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阿……阿芳。”商远道颤抖着唇角,他吞咽下一口口水,缓缓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攥住自己眼前的裙角,“我是舍不得你离开,才会……才会……”
可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却是并没有开口。
任由商远道怎么剖心剖肺地证明自己并非坏心,只是因为太过爱她,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才强留下李芳的灵魂,不让她轮回。
李芳不开口地站着,那一双眼睛微微泛着红,直直盯着商远道。
“阿芳,我这些年……这些年都没有再娶。”商远道眼尾竟是挂了浑浊的泪,“我一颗心全在你身上,我做这些,当真没有坏心。我是被……”
商远道的动作突然利索起来,他灵活地转动着脑袋,伸手指着晕在一旁的青钟先生。
“我是被这个江湖骗子给骗了!他骗我这样能让你的魂魄等着我百年后一同入轮回,这样来世我们才能再做一对夫妻。”
“阿芳!”商远道半跪半坐在地上,涕泗横流,一副爱极了面前人的模样,“我怎么舍得你一人在黄泉路奈何桥上等我那么多年啊!”
李芳终于有了动作。
她伸出手,按在了商远道的肩头。
商远道面容有些扭曲,落在他肩上的那一双手像是铁做的,力大无比,几乎要将他的肩骨捏碎。
“商……远道。”李芳终于开了口。
她磕磕绊绊地喊出了面前人的名字,惨白的脸上缓缓挂上了两行血泪,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下颌骨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好像随时会碎一样。
“我们现在一起……”
商远道抬起头,猛然对上那一张只在噩梦中出现的,惨白的脸,猛地闭上了眼睛。
李芳惨笑一声,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我们一起走吧,现在,一起走。”
商远道浑身颤抖着,他拼了命地摇头。
“阿芳,不,不行。”商远道死死攥着那条碎花半裙,“阿芳,这两年我身边跟着的人怀孕了。你知道的,商家就我一个独苗,我得看着那孩子出生……”
“等那孩子出生,你也是他的母亲,他会年年给你烧纸祭拜。阿芳,你知道的,母亲当年就想看我们有了孩子再走,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能了她老人家的心愿,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还要照顾儿子,照顾……儿子……”
商远道的声音越来越低,转而是渐渐高昂的哭泣声。
乔溪站在不远处,她沉默地看着面前属于李芳的最后一丝残魂。
她想过若是以鸾鸟的羽毛为媒,唤出李芳,她会做些什么。
乔溪想,如果自己是李芳,一定当场把商远道的魂魄给生吃了,才能勉强解这些年的仇怨。
可那个女人没有。
她甚至不曾对商远道露出鬼爪。
乔溪是知道的,鬼爪真正的力量。
若是李芳真的下了狠手,商远道怎么会全须全尾地跪在那里。
乔溪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女人。JSĜ
她只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无声地留下两道血泪。
李芳松开了按在商远道肩膀上的一双手。
她没有再看商远道,反倒是直直穿过他的魂魄,走到了乔溪面前。
“谢谢。”李芳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乔溪,即便面色惨白,两行血泪格外渗人,却也不难看出,从前她活着的时候,是个多么和善的女人。
“谢谢你。”李芳重复道。ͿŜĜ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它吧。”乔溪摇了摇头,轻轻抚摸着怀里有些虚弱的鸾鸟。
“鸾鸟只为情真意切之人所感,当年你一定常为了他祈愿拜佛。”
俗话讲,长拜神自有神庇佑。
乔溪不曾见过神,也不知这世上是不是还有神。
但她却是知道,怀里的这只鸾鸟,在从花灯中醒来前,一定常听到李芳的低语。
那时候,这只鸾鸟也许只是一只喜鹊,或是一只乌鸦。
它比别的鸟雀机灵,能感知人的情绪。
那时候,总有一个女人,满心满眼里都是另一个男人。
情意之真切,令鸾鸟转世成妖异也仍旧记得。
它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想去找一找这个为爱献出了一切的女人。
可偏偏,这个女人早就死了。
不光死了,她的魂魄还被镇压在地下。她的头骨滋养着那个男人,让商远道能够满身福祉,日后不用入那阿鼻地狱。
