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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鹭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她上半身的剪影。
“十八岁的男孩和十八岁的女孩在一起，那是情窦初开。”
“可如果，是十八岁的男孩对着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上下其手呢？”乔溪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她丝毫无关的事情。
可沈鹭却是连呼吸都忘了，他紧紧盯着乔溪，似是害怕自己一转开视线，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乔溪像是察觉到了沈鹭骤然紧绷的情绪一样，她突然弯唇笑了笑，“不过也没什么，当年他也没讨到好去。”
“刚解了我衣服的第一个扣子，就被我捅了一刀，还从山上滚了下去。”乔溪笑，可眼睛里却是没有半丝笑意。她握着的筷子无意识地在面前的饭碗里搅动着，“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你没有告诉你阿爷他们吗？”沈鹭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轻轻颤抖着，他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升腾起巨大的难过。
乔溪摇了摇头，垂下了视线。“一开始是害怕，再后来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阿爷说……再后来，再后来就不怎么想得起那个人了，直到要来瞿城，才恍然想起我还认识这样一个人。”JŞĢ
“那时候，我捅了乔涧舫一刀，他因为骤然而来的疼痛翻倒滚下了山。还是在祖祭的正日，阿爷想方设法把事情压下去，已经耗费了很多精力，难道我还要跑去和他讲，乔涧舫是个变态，居然对我有非分之想不成。”乔溪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没必要。”
她顿了顿，开口又重复了一遍，“没必要。”
“阿爷后来也为我出了气，他虽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觉得一定是乔涧舫先动手欺负了我，我才会还手。所以找了由头，把他们赶得远了，这些年，反正也见不到。”
沈鹭说不出什么安慰乔溪的话。
乔溪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轻描淡写地把当年的事一笔带过，便放下了筷子，挥手对着店家道，“老板，结账。”
穿着围裙的人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里捏着个本子，还有一支笔，“一共是一百三十四，给一百三就行。”
乔溪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钞票，递给了老板，“不用找了，菜很好吃。”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老板脸上错愕躲过惊喜，他捏着那两张钞票搓了又搓，满脸的不好意思。
乔溪却是摆了摆手，走出了店铺。
沈鹭跟在她身后，雨仍旧下着，雨珠接二连三地砸在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势之大，像是有人将天捅了个窟窿一样。
老板追出了店铺，手里还握着一把黑色的伞，“这雨一时半会儿听不了哩，你们把伞拿着吧。”他把伞往前送了送。
沈鹭接过伞柄道了一声谢。
黑色的伞撑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沈鹭和乔溪踩着水回到了酒店了，两人的房间相邻，沈鹭在乔溪的房间前停下了步子。
“洗个澡，早点休息。”
乔溪点了点头，“你也是，在瞿城好好休息三天。等他们把钥匙送来，上了山，可能就没有这么舒服了。”
沈鹭点头，目送着乔溪关上了房门。
他没有立即抬脚离开，而是看着房门把手上挂着的勿扰标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水混着伞骨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水。
水迹散开，挤进了沈鹭的鞋底，他一抬脚，便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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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溪的提前离席，也只是让包厢中的热闹停了一瞬。
停下推杯换盏动作的乔家众人愣过一瞬后，便不再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或者，不敢去看。
毕竟，乔涧舫还在。
比起离他们遥远至极的家主，乔涧舫这个在瞿城的乔家领头人才更让他们在意。
“舫爷。”先前帮乔涧舫推轮椅的年轻男人将一旁被乔溪撞翻的碗碟收拾齐整，凑到了乔涧舫的耳边道，“刚刚你让我查的那个男人，查到了，是渝城首富沈望月的小孙子。和咱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不好处理。”
乔涧舫视线微微下垂，他嗯了一声，推着轮椅退了两步，“送我回去，让吕妍来找我。”
见乔涧舫也要走，有人开口挽留。
乔涧舫却是面上带笑，看着他温和道，“兄弟们不要拘谨，缺什么直接去讨，这账都记在我身上。”
“舫爷，你留下来再和兄弟们喝上两杯。”
“不了，我就不在这儿扫大家的兴了。”乔涧舫视线落在自己的那一双腿上，“大家也知道的，一到阴雨天，我这双腿就疼得厉害。”ĴŜĠ
方才开口留他的人登时噤声，先前挽留的话也变成了早些回去，好好休息。
乔涧舫被人推着出了包厢。
包厢内的吵闹骤然被大门隔绝，连带着乔涧舫脸上的笑一起消失了。
他面色有些苍白，“乔溪呢，派人跟着了没有。”
推着乔涧舫的人脸上微微一顿，“刚刚突然下起大雨，视线不好，我们的人跟丢了。”
“废物。”乔涧舫眼风似刀，像是要将办砸事情的人千刀万剐一样。
那人咽了口口水，语气有些虚浮，“舫哥，我和城里的酒店都打过招呼，她只要在瞿城落脚，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乔涧舫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嗯了一声，微微阖上眼，示意推着他回家。
