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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刻的温暖竟然又让他一阵恍惚。
他的嘴唇又颤动了下,这一次话说得十分清晰:“谢谢。”
Singto抿了下唇,犹豫地道:“可是我还是想请求你留下来,反正也就只有三天,三天过后,你就可以当我没有来过。”
Singto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看不出半点虚假。
说起来,尽管他这副青春洋溢的样子看上去与Kongphop有很大差别,但却有一点却是极其相似的。
他们的身上都带着一种天然的认真与纯粹,使他们看起来总是真诚无比。
而这种真诚,恰恰是暖暖一点都不具备的。
于是在他们面前,就更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Singto眼巴巴地看着他,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
暖暖竟然觉得自己早已枯萎的心脏有一丝萌动。
或许——也不是不可以吧。
就像Singto说的,多少也就只有三天。
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跟那两个人有关联的,可是现在,却又有机会与他们的熟人相处一番。
大概是命运也想要放任他再怀念一回。
更何况,他也真的需要快些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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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gto喜形于色,一把把他抱在了怀中。
那力道勒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刚刚想起过那两个人,他的心底还残存着一丝温情,暖暖此刻竟然有些贪图他怀中的温度。
甚至忘了抗拒。
Singto漾在他耳边的声音也带着满满的喜悦:“我很开心刚才推开门进来的人是你,真的。”
暖暖当然不会相信。
就算都与那两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怎样呢,他们两个不过只是在这异国他乡萍水相逢而已。
三天过后,便又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两句客套话而已,他会当真才可笑。
不过,这一刻,他却是真的有那么一点庆幸。
在如此遥远的地方还能偶然听见一些他们的消息,真好。
尽管想起他们来,他还是会心痛。
真的答应下来,暖暖心头却又涌起些后悔,不过却被他硬生生地原路按了回去。
他以前做过许多错事,更明白后悔无用,于是早已经习惯了屏蔽这种无用的情绪。
只是回到住处之后,今天这个意外的相遇却还是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打转。
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陌生。
一个人在这座城市中生活了许久,暖暖总是强迫自己不要想起从前。
却依然因为满满的愁绪夜不能寐。
前几年和Jay一起住的时候,还能靠着安眠药对付一下,然而时间一久,药物的作用也变得微乎其微。
他不敢醒着,却又不得不醒着,于是让自己活下去就变得更为艰难。
后来,暖暖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努力给自己找事情来做。
甚至中文教程也大都是在半夜时学的。
现在更是把翻译工作都攒到了三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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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病就是这个样子,表现出来的一切都那么令人绝望。
他一直都是个心狠的人,对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即使心理状态再差,也能严苛地控制着自己。
不要想从前,不要想着去死。
可是剔除了这些想法,他却找不到其他积极向上的念头去代替。
于是就更为空虚。
沈医生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再这样让自己紧绷着,一旦到了极点,恐怕就只能崩溃。
可是他却找不到别的选择。
沈医生是他在这里的心理医生,暖暖攒下来的钱,大多数都用在了跟他见面上。
只是与他聊过再多,暖暖也没觉出自己有什么好转。
“你太封闭了,Night。”沈医生是这样说的,“看上去你似乎是我所有的病人中把负面情绪控制得最成功的人,可是有时候我却宁愿你能发泄出来一些。”
“我根本没办法探知你的内心,我给你的所有建议你都点头采纳。”他面对暖暖时总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你都是把自己的真实压在最底层,戴着一副情绪面具去做我说的一切。这样下去真的太危险了。”
暖暖也想努力配合他,敞开心扉。如果可以的话,他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可是他却不知道心底的那扇门到底是在哪里上了一把锁。
徒劳无功。
因为第二天和Singto约好了要八点见面,他当然没办法再熬夜做事。
暖暖害怕那些绝望的情绪又无端涌上来,于是这一次,他难得地放任自己陷入了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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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一件好事。
他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好好地把过去回忆一遍。
其实距离与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没有过去太久。
那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搬出Jay的住处,独立生活。可是Jay却坚决不同意他一个人来国外。
甚至都帮他找到了一个与人接触不多的工作。
但也就是在第一次去上班的路上,他便看到了他们相携走过的身影。
那时候暖暖突然感觉到,他真的不适合再与他们居住在同一所城市。
以往总是窝在家里不出门还好,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他们看见了。
至于为什么会不顾Jay的反对来这里。
暖暖想,大概是因为……这里是除了曼谷之外,唯一还和他们有关联的地方吧。
其实他搬进来的时候,这所公寓早已经换了好几个房客,没了Arthit的半点痕迹。
可是他却偶尔还是能想起Arthit站在这房间里的样子。
有时候这不经意的星星点点的回忆,便足以吊命。
这一晚,暖暖想了许多。
想当初和Kongphop仅有的一点甜蜜,想Arthit神采飞扬的模样,甚至想后来他们在一起之后幸福的情形……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有想起过,于是这一场怀念来势汹汹,居然让他没有空闲再觉得心痛。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他竟然第一次没有靠着安眠药,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临睡之前,他脑海中浮现的最后一点回忆,是Singto那个仿佛还带着些温度的拥抱。
“我很开心刚才推门进来的人是你。”
Singto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他突然也有些庆幸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
这是他第一次在醒着的夜里,不用辛辛苦苦地抗拒绝望。
一夜无梦。
不过天才刚亮,暖暖就被窗外的鸟叫声惊醒了。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好,这一次真是破天荒地一觉到天明,可是醒来却像往常一样,并没能让人神清气爽。
昨天经历的一切反而像是一场梦,让他觉得那么不真实。
他的视线转向左手边的墙壁。
那面墙上还留着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一只钟表,看上去已经有些陈旧。
而上面的时针此刻划过了数字6,虽然看不出动静,却依然缓慢地继续前行。
距离他与Singto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原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的他,却还是无法压抑地涌现出一阵浓浓的抵触。
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往往还没做好迎接一天的准备,新的一天就又不得不开始。
他真讨厌这种感觉。
暖暖双眼空洞地看着那只钟表,秒针一圈一圈地在上面飞速走着,而窗外的天色也随着秒针的转动越来越亮,即使隔着厚厚的窗帘,也能明显地感受到天色的变化。
叩叩叩——
门上传来一阵敲击声。
这熟悉的节奏应该是来自隔壁的余夏。
尽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喊着让他不要理会,可暖暖却依然把那种不正常的欲望压了下去。
他从床上爬起来,甚至还在门边先整理了下表情,确定自己可以正常地笑出来,才终于深吸一口气,把门打开。
余夏果然就在门口站着,而出人意料的是,门口除了她,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早上好。”那人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似乎一点都没有两个人并不熟悉的自觉。
暖暖愣怔地看着他,脸上的笑还没绽开就僵住了:“Singto……”
余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那个,帮忙介绍工作的那人直接把他带了过来,Singto说忘记留你的电话……我正好要出门,就干脆直接带他来找你了,Night,没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