楼顶闪过手电筒的光线。光线射向大楼楼缝间,滴落的水滴也赫然在目了。
“本来想把你杀死的,看来光是掐脖子还是不够啊。织笠那家伙居然会跟你联系,真是蠢到了极点。她可能是在嫉妒你吧。我们关系发展得太顺利了,她就想从中搅点乱子。”
这是明里曾想过可能会跟他白头偕老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三
“刚看到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血呢。不过应该是别的东西吧,比如红墨水啊,或者是草莓酱之类的都行啊。而且就算是血,也肯定只是在鱼店里沾到了鱼血之类的吧。”
“你说这个是红墨水或者草莓酱?怎么可能。这是真正的血,看看它快干了之后的粘稠感。这家伙应该是在哪儿沾到了真正的鲜血。比如说蹭到浑身是血的人身上,就会变成这样子了。”
为什么这只猫会蹭到浑身是血的人的身上去?我和岸边露伴在【SUN MART】店前就这一点交换了意见。
“我倒没怎么见过浑身是血的人。”
估计是从事漫画家这种职业的人比普通人的想象力要丰富吧。
“那我们去确认一下吧。”
那只猫挂着一个用黑布做的项圈,项圈下方吊着一枚银色心形名牌,上面刻着一串片假名,看上去应该是猫的名字,另外还留有电话和饲主的姓名。我们记下这些信息后就离开了那儿,猫就留给【SUN MART】店员们处理吧。说起来,岸边露伴的好奇心还真是强烈啊。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不查出那只猫浑身沾满血的理由(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血)就绝不会罢休了。他一碰上这种稍微有点不可思议的怪事就马上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大概是想将其作为漫画的素材吧。拖这件怪事的福,将他的工作房间搅得一团乱的灰猫捡回了一条小命。岸边露伴已经完全沉迷于其它事中,至于把这家伙送往保健所的事就无关紧要了。
首先试着打电话给名牌上刻着的电话号码,但电话铃响了好长时间,饲主也没接电话。无奈之下,我们决定通过饲主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来寻找他的住处。
一路上问问居民,查查地图,十五分钟后我们便找到了饲养刚才那只猫的房屋。那是一幢带有院落的西式洋房,大门口修建了一个供猫出入的小出口。门前名牌上所写的名字与猫项圈名牌上所刻的一模一样。应该没错,就是这儿了。
按下大门门铃,却无人应答。我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岸边露伴就沿着房屋的墙壁走去。天空中飘扬着细细的雪粒,轻簌簌地洒向杜王町。踩在枯萎的草地和落叶上,鞋底发出暗哑浑浊的声音,带给人某种莫名的惆怅。
沿着房屋墙壁走到庭院时,我有点后悔了。虽然知道自己很有信心,但我也知道自己这么回家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心思做数学习题集的。周围寂静得如同真空,衣服发出的摩擦声听上去十分刺耳,岸边露伴用手托着下巴,流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
出了那栋房屋后,我们不停地重复着深呼吸。一辆冒着尾烟的汽车穿过眼前,世界一如既往地毫无改变,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岸边露伴又朝庭院那边走去,我问他“你去哪儿?”,他回答说“我绕房子转一圈看看,你在这儿等着。”我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等他回来。
“找不到没上锁的窗户。”
回来时他如是说。
“只有猫的出入口是开着的,也就是说这房子是一间密室。我们透过窗户看到房屋钥匙还搁在客厅的桌子上,所以我想不可能有人从外面上锁的。”
“那快点叫救护车吧。”
“要叫也该叫警车吧。非常奇怪哟,那具尸体。不是老死也不是病死,死得实在太奇怪了。你看到她大腿上的淤痕了没?”
