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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好像正是上班时间,外面的马路上传来行人往来交织的脚步声,正是这种声音推动了杜王町经济的进步。人们走进大楼,即将开始展开各自的业务。他们每天早晨都会这样做,直到明天、后天……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稳定状态后,明里突然感到一种用铁棒勒紧尾椎骨般的疼痛扩散开来,甚至令自己无法呼吸。面临生产,子宫正在重复收缩。明里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她无法一直忍住不动。可是,她又不能站起来四处走动。过了不久,疼痛退去,恢复到了普通状态,仿佛刚才的疼痛只是明里的心理作用一样。
一个小时以后。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再次出现在明里身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大神照彦和织笠花惠不到夜里是不会过来的。一个人面临生产,这可是非常危险的。脐带搞不好会缠在胎儿的脖子上,将他勒死,自己也可能会因为大出血而死掉。面对这种束手无策的情况,明里只能放弃。
明里很想向母亲求助。如果母亲在这里的话,肯定会消除明里的不安。母亲肯定会握着明里的手说,我自己也经历过生产,没事的。
这种阵痛宛如波浪一样,很有节奏。起初间隔时间大约是一个小时,到了后来,间隔时间逐渐变短,疼痛程度却越来越强。明里知道这是胎儿在腹中挣扎所致,因为自己肚子里正在不住蠕动。
在忍耐剧痛的过程中,明里已经浑身是泥。两边的墙壁高高耸立,直入云霄,仿佛要插入蓝天一样。泪水令明里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看上去墙壁仿佛要向自己倒下来一样。
起初,明里还以为不会再有更厉害的疼痛了,可这阵疼痛还没有达到最高点。剧痛继续如波浪般从腰间和小腹部位汹涌而来。自己的气息仿佛要被那股波浪卷走一般,一定要进行呼吸,可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在疼痛到达最高点以后,再次缓缓散去。
一种疲倦支配了全身,明里甚至忘了去擦擦眼泪。在一阵阵剧痛的折磨下,明里的意识变得模糊起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睡觉,还是已经昏过去了。她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梦,下一波剧痛便又汹涌而来,令她不得不再次醒来。
梦和现实之间的界限在此刻变得异常模糊,明里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疼痛的间隔时间变成了十分钟,不久又回到了五分钟。自己的名字、过去、人类特有的思考都离她而去。最后所剩下的,只有生产的意志,自己的肉体就是为了生产而存在的。明里向肺中吸入氧气,忍耐着令自己浑身欲裂般的剧痛。
到了正午,光线射入大楼夹缝。明里掀起衣服,露出眼看就要涨裂的肚子,让阳光照在既硬又紧的皮肤上,让渗出的汗水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在朦艨胧胧的意识中,一个想法在明里脑海中浮现出来。
此刻,胎儿是否正在自己的腹中望着阳光呢?就算是眼睛还睁不开,但是透过皮肤,是能模模糊糊感到火红的太阳的吧。她想告诉腹中的孩子——你以后要去的地方时时刻刻都能看到这种阳光。
五
“向上……向上……”
琢马沿着螺旋楼梯向上爬去,口中下意识地念出声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爬到了最上层。他从扶手向下望去,切实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从刚才升到了空中。走廊里没有人,也没有光。琢马曾经和千帆一起进入过的几个房间开着门。这里和以前见到的景色一样,房间里放着爬满了蜘蛛网的秃鹫标本,还有褪了色的地球仪。地面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天花板和面向外面的墙壁都有些歪斜。