“我不愿杀他。”李芳看着乔溪,一字一顿,“我要他活着,活在恐惧里,日日夜夜都担心恶鬼勾魂,至死没有一个安宁夜。”
◉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ͿŚǴ
爱极深。
恨就极甚。
乔溪看着面前的女人, 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李芳任由乔溪打量着,丝毫不掩饰眼中倾露的恨意。
乔溪轻轻摸着怀中鸾鸟的脑袋, 微微垂下眼,“我送你离开。”
乔溪抬起手, 咬破了拇指指头, 鲜血登时涌了出来,可她却是半点没有皱眉。
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 乔溪轻轻甩了甩手,血珠子便飞了出去, 落在了李芳的眉心处。
而一直晕着的青钟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刚一睁眼, 便看见了恶鬼状的李芳, 口中冲出一声惊叫,隐隐又有要晕倒之意。
可那根泛着翰皇的银制长棍却是抵在了他的脖子动脉处。ĴSĠ
青钟咽了一口口水,又清醒过来。
“晕得够久了,该还债了。”乔溪轻声道。
只见那长棍在她手中被舞出了残影, 青钟甚至不曾察觉痛,便看见自己两个袖子从肩膀处被割断,露出了白花花的胳膊。
而白花花的胳膊上, 则是出现了错综在一起的血痕。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青钟的身子轻轻抖动着。
乔溪手中的长棍一头沾过青钟身上的血,凌空划出了胡同的形状。
李芳盯着面前的胡同,神色微怔。
这胡同的确同他们从前穷苦时一模一样。李芳还记得自己嫁给商远道的那一天。
商远道骑着一辆二八大杠的自行车, 驮着她,从那座小桥上悠悠晃过。
而他们的那间破瓦房, 就在溪流边上。
平时, 李芳就是在那条澄澈的溪水边, 淘米做饭。
和商远道一起过了一个又一个白天黑夜。
胡同的形状出现在半空中。
青钟的身子抖得更加夸张,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心头狂跳。
“死不了。”乔溪瞥了青钟一眼,不咸不淡道,“再痛苦也痛苦不过她被你的阵法压了数十年。”
乔溪的话音落下,青钟不可自抑地发出惨叫。
像是有什么在他心头钻来钻去,势必要把他这颗心钻个千疮百孔的样子。
不,不仅如此,还要在他肉里,血里,骨缝里,扎根,发芽,抽出粗长的枝。
长不出来就将关节顶裂,顺着他骨头的纹理汲取营养。
青钟疼得脸色发绿,他抱着自己的双腿在地上打着滚。
乔溪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看向面前的李芳。ͿŚԌ
李芳的魂魄淡了两分。
她看着乔溪,眉眼间的戾气也淡去不少。
即便乔溪不曾见过,却无端想到了噶玛所说的,那个每年都会带上很多东西,去到一贫如洗的村庄看望他们的中年女人。
那时候的李芳,应该温柔似水,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的吧。
只可惜。
乔溪收回了视线,她伸出一根指头,抵在了李芳的眉心。
李芳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缓缓闭上眼。
那个悬浮在半空的血样胡同,缓缓飞到了李芳身后。
乔溪以血在李芳眉心画出一道往生符。
“破——”
随着乔溪干脆利落的一声,悬于半空的胡同分崩离析,变成了淡淡的血雾,消失在空中。
而李芳的身形愈发透明,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乔溪。
似乎随着这一声,刚刚失去神智的商远道也渐渐清醒,他跌跌撞撞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身形变得透明的李芳。
“阿芳——”他声嘶力竭地喊。ĴSǦ
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商远道这是在做戏。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在做戏。
他没有半点歉疚,就算曾经一起吃苦的妻子这副样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依旧没有半点歉疚悔恨。
他只怕自己受到牵连,没办法再活在这世上享受这繁华的人生。
“阿芳。”商远道仍旧在喊,“我会年年替你烧纸诵经,你等我,一定等等我。”
李芳并没有回头。
即便从前情真意切,这些年的磋磨,她早就忘记了从前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