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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心头各种阴暗念头呼啸而过的时候,周幼吾气冲冲地瞪着他:“你都不事先知会我一声,我这般就出了门,到时候十里花灯,街上全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娘子……我打扮成这样,哪里像是出门过节的?”
看着她不高兴的模样,燕观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有些迟疑地开口:“所以……你不是为了要与我出去过七夕才不高兴。”
“是因为没有好好打扮,才生气?”
周幼吾别过脸,点了点头。
别扭的女郎不肯正眼看他,侧过脸露出一截细白脖颈,耳坠上垂着一个精巧的梅花垂珠耳环,随着主人的动作正在微微晃悠,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那样细小的弧度而荡漾起来。
周幼吾猝不及防又被他拥进怀里,感受着自他胸膛传来的闷闷笑声,又听他说:“这有何难?”
说着,便叫马车赶去了长安城中最大的搂金漱玉坊。
马车在搂金漱玉坊的后门停下,燕观率先走了下去,周幼吾随着他掀开的车帘往下望时,不禁抿了抿唇。
燕观又玩这一套!
马车下边儿没有摆放小凳子,也没有女使可以扶着她,只有一个雍贵隽长的郎君在一旁好以整暇地等着她,见她看过来,还淡淡道:“不是要去好生打扮打扮?怎得还不下来?”
这个坏东西!
周幼吾飞快地环顾四周,还好还好,那驾车的马夫早就识趣地退到巷子口去了,现在这里只有她和燕观。
她咬了咬花瓣般秾艳的唇,对着燕观微微张开手臂,轻声道:“抱我下去。”
如愿叫她自投怀抱的燕观嘴角带着一点坏,又有点得意的笑,双手掐着女郎那如约素一般的细腰,轻轻松松便将人给带下来了。
还有心思调侃她:“这时怎么不叫陛下?不向我行礼谢恩了?”
这人可真烦啊。
周幼吾瞪了他一眼,竟然有些怀念之前与他别扭分开的时候了,落得个清净,多好。
他们一进门,便有一个穿着豆青如意纹绉纱裙的中年妇人笑着迎了上来,对着他们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贵客请往楼上来。”
不知是不是燕观提前打点过了,往日这搂金漱玉坊总是客似云来,可今儿他们来的时候却十分安静,只瞧见几个妇人打扮的女郎规规矩矩地守在一边。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那唤作白蔻的中年妇人微微一笑:“郎君已经吩咐过了,今儿搂金漱玉坊只招待娘子一人,娘子安心挑选便是。”
白蔻想起方才要闭店时那些满脸不高兴的娇客小娘子,有的还放话从今以后都不再来光顾搂金漱玉坊了。
可她有什么法子,天底下最尊贵的那位亲自遣人来下了命令,天子与贵妃前来她这么个小地方挑选首饰,是搂金漱玉坊的福气,哪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道理。
想到这,白蔻面上笑意更加柔和,引着周幼吾往二楼去,见燕观想也不想便抬脚跟上,还有些讶异,本以为陛下肯陪着贵妃来这儿已经是圣眷优渥了,可没想到,他还愿意陪着贵妃一块儿逛逛。
要知道,她在这搂金漱玉坊二十余年,见多了陪着家中娘子、母亲、姊妹,乃至外室来挑选首饰的郎君,有耐心陪着一块儿挑选的人却极少。
因着他是天子,这份耐心便显得更为难得了些。
白蔻不禁对周幼吾更多了几分重视,原本以为她不过是靠着这份难挑瑕疵的美貌才赢得陛下青睐,可瞧瞧陛下为她做的事儿,这可不是光凭着美貌便能做成的。
周幼吾见他要跟着去,还有些不解:“你在楼下坐着喝喝茶罢,我自己去就是了。”
燕观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我不看着,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这说得是她从前被小摊贩骗了,花了一个金鱼儿买回来一支品质一般的梅花钗的事儿。
周幼吾被他的话噎了噎,索性不理他,自个儿提着裙摆噔噔噔地上了二楼。
在天子面前如此失礼,却没见着天子面上有半分怒色,反倒察觉到她的视线,轻轻蹙眉:“跟上去好好伺候着。”