窗户的设置很奇特,仿佛要从屋顶中间穿出去一样。窗户是向上推的那种类型,上面都生了锈,一时无法打开,但琢马集中力量,一下子便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寒冷空气也一下子涌人屋内。和以前见过的一样,窗户上的铁栅栏基本上都已经脱落了。琢马试着抓住栅栏摇了摇,生锈的螺丝断裂了,他很轻松就把栅栏卸了下来。正当琢马一只脚踏上窗户,准备爬上【荆棘馆】屋顶的时候,他才发现一直拿在自己手中的包已经在中途不见了。他放弃了回去捡包的打算。包里放着千帆创作的小说原稿,虽然他还没有全部读完,但已经没有机会再次遇到千帆,将自己的感想告诉她了。
只要仔细阅读【The Book】,就可以知道自己对千帆抱有怎样的一种感情。浮现在心中的感情毫无虚伪地被记录了下来,就好像映在镜子里的情景一样。与千帆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心中凝聚着各种各样的感情。有憎恨,有诅咒,还有亲人之情。对那个男人的血统的诅咒,对同自己流着同样鲜血的妹妹的爱怜,这两种互相矛盾的感情充斥在自己心中。对于自己的妹妹,琢马心中抱有世界上所有词典中能够找到的人类所具有的所有感情。可遗憾的是,他心中并没有丝毫她更希望得到的那种感情。那只是一种在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纯粹的感情。书店里陈列着专门描写这种感情的书籍,人们交相传唱表达这种感情的歌曲。如果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情,会显得非常愚蠢。自己到最后也没有对【抱有这种感情。不管她如何期待,自己心中都不可能会产生这种感情。可即便如此,自己仍然一边忍受着罪恶感和恶心,一边完美地表演到了最后一刻。
琢马站到了屋顶上。外面的冷风裹紧他的身体。这是一种西洋特有的屋顶结构,倾斜的角度很大,在上面有近十个窗户,琢马就是从其中一个出来的。屋顶上还有积雪,那些积雪并没有从如此倾斜的屋顶上滑落下去。
眼下就是无数住宅区人家窗中透出的灯光,看上去就像漫天星里在眨着眼睛一样。很远的东方一片黑暗,看来那里是广阔的大海。在西北角上可以看到车站和旋转广场。无数道路以广场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就像蜘蛛巢穴一样。
视野一角里映出一片模糊的亮光。琢马摒住呼吸,向那片浓烟望去,只见城镇一角腾起红色的火焰,那是在【荆棘馆】的北方。那里遍布着很多人家,就像无数细小的管道一样交织在一起,其中有一户人家正在发光。周边的人家和覆盖着积雪的道路被映得一片血红,就像在夕阳的映照下一样。
罪人的家中燃烧起了业火。父亲看到那串项链以后,恐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肯定和女儿采取了某种措施,那些光应该就是他们的杰作。也许他是出于良心上的谴责,才放火烧毁了自己的家。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听到详细情况了。如果父亲死了的话,对于他本人来说也许是一种幸福。
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口中呼出的气息变成一片白雾,在屋顶上飘起,然后消散在杜王町的上空。身后的屋顶咔咔作响,一个耳熟的声音传入了琢马的耳中。
“学长,那个女孩子今天不在这里吗?就是在车站前面遇到时,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
在【荆棘馆】的屋顶很高的中央部位有一个八角形的穹顶,周围设有七个尖塔和铁制的鸟形装饰。天空上云层密布,异常昏暗,但在街上的灯光和【荆棘馆】的照明灯光的帮助下,可以清楚地看清周围。
在屋顶高处的八角形穹顶旁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校服的男学生。与亿泰一样,一副不良少年的扮相。他的站姿很优雅,虽然只是双手插在衣兜里,随随便便地站着,但浑身却欺发出一种优雅的气息,仿佛艺术家雕刻出来的作品一般。
“你是破坏大门后进来的吗?”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屋顶上的?
