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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残存了一口气。
残存的这一口气,让他毫无尊严,痛苦地又活了一段日子。
没有人能平静地面对死亡。
更何况,沈鹤当年刚刚十八岁,虽不再是个孩子了,却也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大人。
沈鹭猛然睁开眼,他攥紧了手中的黄色符纸,眼前有些朦胧,街边的路灯碎成了一颗又一颗的星。ͿŜǤ
沈鹭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街道。
街道尽头,一起待了一整个白日的少女缓缓走向他。
沈鹭坐直了身子,他放下车窗,看向站在车旁的乔溪。
乔溪看着面前的人额头布满汗珠,微微蹙眉。
“你被魇住了。”乔溪说得笃定,“梦见什么了?”
沈鹭有些疲惫地伸手按了按眉心,“没什么,你忙完了?我送你回半麓山的别墅休息。”
乔溪打开车门,兀自钻了进去。
她蜷缩在后座上,沈鹭也没什么心力同她多说什么,只沉默地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刚行驶出去百来米,沈鹭突然听到乔溪的声音。
“能……开着车里的灯吗?”
沈鹭放慢了车速,“开着视线会差一点,只能慢慢往前开。”
“嗯。”乔溪应了一声,她抬头看向车顶发出昏黄光亮的光源,声音有些恍惚,“那就慢慢开吧,我不着急。”
也不知是不是开着灯的缘故。
乔溪觉得自己缓过来许多,不再像先前那样如坠冰窖般,周身都泛着凉气。
“你们走后是发生什么了吗?”沈鹭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乔溪,发现乔溪同先前比起来,看着苍白了许多,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
“山海经里记载着一种兽,驳。”乔溪轻声道,她看着车顶,将自己熟记于心的有关驳的介绍背给沈鹭听。“其状如马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是食虎豹,可以御兵。”
“驳这种异兽,亦正亦邪,它能以豺狼虎豹之子为食,自然是十分凶恶。可驳却也能使人免受兵刃之灾,也是一种祥瑞。”
“这次遇到的这只驳啊,想要占了人的身子,把自己活成人。”
“活成人?”沈鹭觉得有些荒诞。
“是啊。”乔溪幽幽道,“那个平头男人,就在我面前……”她晃了晃手,比画着距离。
“一指宽的地方,嘭一声,脑袋炸了个洞,长出了驳角。”
第 10 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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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别墅。
难得夜深了仍旧灯火通明着。
小辈们早就叫沈望月赶走了,偌大的别墅里,除了躲在二楼不出来的老太太,便只剩下他一位沈家人。
沈望月站在客厅中央。
而作为客人的乔二年反倒大剌剌地坐在沙发上,四下看着。
“二爷。”沈望月脸色算不得好看,即便再怎么克制,仍旧难掩情绪。“乔小姐说的话是真的吗?什么叫代价远远不够?”
乔二年这才抬眼看向沈望月。他笑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沈叔,你这是急什么?”乔二年放下了翘起的腿,他眼睛微眯,“你如今富贵有了,声明也有了,还怕什么?”
“更何况,当年还是您教的我,人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我字。”
沈望月脸色有些发青,他原地走了两圈,长长叹了一口气,难掩疲惫,“二爷,我老了,如今只希望我那个小孙子能好好的。”
“原先我只以为小鹭这孩子,八字弱,才让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上了,我请了许多人看,都说是活不过三十的面相。”
沈望月在乔二年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可我白日里听乔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说小鹭是因为这些年我的贪心才……”
“沈叔。”乔二年坐直了身子,他在笑,可那笑不达眼底,看着让人从心底生出来。“你知道的,我从不救人。”
沈望月有些颓然地靠在沙发背上,他看着乔二年,那双稍稍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两分清明。
“二爷,钱的事儿,我们可以再……”
乔二年却是嗤笑一声,打断了沈望月的话。
“沈叔。”他声音淡淡的,似笑非笑道,“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沈望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颤着眼,看着面前的人,久久未能再开口说话。
沈望月心里萦绕着绝望的情绪,他只觉漆黑一片,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谋得一线生机。
“沈叔。”乔二年身子微微前倾着,他看着沈望月,一脸认真,像是当真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你说你是怎么想的?当年我们下的那阵法分明是用你那小孙子的命当祭品。只是日子上出了些差错,这才让你那小孙子活了下来,反倒是你的儿子儿媳还有那个大孙子命丧黄泉,阴差阳错成了祭品……”
沈望月身子一震。
他抬眸看向乔二年,乔二年的话让他的思绪陡然回到了十五年前。
沈望月微微伸长了脖子,四是要咽下一口唾沫去。
可喉咙里,却像是长满了扎人的藤蔓,让他那一口唾沫悬在喉咙上方,几乎要叫他窒息。
而乔二年仍旧玩味地看着他。
像是一场历经十五年的玩笑,终于到了看到结局的时候。
“你……”沈望月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乔二年,“当年……”
沈望月指头颤动着,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在舌尖上转了几个圈,终于还是被他吞吃入腹。
沈望月收回手,微微垂下眸,背也佝偻着,“二爷,我沈望月求您,救救我这个孙子。”
乔二年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
沈望月听着乔二年的笑声,周身冰冷,如坠地狱。
“沈叔,我虽救不了他,但可以救他的人,已经让老爷子送来了您面前。”
沈望月抬起头来,眼中闪出一道光来,“您是说……乔小姐?”
