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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鹭的呼吸骤然屏住，就在车前，一个以诡异姿势站着的人。
——姑且先称他为人。
那个姿态诡异，脑袋向右偏了一百八十度，像是倒吊着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车前。
沈鹭下意识地要猛打方向盘。
可一股力阻止了他。
是乔溪。
乔溪伸出手按在了方向盘上，她的视线落在前方，声音清冷，“撞上去。”
沈鹭瞪大了眼睛。
车头从那个“人”的身体中穿过。
“一只魑也敢来拦我的路。”
作者有话说：
◉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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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鹭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他正想回头去看, 侧脸却撞上了一团柔软。
乔溪伸手挡住了他正要转过去的脑袋。
“别看了。”乔溪轻声道，“在你车天窗上趴着呢。”ĴȘǦ
似乎为了印证乔溪说的话，沈鹭听到头顶传来指甲滑动玻璃的声音。
那声音掉进沈鹭耳朵里, 连带着他的骨头都像被尖利的爪子缓缓划过一样，生出了一阵涩麻感。
乔溪抬眸看向沈鹭, “我以为你身上背着那道残魂这么多年, 应该不会怕这些才是。”
沈鹭咽了一口口水，他非常用力地握着方向盘。“我以前见到的, 都是我自己的样子。”
乔溪唔了一声，倒也能理解。
毕竟沈鹭的样貌和那只没个人样的魑比, 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天窗上, 尖爪滑动玻璃的声音渐渐变低。
沈鹭紧绷的肩膀松了两分, “走了？”
乔溪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魑这种东西，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最会钻牛角尖。”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 天窗像是被什么猛烈地撞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鹭险些握不住方向盘，轮胎在地上打了个滑才重新回到车道中间。
“放心吧, 它进不来的。”乔溪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沈鹭声音有些麻木，他听着头顶上方的捶打声越来越往前移，直至出现在了前方。
那个倒掉着的脑袋，在挡风玻璃上方, 露出一个头顶来。
黑色的枯发一整个掉了下来，挡在了副驾前方的半块挡风玻璃。
“乔溪。”沈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怕还是不怕, 只知道自个儿还能无比冷静地开口和乔溪说话, “它这样挡着, 容易出车祸。”
“把雨刮器开开。”乔溪伸出一根指头，敲了敲前挡风玻璃，那个掉垂下来的脑袋果然被声音吸引，一双黑如墨汁的眼睛死死盯着乔溪的指头。
那颗头颅缓缓裂开了嘴，露出了尖利的，几乎让嘴唇包不住的两排牙齿。
下一秒——
雨刮器重重撞上了那颗头颅的侧脸。把那一张侧脸撞得有些诡异。
惨白的皮肉堆在一起，露出了和牙齿相接的白骨。原本诡异的，硕大的眼睛旁边聚满了皮肉，显得那只眼睛有点像肿起的鱼眼。
诡谲却又隐隐有一丝好笑。
沈鹭心里并不想去看那只长相凶恶的魑，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瞥过去。
好在乔溪并没有任由那只魑在前挡风玻璃上挂多久，她等了片刻，见除了那只魑再没有旁的妖异，便随意摸出一张符咒，甩向了那只魑。
符咒在挡风玻璃内，魑趴在挡风玻璃外。
两者来了个对眼。
符咒刚刚沾上挡风玻璃，便隐隐变淡。
而趴在挡风玻璃上的魑则是疯了一样，猛地挑起，伸出利爪，一下又一下砸在了车窗上。
那动静，让沈鹭疑心自己的车要当场报废。
只是，魑的动作随着符咒的淡去越来越慢，枯草一样的头发则是越变越长。
眨眼之间，车前盖上，只剩挂在雨刮器上的一团头发。
“是山上发生什么事了吗？”沈鹭开口道。
先前午间的时候，乔溪的脸色实在难看，他便没有问什么。
