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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事!”
他板着冷冽的脸等她说。
“我不是杀人犯的女儿,我爸爸没有犯罪哦。”
他似乎并不想听,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要走。
夏甜跑到他前面:“还有一个事,我想跟你当同桌呀。”
年少的季行州似笑非笑,见她睁圆的不服输的杏眼,直截了当:“可我不想。”
他往前走,一米八七的个子令他拥有一双走路很快的长腿,她只能跑着追上。
“跟我当同桌很有趣的,你可以跟我一起玩,我能陪你玩儿!如果有人嫉妒你学习好欺负你,我能帮你打他!你也能拥有一个全班目前最漂亮的同桌。还有啊,我想考大学,你可以帮我辅导,我看你成绩挺好的,这样你就能提前当一名为国家输送人才的老师了!能拥有一个优秀的水果!”
“水果?”
“对啊,我桃李,你满天下~”
少年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也绷不住了,漾起笑,但还是绕过她往前走。
“你答不答应嘛,班主任那儿我第一印象都没了,她听你话,我不想坐倒数第二桌。”
“跟我没关系。”
她愣住:“可我觉得你不是这种人啊。”
“我是哪种人?”
“会跟我很好的人,我感觉以后我们应该会发生很多事。”
他异于平常地打量她一眼,对这种古怪的话不置理会,坐进校门外一辆黑色轿车。
“季同学,你家的车?”
“说好了哦,你回去考虑一下。”
“明早我给你带饭吧?请你帮忙总得给你好处,我妈包的饺子很好吃!”ĴSԌ
“哦哦哦你书掉了,别动我给你捡!”
“你干嘛不回我——”
“你很吵。”
黑色轿车利落地驶远。
那天的路连环拥堵,轿车龟速前进,夏甜踩着滑板竟然追上了季行州。
她得意地扬起眉,但得意忘形得险些撞树,惹得车厢里的季行州忍不住挑眉,眼里是看她出丑的笑意。
她滑过去敲他车窗,他偏没降窗。
倒是驾驶座的司机叔叔降下了车窗,好像明白女生追在季行州后头跑很正常,一点也不惊讶,还边提醒:“小姑娘注意安全。”
夏甜边滑边大声喊:“季同学,前面有我认识的奶奶,她家有自行车,要不要下来跟我去借,我送你回家。”
“我看了前面一直堵到南京路了!”
“嗨,你怎么不说话!”
她险些被旁边的车别倒,季行州终于落下车窗:“不需要,你自己走。”
“听说你回家都要看书做题的,我帮你节省时间都不要了吗?”
“和坐自行车大汗淋漓地回家看书做题相比,我更喜欢坐在车上看堵车。”
夏甜气得牙痒痒:“他们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谁说的?”
“我抓了个叫费泽野的问的,他说你很无趣,白天黑夜都爱学习。”
“知道我无趣你就别跟我。”
“没有啊,我觉得你很有趣啊。”
“真的,我觉得你很优秀,是我当前的目标。”
“而且你帅啊,我挺肤浅的,只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一起玩。”
“你不觉得光看面相我们俩就有珠联璧合横扫天下的迹象了吗?”
那条路一直还在拥堵,夏甜也喋喋不休说了一路,终于换来季行州再开口。
他说:“你好聒噪。”
“没有啦,我是活泼,我性格很好的。”
季行州挑眉:“你哪科最好,语文?”
“对啊。”
“你哪科最好?”她问。
“除了语文差一分,我都拿过满分。”
那条路夏甜震惊得瞪大眼睛陪季行州走完,一直是她在喋喋不休。
后来的每次相处,也都是她追在他身边讲话。
季行州的话不多,她总是说得最快最多的那个。再往后一点,他每次都会去小卖部买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
夏甜咕噜噜喝完,然后接着喋喋不休。而他会很自然地接过她喝完的空瓶子装进他书包里,遇到有垃圾桶的地方再扔。
…
手机的短信声打散了这些回忆。
是林晓宁在问夏甜昨晚有没有受伤。
夏甜回了一句小伤,询问林晓宁的状况。
林晓宁正在队里,还不方便说太多。
夏甜索性打开相册拍起【创建和谐家园】,全程无视旁边的季行州。
她把打点滴的照片发送给刘华涛,反正伤都伤了,不如讨点好处。
[奖金看着加一下,爱你叔。]
刘华涛一时没有回,夏甜猜测可能一同在审昨晚抓到的那名毒贩。
季行州一直望着她,他的眼神神秘又深邃,应该有很多想问的话,但却只是安静地凝视她。
夏甜在心里冷笑。
被她整不会了吧!