“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倒在地上时的冲击力,她的裙子都翻卷了起来,右腿的大腿根部颜色变得非常恶心,那淤痕的形状简直就……算了,现在不说这些了。喂,忍忍,别吐出来了。总之现在先报警吧。”
“我想这样比较好。”
我用手机联系了警察。
“您好,是警察局吧……可能解释有点麻烦……”
没有尸臭味。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尸体还没有开始腐烂的缘故。但我仍对鼻子所吸入的空气心有余悸,刚刚去庭院那边时也尽可能地摒住了呼吸。面向庭院的墙壁上镶有一扇横距很宽的玻璃窗,没有挂窗帘,可以看见客厅内的情况。那女人左肩朝下侧躺在靠窗的地板上。周围一片血泊,几乎染红了整片地板。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着的人想必一个都没有吧。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空洞的瞳孔盯望着远方。因为客厅窗口前方有植物遮住了视线,所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怪不得到现在都还没被发现啊。
我对警察说发现者只有我一个。这是岸边露伴要求的。他计划等警察赶到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装成看热闹的样子。他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是名人,如果成为犯罪发现者的话会引起很大骚动的。虽然觉得这理由有点牵强,但也没办法。谁叫我也是岸边露伴的读者之一,不想他因为这件事而名噪一时呢。
“我的名字?我叫广濑康一,葡萄丘高中一年级学生。不,我不认识她。只是偶然看到了这只猫,于是就去她家看看。我想猫大概是从饲主身上沾到的血。那时候的血……去世的是一个女人。名字嘛?大概是一个叫【织笠花惠】的人。大门的名牌上写着呢。猫的名字牌上也有。汉字是,汉字是纟旁的织,竹字头的笠,草字头的花,还有优惠的惠。”
四
千帆很早以前就喜欢读书了。特别是闻到古旧的书香时,心情就会变得十分舒畅。她最喜欢的种类是学校图书馆里的儿童读物,第二喜欢的是有立体图的绘本。
从小学六年级起,她的父母就开始吵架。因为妈妈摔盘子的声音影响到她不能集中精力读书,于是十二岁的双叶千帆就离家出走了。她一开始打算在车站前的公交车始发站坐直达车去S市。
她买了个甜甜圈,就坐在出发站的长凳上等待公交车的发车时间。一想到出了这座城镇,外面会是怎样的大千世界,她不禁有点胆怯了。离家出走后,她在街上转悠着找不到去向。自己生在小镇,长在小镇,恐怕以后一生都会在这儿生活吧。小镇名叫杜王町,特产是腌牛肝。
双叶千帆坐在长凳上叹了口气,然后咬了一口心爱的甜甜圈。这是从车站旁商业街中的面包店那儿买的。啃了半个甜甜圈后,悲伤的心情终于平静点了,心想在吃晚饭前一定要回家才行。
这时,一个高中生模样的不良少年走了过来,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她的身边。他的耳朵上戴着一只巨大的金色耳环。千帆正准备起身离开时,不良少年抓住了她的手臂,强硬地将她拽坐下来。
“别怕成那样。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骗人。三分钟后,千帆被他强拽到车站后面,不良高中生威胁她说,要是她敢叫就要她好看。他从她身上搜出了钱包,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信用卡。那是千帆离家出走前从爸爸的钱包里偷出来的。此刻的她害怕得两腿直发软。
“别向他求饶。”
不良高中生的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靠近过来的,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正站在那里。他四肢纤长,像是用铁丝编成的人偶一般,浑身上下一袭黑衣。天还没开始变凉,他就已经穿上罩过手腕的长袖衣服了。
“你是想恳求我救你吧?那样的家伙到死都是丧家之犬。”
少年用尖锐的目光盯着千帆,那双漆黑的瞳孔简直让人可以联想到宇宙空间。然后少年用冷冷的口气对不良少年说:
“你也是,居然跑去吓唬一个小学生。我还以为你是起了色心才把她带到这儿来的。”
不良高中生恐吓他“你是什么东西?”,但少年毫无畏惧之色。
“把你那双肮脏的手从那孩子身上拿开,反正估计你小便后也没洗过手。”
少年从衣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刀刃上布满了伤痕,看得出已经使用很长时间了。
记得这之后,不良高中生和少年还舌战了一阵。但当警察赶来询问千帆发生什么事时,她却没有详细解释。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千帆又独自坐到了长凳上。
大概是那少年用刀子干的吧。脚下掉落了一只耳朵,上面还戴着一只金色耳环。不良高中生则倒在车站后面,性命倒无大碍,但据说被人发现时他害怕得浑身颤抖。
那个魔之少年究竟是谁呢?警察向千帆询问少年的长相时,她说因为背光没看太清楚。她这么说是为了防止警察通缉那名少年。事实上,她很清楚地记得他的相貌,并小心翼翼地将这一记忆保存在头脑中,以免自己会遗忘。
进入中学后,千帆常和几个亲密无间的女友在放学路上去家庭餐馆坐坐。她们常去的那家店位于家美优连锁店旁边。任何时候去那儿客人都廖廖无几,不易被老师发现,所以在那儿她们能放心地穿着校服舒舒坦坦的休息,点上几杯饮料,凑在一块看少女漫画,直到外边天色完全暗下去才离开。临近考试时,大家就都带上红色半透明垫板,将笔记和教科书摊放在桌上学习。
初中二年级的某个夏天,千帆和平时一样,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去了家庭餐馆。那天只有她和从小学就开始打交道的麻花辫好友两人。她们想着大家待会儿应该会过来吧,于是就占了一张六人座的桌子,但其它人却一直没露面。
“最近大家都不一起回家了呢。”
千帆放下读到一半的书问好友。她正在看的书是从市立图书馆借的《格列佛游记》。
好友麻花辫的视线根本没有离开电影杂志,就回答说:
“大家肯定都有男朋友了。”
“果然还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
身边的男女情侣一直在增加。曾经关系很好的朋友们不久前也沉不住气了,纷纷买来或借来化妆品试用。说到化妆这种文化,千帆还没有接触过,唯一的经验就是小时候拿妈妈的口红玩耍,还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
“饮料部也许就此就会走到头了吧……”
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千帆叹息道。好友从包里取出一把剪刀,将印刷在电影杂志上的好莱坞明星剪了下来。
“看来这阵子只能我们两人一起活动了。”
“还不知道后年会怎样呢。”
她用胶水将剪下的好莱坞明星贴画粘到了笔记本上。
“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