白蔻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福了福身,连忙追着那个恃宠而骄的小娘子去了。
搂金漱玉坊平时摆在一楼的东西便很是精致了,如今瞧着二楼陈列的这些珍品,周幼吾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她平日里虽不喜奢侈,但是哪个小娘子不喜欢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尤其是在七夕花灯,群芳争艳的时候。不消比出个名次高低来,大家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光是看着这样的场景,都很叫人高兴。
见周幼吾像一只小蝴蝶一般在各色首饰堆里左飞飞右飞飞,燕观神色虽然还是淡淡的,眼神却柔和了很多。
只要她能够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她想要什么,他都能寻来给她。
见她停在两个锦盒面前,瞧着似有些难以抉择的模样,燕观也不动身,见她可怜巴巴地转过身来叫他:“燕观——”
白蔻在一旁伺候得真是心惊胆战,莫说是天子,就是在寻常人家,妇人哪里能直呼夫郎姓名?夫妻间私底下能唤一声表字,已经是极为亲密的了。
陛下却允准贵妃这般做,瞧着还习以为常的模样。
白蔻暗暗想道:这哪里是宠爱,只怕是叫贵妃骑在陛下头上,陛下不仅不恼,恐怕还要拍手叫好,求之不得呢。
燕观的确乐意之至,若是能将媞媞养出一个跋扈娇气,除了他,便再没人能承受得了的性子,那才叫好。
他走过去,看着两方锦盒里分别放着一支碧玺挂珠长簪和翡翠透玉如意钗,见她为难,不假思索道:“都戴上。”
周幼吾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很重的。”
是吗?
燕观平时握惯了太阿剑,觉得这些珠钗首饰不过是女儿家的小巧玩意儿,见着她这么说,便道:“买回去轮流戴便是了。”
你今后也会对旁的女郎这般说吗?
周幼吾很想问他,却又胆怯地不想破坏此时难得的好心情。
这是她与燕观重逢以来,第一次没有争吵亦没有闹别扭。
罢了,便是他今后也会对旁的女郎这般那般卿卿我我,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既摆脱不了,亦不想变成怨妇,所以只要抓住当下便好了。
今日先立下一个小目标,把燕观的钱袋子都掏空,看他还有没有胆子去勾搭旁的女郎!
见周幼吾不再纠结,雄赳赳气昂昂地又去挑旁的首饰了,
见她不知怎得,又高兴起来,燕观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建议起了作用,心中也满意,低声吩咐道:“将好东西都摆出来,让她多挑挑。”
白蔻连忙点头。
最后挑了好多新首饰,还换了身新衣裳的周幼吾对着那面四仙铭文画像镜照了好一会儿,白蔻夸了又夸,这才将她请了出去。
“娘子这身装扮从头到脚无一不美,莫说是坐在外边儿的郎君了,便是妾身瞧着,也要忍不住心醉呢。”
燕观见了,在她有些忐忑的面容上停了一停,矜持地评论了一句:“不错。”
随即便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袍子:“走罢。”
周幼吾低头看着身上捻金丝线绣成的百蝶穿花长裙,和软烟罗制成的纱绣镶珠披帛搭在一起可美了,燕观竟然只看了一眼便罢了。
莫不是这一身太过浮翠流丹,闪到了他的眼睛?
看着她越过自己,又噔噔噔地下了楼,燕观使了个眼色过去:“她怎得不高兴了?”
“可是你们慢待了她?”
白蔻好悬被他隐含冷意的眼神给吓得跪下,只得婉转道:“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娘子今儿打扮得极美,想来您若是能多夸上几句,娘子会更加高兴呢。”
燕观听着这话,只是微微颔首:“将她选中的那些东西都送去长兴侯府。”
他下楼时,周幼吾已经在马车旁等着他了。
见他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周幼吾别过头去,这般不解风情的郎君,若是日后有旁的女郎爱慕于他,想必也会受尽委屈的!
到时候她就作壁上观,瞧瞧燕观的后宫有多鸡飞狗跳……嗯,她怎么跳起来了?
轻轻松松将她举上马车的燕观看了她一眼:“发什么愣?”