可现在，乔溪看着有了些精神，也不像下午时如临大敌，他才开口道。
只是不等乔溪回答，沈鹭又补充道，“不想说也没什么。”
“你迟早要知道。”乔溪往后靠了靠，“你跟我上山，也会知道这件事儿的，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
“有些人，要趁我阿爷不在，欺负我这个没依没靠的小姑娘呢。”
这话听起来，是诉说自己委屈的话，可沈鹭却只听出了深深的讽刺，反倒是半点委屈都听不出来。
“要是老头子真死了，怎么可能只有一只魑在外面晃荡。”乔溪笑了一声，只是面色微沉，反倒隐隐有几分怒气，“可真是太平日子过多了，不想要身上那件人皮衣服了。”
沈鹭听了个大概，心里却是更加茫然。
只是他倒也没有再细问，只是把乔溪说的话，都细细记了下来。
那只魑被解决了之后，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青山山脚。
青山前山是个景区，进山的路边有个巨大的停车场。
只是青山并没有什么玩儿头，平时也没什么游客，这停车场自然多数时候是空置的。
不过今天已经快半夜了，停车场里仍旧停满了车。
车边，还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
见有车来，原本站姿闲散的几个人都挺直了身子，抬脚往入山的道路中间走去。
“撞过去？”沈鹭握紧了方向盘，随时准备好踩上一脚油门。
乔溪却是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靠边停一下吧。”
沈鹭闻言将车往最外侧的车道靠了过去，双闪灯也被他打开。在漆黑的夜里，红色的灯一明一灭，那红光也一亮一熄。
乔溪放下了车窗，抬眸看向走到了车边的男人。
“今儿青山闭山了，回吧。”那男人并没有认出乔溪，只当他们是夜里上山住山里酒店的旅客。
乔溪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男人。
面生得很，应当是不知几服开外的乔家人，从没有过上山的资格。
“谁让你们在这儿拦着的。”乔溪曲起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嘹亮的哨响。然后身子微微后靠，看着十分放松。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你是乔家人？怎么从来不曾在乔家宴席上见过你？”
若是寻常游客，自然不会问出这样的话，能问出这种话的人，自然是收到消息，赶回青山的乔家人。
可乔溪却是不打算回答他们问题的模样，只抬眸看了看前方。
眼前一片漆黑，圆月在后方，黑色的夜幕上，竟是一颗星星都没有。
见乔溪不开口，打头的男人有几分不耐烦，他抬手敲了敲车门，“问你话呢，叫什么名字？从没有在乔家的宴席上见过你……”
男人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同伴打断。
“你看。”男人的同伴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视线看向上空。
男人循着同伴的指引往上看去，一只小白鸟扑闪着翅膀，从上方黑云中缓缓往下飞来。
“那是……”
“是白孔雀。”
沈鹭也听到了车外人的话，他顺着他们的视线往上看过去，是那只有些神通的小白鸟。
只是孔雀……
沈鹭眼睛微微瞪得圆了些。
这只小白鸟，怎么看都不像是孔雀。
传说中，孔雀为金鹏与凤凰之子。
不巧，这只小白鸟，正是传说中的那一只孔雀。
而这只与世人所知的孔雀大不相同的孔雀，常年伴于乔家家主左右。
每当一任乔家家主亡故，白孔雀便会化作一摊灰烬，灰烬中会出现一颗蛋。蛋里，是一只新的白孔雀。
类似于传说中凤凰的涅槃重生。
只是到乔氓这一任时，白孔雀和先前又有些不同。
传给乔氓的那颗孔雀蛋，数十年都未曾孵化。直到那个在山外出生的小姑娘回到山上时，孔雀蛋才裂开一条缝，新的白孔雀才诞生。
现在，这只白孔雀出现在了这里……
男人退后了两步，他看着乔溪的侧脸，“你……你是乔溪？”
小白鸟从开着的车窗飞了进去，落在了乔溪的肩膀上。
答案不言而喻。
“我回自己家，需要和你申请吗？”乔溪微微偏头，眼中满是轻蔑，“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是哪位叔伯的孩子。”
男人脸色有些难看，他抬手擦了擦头顶的汗，“山上事多，这不是怕不相干的人混进去吗？您快上山去吧，都在等您呢。”
乔溪收回视线，她抬了抬下巴，“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