“由于我无法治疗亿泰的症状,所以叫了救护车,但我忘记了一件事,所以只叫了一辆。看来这里需要两辆救护车,一个是亿泰的,还有一个是学长你的。”
如果说自己在人生中犯下了错误的话,那就是没有杀死这个家伙。琢马抬头望着东方仗助,心中想到。
云朵在头顶飘动。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仿佛触手可及。脚下就是人们生活着的城镇。建筑物看上去非常小,整个城镇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模型。道路、树木的栽种,所有一切都仿佛是由某人设计出来的盆景。保管着浩如烟海的书籍的图书馆屋顶接近天空,远离地面。几乎没有人会到这里来,能够到这里来的恐怕只有鸟儿和风。除了二人的呼吸声以外,这里听不到其他声音。
东方仗助从衣兜里伸出手,认真地整理了一下发型。他用手指肚和手心表面仔细地整理着头发,动作非常小心,不让头发出现一丝凌乱。照明灯光从他的脸下方照射上来,将他的身体轮廓在后面的墙壁上投出一道高大的影子。距离足有二十米。
“学校已经放学了,让我们玩得久一点吧,学长。”
不良少年一副向打架对手挑衅时的口吻。他并没有故意说得很大声,只是静静地说着,话中却藏有不容对手置疑的强烈意志。
“你为什么要干涉我的人生?”
“因为你要杀死我母亲。”
“那是因为你们妨碍了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有足够的理由让我揍飞你,有很多理由,比如衣兜破了。”
他的校服下摆被风刮得不住作响。在这种程度的风中,掷出的飞刀并不会被轻易吹飞。琢马校服上衣里面只有刚才捡回来的那把黑色飞刀了。由于骨折的是左肩,所以他仍旧可以熟练地投掷飞刀。在照明灯的照射下,周围很明亮。这样一来,记录在【The Book】上的文字也不会因黑暗而无法阅读。如果自己逃走的话,对手肯定会追上来的。既然如此,就只能在这里干掉东方仗助了。
“学长,你还是应该注意一下,不要让你的衣兜再破了。这是一个忠告。你是刚才与亿泰交手的时候弄破衣兜的吧?现在可和刚才大不相同了。”
琢马一边对仗助保持警戒,一边用手摸了摸上衣的右边衣兜。被【轰炸空间】从缝线部分弄破的衣兜已经复原了。
“你很擅长这个吗……?”
修复损坏的东西,治愈受伤的人,这就是仗助的【替身】所拥有的能力。通过几次观察,琢马推测出了他的能力。就像上次修复了钢笔一样,这次他修复好了破裂的衣兜。可是,琢马感觉不到他是什么时候做到的。
“【疯狂钻石】。”
仗助开口说道。不知何时,他的身后已经站了一个男人。他后背挺得笔直,站姿看上去同仗助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肯定就是仗助的影子,仗助的守护灵,仗助的灵魂本身。他总是悄悄地站在仗助身边。
“这家伙会将你的脸变成前卫艺术哟。”
站在仗助身后的【替身】摆出一副拳击姿势。【疯狂钻石】这个名字很符合他。他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一个中世纪的战士。他的身体看上去闪闪发光,那光仿佛是从体内发出来的一样。手臂上和脖子周围的肌肉匀称结实,像石膏一样光滑。【轰炸空间】的脸型就像一个铁皮机器人,而【疯狂钻石】则比较接近于人类的脸型。琢马曾经看到过他。在仗助治疗自己母亲的时候,琢马曾从远处的树林里用望远镜偷偷望过。
可是,他有两个疑问。
1.在当前这种情况下,仗助为什么要修复好自己的衣兜?
2.明明没有靠近自己,他是什么时候办到的?