见他们都进了车厢,马夫这才从巷子口过来,马鞭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凌厉的破空声。
周幼吾掀开窗帘,看着外边儿的天色,有些惊讶地反应过来,他们在搂金漱玉坊里逛了很久。
选了新首饰,换了新衣裳,白蔻还叫里边儿擅长化妆的娘子给她化了一个冶丽的妆容,难怪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暮色已然西沉,紫色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绮丽晚霞与深沉暮色交融,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见她一直往窗外望,光是透过车帘被晚风吹扬起的缝隙,都能见着街边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探头往车里望,嘴巴还不住动着,配上那副窃笑又惊艳的嘴脸,真是碍眼。
燕观伸手将车帘放下,见周幼吾有些不高兴,还反问她:“车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周幼吾靠在一个攒花芙蓉锦绣软枕上,懒懒道:“看晚霞啊。”
燕观不为所动:“好好坐着,不要抛头露面。”
什么叫抛头露面?
周幼吾有些气急,她不过是掀起车帘瞧了瞧外边儿的天便要被他这般说。
那以后呢?她是不是就只能在宫里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走一走?
看她沉着脸又不高兴了,燕观没有动,也没出声哄她,仅仅是那些人惊艳又带着垂涎之意的眼光落在她的身上,光是想到他们脑海里立时会浮现出什么龌龊想法,燕观便想提剑上去好好教教他们该看,什么不该看。
原本想带着她去街上走一走,看一看十里花灯,可这样看来,到时候街上人流众多,摩肩接踵,若是不小心碰着她了,或者又用那种恶心的眼神望着她……
见燕观出去同马夫吩咐了句什么,回来之后便不动如山般坐着,似乎并没有发现她正不高兴。
周幼吾越想越气,若不是出身尊贵,皮相长得又好,像燕观这样这样脾性冷淡又爱呷醋的人,往后能找到女郎真心爱慕他才奇怪呢。
也就她是个倒霉蛋!
现在马车晃晃悠悠走得极为平稳,周幼吾与燕观心里边儿都存着点别扭,都不和对方说话。
衡哥儿今天难得没有赖床,一大早就来叫她起床了。
又看了半夜话本子的周幼吾被叫醒时十分绝望,当即就想把这臭小子送去京郊大营叫阿兄好好调.教调.教。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周幼吾很快就觉着一阵困意涌上,只是想着燕观还在旁边,若是她睡着了,他肯定又要不高兴。
从前便是这样,她不过是看话本子看得入迷了些,误了出去见他的时辰,燕观便摆着个冰块脸给她瞧,明明是英武郎君,气量却还比衡哥儿还小。
至少她叫衡哥儿乖乖在门口等她的时候,他可从来都没有不耐烦过,见她出来了还会眼睛亮晶晶地夸阿娘真漂亮呢。
周幼吾想着想着,就彻底盹过去了。
眼看着她头一点一点,那一截细长脖颈瞧着十分脆弱辛苦的模样,燕观肃着脸将那团软玉温香揽到了自己怀里。
马车里的狻猊青铜器里盛着的冰山正冒着幽幽凉气,燕观想起周幼吾上车时见着此物的吃惊模样,而后又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想来是在想,他一个郎君出行在外怎得比她还要讲究。
可是现在。
马车里温度正好,没了暑气侵扰,周幼吾下意识地便往身边的热源拱去,在他怀里寻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之后,翘着唇角满意地睡熟了过去。
燕观垂下眼看着她无辜甜软的睡颜,到最后便宜的还不是她。
待周幼吾醒来时,已经是真正的夜幕深沉,十里花灯蜿蜒而下,汇聚成一片璀璨星辉,几乎将黑夜都照耀成白日。
周朝民风开放,何况是在七夕佳节这样有情人相聚的日子,街上多的是不戴幕篱便出来逛街赏花灯的年轻女郎,容色鲜妍,笑容盈盈,瞧着真是极养眼的一幅画面。
见她下了马车便揉着眼睛往街上望,神色瞧着有些呆呆的,燕观眼含警惕地扫了一圈周边,见有个书生模样的小郎君痴痴地往他们这边望,顿时朝他丢了个眼刀子过去,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