从前永远都是她在喋喋不休,现在他应该终于明白只要她不开口,他在她面前差不多就是个哑巴了吧。
护士这时走进病房。
“夏甜甜,你的费用要缴一下,总工是……”
“你帮她办理一下。”季行州递出一张卡。
护士一愣。
“用不着你。”夏甜把自己带来的卡给护士,“麻烦姐妹了,谢谢。”
护士接过夏甜的卡,离开时古怪地看了眼他们俩。
病房又陷入安静里,护士倒是回来得比想象中快。
“夏甜甜,我密码没输错,试了三次你这张卡刷不出来哦,你有医保卡吗?”
夏甜哑然,一时没接上话。这就差没有直接说她卡上余额不足了。
老天怎么不眷顾一点,别让她在渣男面前出丑呢。
季行州递上了刚才那张卡,护士想问什么,好像很清楚他性格,离开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甜。
季行州起身走出病房。
独处的空间里,夏甜独自缓和自己的窘迫,更是一种难堪。
不可否认她其实想过某一天季行州可能知道她没死,在某个地方遇见她,而她穿着警服,年薪百万,拥有豪宅和一个比他帅的男朋友,又飒又美地瞥他一眼,在他追悔莫及的注目下扬长离开。
老天好爱捉弄她啊,出了这么大丑。
被子里的手揪了揪裙子,无力搭在腹部。
夏甜侧过身,闭上眼,泪水顺着鼻梁滑进枕头里。
她想起半个小时前她也是这样,躺在手术台上,看见季行州挂满汗珠的鼻梁,望着他发抖的双肩和手臂,明明局麻一点也不疼,她就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泪大颗大颗地掉。可他没有看见,是护士以为她害怕,帮她擦的眼泪。
刘华涛在这时看见她刚发的照片,打来电话。
“怎么回事,昨晚伤的?”
夏甜调整着情绪,这么多年的锻炼都是拿命陪,她总能很好地伪装自己。
她语气如常:“也不是,牵扯到了上次的旧伤。”看了眼虚掩的房门,她一贯昭然若揭地笑,“我奖金能批一下了不?”
“上次问你有没有受伤,你偏跟我耍嘴皮子!给你申请,反正你拿多少奖金最后也是一分不剩。”
虽然毒贩均已被捕,但很多窝藏的毒品无从起货,审讯迫在眉睫,刘华涛没办法来医院看她,说指派一个同事过来,夏甜拒绝了。
挂了电话,夏甜还是为刚才欠了季行州而难受,又为了能领到奖金而高兴。
她对钱根本没概念。
六年前那场车祸过后,刘华涛和局长就把她接来了宁江,她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她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他们把爸爸的抚恤金全部给了她,但她没要,都给了温文的爷爷。
温爷爷大病一场,那些钱全拿来动了手术。而她这几年拼命冲在前头,把每一笔奖金都换成了温爷爷的药钱。
温文只有两个亲人,另一个是妹妹温觅,温觅上大学所有的费用都来自于夏甜全部的工资和奖金。
夏甜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她每次账上都只留一笔吃饭的钱,有几次坐在人家餐厅里结账时才发现余额不足,总是打电话叫刘华涛来救急。JȘɢ
想了想,夏甜举着吊瓶下了床,被清理掉很多腐肉的伤口痛得她快没站稳的力气,但还是不想再留下去。
走到门口,她看到了门外长椅上端坐的季行州。
青年正抱头埋在膝盖上。
他的白衬衫后背有一些褶皱,他是不爱衣服发皱的,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