乔涧舫住在市中心的一间别墅里。
推着乔涧舫的小弟停在了别墅门外，十分乖觉地没有跟进去。
乔涧舫自己摇着轮椅往门里去，进门前，还不忘回头看向他，“让吕妍快点来。”
小弟点了点头，别墅大门在他面前阖上。
就在他看不见的别墅内，原本坐在轮椅上，下半身瘫痪的乔涧舫竟是缓缓站起了身。
乔涧舫扶着轮椅两边站了起来，别墅的灯并没有打开，他也没有要开灯的意思，只见他一步一步踩在地上，丝毫不像是个脊椎受伤，瘫痪不能行走的人。
只是从门口，到客厅中央不过短短的十来步路，乔涧舫走了十来分钟有余。
他有些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伸手按着眉心。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隐隐有银光闪烁。
别墅内，竟是布满了不知是什么制成的丝线，月光偶尔倾落，便反射出冷硬的寒光。
刚刚乔涧舫就是借着这满屋子的丝线站起来行走的。
别墅的门铃很快就被按响了。
响过三声后，是短暂的空白，然后又是一声。
是吕妍到了。
乔涧舫睁开了眼睛，抬手轻轻一挥，别墅的灯便亮了起来。
昏黄温暖的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了院子里。
见光亮了起来，吕妍才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别墅大门。ɈŞǦ
“舫爷。”吕妍人尚未走进来，黏腻的声音率先落在了乔涧舫的耳朵里。
乔涧舫没有应声，只是往上坐了坐，背靠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吕妍脱了鞋，光着脚走了进来，她脸上有一丝欣喜，看向乔涧舫的视线里满是小姑娘才会有的含羞带怯。
“我没想到，您今天还会喊我来。”吕妍小心翼翼地走到乔涧舫身边坐下，柔软的身子贴着男人冷硬的腰身，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替乔涧舫按着太阳穴，“舫爷，我很高兴。”
乔涧舫并没有看她，只是微微闭眼任由吕妍替自己小心翼翼地【创建和谐家园】着。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吕妍手上动作微顿，她视线落在了乔涧舫那张稍稍有些苍白的脸上，开口时，面上有一丝迟疑，“舫爷，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乔涧舫缓缓睁开眼，看向了吕妍。
看着那双多情的眼睛，吕妍却没由来的慌张，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直了身子。
“那一头龙的龙筋还没用完，您如今在别墅里也能行走自如，咱们不如慢慢……”来字尚未说出来，乔涧舫便冷笑着打断了吕妍的话。
“你现在把自己当什么了？”乔涧舫缓缓站起身，那些泛着银光的丝线攀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到了他的后腰。
吕妍的呼吸声重了两分，她垂下眼，竟是有些不管不顾道，“舫爷，你突然这么急，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今天那个半点面子不给你的小姑娘？”
◉ 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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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吕妍提起了乔溪, 乔涧舫有些发怒，他伸出手，捏住了吕妍的脸, 力气之大，让吕妍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被乔涧舫捏得炸开。
“舫……舫爷……”吕妍的头被乔涧舫甩得微微偏开, 黑藻一样的长发有些乱, 发丝遮住了她的半张脸。
“你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乔涧舫双手背在身后,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踩在地上的脚。
“小溪长大了很多, 如果我仍旧站不起来, 就晚了。”
“舫爷！”吕妍像是被一阵不管不顾的情绪冲昏了大脑, 竟是难得发起疯来。
她十六岁的时候被初来瞿城的乔涧舫救下，从那时起，她就跟在乔涧舫身边。
十多年来，乔涧舫身边只有她一个人。
也许是这件事, 让吕妍有点昏了头，竟然会觉得面前这个阴鸷的男人对自己是有几分不一样的。
“你和那个乔溪不过相处了一个多月，那时候, 她还是个小屁孩，你不应该让那个时候执念困着你这么多年。”吕妍伸手拨开了散落在眼前的长发，她看着乔涧舫，眉眼间俱是情意, “舫爷，过去的不如就让他过去, 我们在没有人管得到的瞿城难道不快活吗？您何必急着要第二根龙筋, 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着。
吕妍的瞳孔轻轻颤动着，她偏过头，伸手按在了右脸脸颊上。
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和她的红唇连在一块儿，纠缠得分不开。
“你给我滚。”乔涧舫收回了手，他的视线落在吕妍身上，没有半分情意，声音冷硬，“三天后乔溪会上山，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三天后一起送上山去。”
吕妍没有开腔，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
“听明白了就赶紧滚。”乔涧舫转过身去，往拐角的房间走了过去，“吕妍，你要摆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我闲暇时取乐的一条狗。”
“你不听话，瞿城多得是听话的人。”
乔涧舫的话像是一只大手，将吕妍猛地摇醒，她趔趄着从沙发上爬起身，扑倒在地上，伸出手抱住了乔涧舫的脚踝。
“我知道错了。”吕妍的右脸红了一片，隐隐有些肿了起来，“舫爷，我十六岁就跟着你，我是害怕……”
可乔涧舫并没有什么耐心听吕妍说这些只能感动自己的情话，他挣开了吕妍的手，往房间走去。
“知道错了就爬起来滚回去，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得稳妥些。”
从客厅沙发到拐角处的房间，也是十来步的距离。不知为何，乔涧舫这一次走得很快，不像刚刚一样，用了近十多分钟才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