根据仗助治疗母亲时的观察结果来看,【疯狂钻石】仿佛是通过用拳头触碰受损物体的动作,令时间发生倒流,从而达到修复效果的。比如,即使是濒死的重伤,他也能令其恢复,甚至不留一丝痕迹。可是,【疯狂钻石】并没有触碰自己的上衣啊。
难道那家伙只要触碰到受损物体其中的某个碎片,就可以进行修复吗?自己衣兜破碎的一部分应该在一楼的地面上。这样说来,【疯狂钻石】就可以接触到了。
宛如雕像般的身体开始在空中平滑地移动。琢马观察着【疯狂钻石】的举动。他还不知道仗助打算做什么。琢马决定将首击留给仗助。距离二十米。不管对方做什么,自己都能够轻松避开。
【疯狂钻石】猛地击出一拳,打在仗助身后的穹顶上。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力量,但马上便发出了爆炸般的巨响,烟尘弥漫,爬满荆棘的砖墙开始坍塌。巨大的碎片滚落在屋顶上,【荆棘馆】里响起了大量砖块落地的巨响。
【疯狂钻石】单手抓起一块人头大小般的石头,摆出投掷棒球时的姿势,然后猛地掷了过去。他的动作毫无累赘,就像跳舞一样优雅。
那块石头从【疯狂钻石】手中飞出后,马上便在琢马脚下砸开了一个大洞。随着一声发射大炮股的巨响,冲击力甚至晃动了整个屋顶。
那块石头本来应该是在空中呈一条直线飞过来的,但琢马几乎看不到它的轨迹。【疯狂钻石】轻轻地扔出如此巨大的石块,看上去好像连半分力气都没使出来。
仗助点了点头。不逃走的话就危险了。第一投没有命中只能说是琢马的运气好。琢马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会调整距离和角度,然后准确命中自己。这时,【疯征钻石】又投出了一块大石。
琢马立刻开始在非常顺斜的屋顶上滑动。一阵冲击传来,自己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洞。如果不是勉强用骨折的脚离开那里的话,肯定早就受了重伤了。
荆棘一直延伸到屋顶上。琢马伸出手去抓住荆棘,阻住了自己下滑的势头。无数尖刺刺入手心,扎出血来。荆棘无法承受琢马的体重,开始从墙上剥落。琢马眼看着就要从屋顶滑落到空中了,但他总算没有掉下去。他重新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躲进了附近尖塔的阴影里。
屋顶上的七根尖塔都是巨大的四方形柱子,几乎有三米多宽,全部都是由红砖制成,表面爬满带刺的荆棘,顶部形成金字塔般的棱锥形。因此,从远处望去,【荆棘馆】的屋顶就像扎了七根针一样。琢马藏身的尖塔位于屋顶最北端,后面就没有屋顶了。那里就像断崖一样,他身后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下面就是地面。他无法逃到更远的地方,便只能暂时以尖塔为护盾,逃出仗助的视线。
“这个夜晚真冷啊,能把人活活冻死。”
远处传来了仗助的声音。即使看不见他的身影,从声音传来的方向也能够知道他的位置。他好像仍旧站在屋顶中央上部的八角形穹顶附近,并没有过来。
“你想躲起来吗?没用的。因为你呼出的气息都已经变成白雾,向上浮起了。在你露出脸来的一瞬间,你的头盖骨会被砸烂,脑浆会在这屋顶上四溅。”
琢马凝视着自己的手心。荆棘的尖刺在他手心里刺出无数个小孔。他在心中默念,那本深棕色皮革封面的【The Book】便从满是鲜血的手心里浮了出来。书的封面上到处都是划伤和卷曲
的地方。【The Book】反映出了琢马肉体受到的伤害,连书本身都变得破破烂烂了。
琢马开始阅读起【疯狂钻石】展开攻击那一瞬间的记忆。那个时刻在他脑中展开,他开始分析映入视野中的情景。柔和的动作,挥动手臂的速度。琢马试着通过飞来的墙壁碎片大小,推算出了它的重量,继而算出将它向炮弹一样发射出来的力量。他清楚地意识到。如果那一拳真的打在自己身上,身体恐怕就再也无法恢复原形了。如果刚才那发炮弹命中的话,自己已经没命了。即使没有击中致命的部位,也肯定会受到重伤。自己如今面对的可以说是破坏之力本身,完全无计可施。
琢马靠在尖塔的墙上,仍旧藏在尖塔后面,向仗助说道。
“你是打算展示你那占据绝对优势的力量吗?打算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从很远的地方就把我杀死吗?不,不是的。你暴露出了【疯狂钻石】的一个特性,那就是他根本无法走到太远的地方。”
在【疯狂钻石】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并没有过来,而是一直站在仗助身旁。恐怕【疯狂钻石】无法离开仗助的肉体太远。这与【轰炸空间】一样,在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移动范围也非常窄小。所以。他只能砸碎墙壁,捡起石头向自己攻击。
“……不过,真是奇妙啊。破坏和再生?你居然同时拥有这两种能力,真是危险的平衡。难道说这是因为你的性格也是如此吗?你的精神中有分裂的地方吧?我听过传言,说你平时很温厚,但如果破嘲笑的话,态度就会在瞬间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有一点对自己很有利。那就是自己已经开始逐渐把握【疯狂钻石】的能力了,可仗助对自己的能力却一无所知。也许仗助知道自己拥有植入记忆的能力,但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是通过让对手看到【The Book】里的文字来发动攻击的。在与亿泰交手的时候,亿泰可以通过一些东西来推测出不能走进琢马的视野。在灭火剂形成的烟雾中,琢马并没有发动攻击,而是选择了向后退去,这就是琢马的行动。可是,仗助不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不会闭上眼睛来进行防御。这样的话,琢马有机会在第一波攻击中就确定胜利。
琢马将手放在【The Book】的封面上,手心里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让任何人进入过自己的内心。无论心情怎样,自己都没有哭过。可是,自己并没有感到孤独寂寞,因为有这本书。这本书一直在自己身旁不离不弃,就像在守护自己一样。自己不能示弱,连想都不能想,自己不能在这本书里留下难堪的记忆。
通过屋顶传来的咯吱咯吱声,琢马知道仗助开始向自己移动过来。仗助正在逐渐靠近琢马的藏身之处。虽然隔着尖塔的直角形墙壁,双方都看不见对方,但仗助已经准确把握了琢马的位置。琢马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暴露了他的位置,但他仍旧躲在尖塔的拐角里。他不能漏掉仗助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不管是投掷飞刀也好,将【The Book】在他面前打开也好,琢马都必须先准确计算出二人之间的距离。
突然,脑袋旁边传来了破坏的声音。细小的砖头碎片四处飞散,尖塔的一角被击碎了。【疯狂钻石】击碎了尖塔一角,让砖头碎片朝向琢马藏身的地方飞去。那块被砸碎的尖塔碎块重量并不轻,普通人连举起来都很困难。即使已经被削去尖角,它仍毫不停留地向前直飞,然后消失在虚空中。它恐怕会一直飞到几公里外人迹罕至的田地里,然后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吧。
“难道你打算伏击我吗?我早就说过了,我知道你藏在那里。”
仗助的声音比刚才距离琢马更近了。
大部分积雪部已经从十分倾斜的屋顶上滑落。但是,尖塔和屋顶连接的部位还多少有一些积雪,琢马用手捧起那些雪,塞入口中。如果被刚才的石块命中的话,估计恼袋已经被轰掉了。一不小心,就会在一瞬间失去性命。如果判断和时机估算错误的话,是没有补救机会的,甚至连悔恨的机会都没有。琢马集中起全身的神经,感受着逐渐靠近的威胁。
由于他将一捧雪塞入口中,因此嘴巴里面此刻非常凉,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不能再说话了。不能让仗助知道自己的行动。与他对峙的这种紧张感再过几秒钟就会消失。一切部结束以后,到了明天,自己就可以去想去的地方了。始终憎恨着某个人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
仗助的脚步声在距离琢马只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他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飘在空中,从琢马眼前飘过。距离是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仗助就站在转过尖塔拐角的地方。毫无疑问,这是【The Book】的有效攻击范围。
仗助并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他感到有些犹豫迷惑。他突然停止移动,环视四周,迫不得已地观察起来。仗助在等待琢马的呼吸化作白雾出现的一瞬间,他的移动就是以那白雾为目标的。可是,此刻,那个目标已经不见了。
在冬天,由于人体内的温度和外界温度之间存在很大的温差,所以人呼出的气息中含有的水蒸气会受冷凝结成水滴,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白雾。为了防止这种现象的发生,只需要将雪放入口中就可以了。口中冷却后,呼出来的气息就和外界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温差,也就不会生成水滴,呼出的气体也就不会化作白雾。
仗助不见了琢马呼出的白雾以后,便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他心中应该已经起了疑心,怀疑【敌人】是否已经离开了尖塔阴影。这一瞬间就是最好的攻击机会。
琢马从尖塔阴影里走了出来。正如他预想的一样,走出尖塔拐角,便看见仗助站在那里。距离只有两米远。【疯狂钻石】就站在仗助身旁。他的视线本来正望向其他方向,但他察觉到了对手的气息,便转过身米。仗助的反应速度比常人快出许多,但琢马更快。
【The Book】在飞速地翻页,下一瞬间,就翻到了记载着遭遇交通事故的地方。在【禁止区域】里,这也是最具有破坏力的一页。只要看到这些记载,就会在瞬间失去意识,无论是多么结实的身体都没用。
仗助令【疯狂钻石】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同时,琢马已经将【The Book】展开在了他的眼前。
事情出人意料。仗助此刻正闭着眼睛。
他已经知道【The Book】的发动条件了。看来他已经从某处获知了不能观看【The Book】的情报。【The Book】发动的攻击并未奏效。
一瞬间,琢马在脑中重新回忆起来。现在的过程与亿泰交手时一模一样。琢马立刻向后退去。
【疯狂钻石】立刻发动了攻击。他在一瞬间发出两拳,从琢马眼前掠过。琢马脸上感受到了风的压力。这是仗助闭着眼睛发动的攻击,他并没有确定目标。可是,如果琢马不向后退去的话。肯定会受到致命伤害。
琢马从上衣里取出那把黑色飞刀。虽然这已经是最后一把飞刀了,但现在正是使用的时候。与亿泰交手时不同的一点在于,自己现在手上有飞刀。仗助此刻正闭着眼睛,应该不会感觉到飞刀。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飞刀不会掷偏的。在通常情况下,琢马的飞刀旋转一周会经过3.5米远的距离,在他与仗助之间的距离达到这一数字的时候,琢马掷出了飞刀。可就在琢马瞄准仗助的心脏,将要出手之前,他的后背受到了撞击。
琢马立刻变得无法呼吸,感到身体里面有几根骨头折了。
目标偏离。飞刀划出一道红线,消失在空中,并没有击中仗助。
琢马靠在尖塔墙壁上,尽力支撑着没有倒下去。砸在后背上的拳头大小的石块从屋顶掉向地面,发出巨响。琢马马上就明白了,原来那石块是从与仗助相反的方向飞过来的,正中琢马后背。
“任何人都会想要回到过去的状态吧?也许墙壁和花瓶也会这么想。”
仗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因是二人之间的身高差距,还有,琢马此刻正跪在地上。
“【疯狂钻石】已经使其【再生】了。它会沿着一条直线,以最短的路线飞回来,所以,如果你站在尖塔拐角的话,肯定会被砸中的。”
琢马开始咳嗽起来,飞溅的唾液中夹杂着鲜血。
稍不注意,滚落在脚下的大石块已经消失不见。没有人去碰它,好像也没有从倾斜的屋顶上滚落下去。
远处传来“哐”的一声轻响。【疯狂钻石】刚才破坏掉的八角形穹顶墙壁至今仍开着一个大洞,刚才那个声音就是石块准确嵌在大洞边缘的声音。碎块重新成为建筑物的一部分,连断裂的痕迹都消失不见。
仗助为什么要修复好琢马的校服?
他的【替身】果真能够通过接触一块碎片,从而修复受损的东西。仗助在一楼捡起破碎的衣兜碎片,让【疯狂钻石】用手触碰,然后马上便开始了【再生】。那块黑布接在自己上衣的缝线处,就像被扔出去的墙壁碎块会沿着一条直线飞回来一样。破碎的衣兜碎片肯定是移动到屋顶上,在琢马不注意的时候连接在上衣的缝线处,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修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