“只不过,我这个小侄女啊,想法古怪得很,”乔二年悠悠道,“也不知道她若是知道了您不光瞧不起她,还求着我背后盯着她……会不会愿意替你救宝贝孙子。”
“不过沈叔,你我相识一场,我不会同她多说些什么的,只是沈叔,我同你认识这么久,还未曾见过您夫人。”
“我记得,您夫人姓……”乔二年顿了顿,他看向沈望月,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姓郑是吧?”
“是……”沈望月看着面前的人,发觉自己竟是半点看不透面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将近一半的人。“她姓郑。”
“我想要同您夫人单独见上一面。”乔二年微微勾唇,“只要我同您夫人单独聊上那么一聊,便绝不会同我侄女说些有的没的,误了她救沈少爷的事儿。”
-
沈鹭想象不出乔溪口中的情景。
他将车停在了爷爷吩咐下来的,给乔溪暂住的别墅外,久久没有动作。
而乔溪阖眼靠在车背上,似是睡着了一样。
在乔溪云淡风轻地将晚上的事情囫囵说过一遍后,便靠在车背上,再也没说什么别的话。
而沈鹭却是难以自抑地回头去看乔溪安静的睡颜。
这么一个小姑娘,是怎么经历了那样的事,还能这般面不改色的呢。
沈鹭缓缓吐出一口气去。
不受控的再次想起了那天出车祸时的情景。
大滩的,鲜红的血。断裂的残肢,发白灰败的面庞。
沈鹭的肩膀微微内扣着。
呼吸陡然变得有些沉重,安静的车厢里,他的喘息声被放得无限大。
乔溪缓缓睁开了眼,她眸中有一丝不耐。
微微抬起眼皮,乔溪看到了沈鹭苍白的脸。ĴSG
在车上小睡过一觉,乔溪已经缓过来不少,即便再想起脑浆混着血液乱飞的情景,也不再发冷了。
“你……”乔溪缓缓开口道,“没事吧?”
看起来,像是方才经历那些的人是沈鹭一样。
脸色苍白如纸,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反倒是乔溪看着没什么不妥。
沈鹭摇了摇头。
他侧身打开了锁着的车门,“密码是六个零。白天有保洁来打扫过了,你好好休息。”
“我之前给你的符纸呢?”乔溪看着面前像是随时会死的人,微微皱起了眉。
按理来说,沈鹭是叫已死之人的执念缠上了。
自己在这儿,那残魂不该敢出来作乱才是。怎么沈鹭会是这幅随时会厥过去的模样呢。
乔溪站直了身子,她伸出手,去摸沈鹭的额头。
掌心冰凉。
缩在乔溪口袋里小憩的小白鸟被乔溪拎着脖子提了起来。
小白鸟动了动翅膀,白色的绒毛缓缓飘落。
一双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别睡了。”乔溪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小白鸟的脑袋,“开饭了。”
小白鸟振翅飞了起来,在车厢里转了两圈,然后停在了沈鹭的肩膀上。
沈鹭十分费劲地抬起眼来,看向乔溪,眼中全是探究。
乔溪却是不曾看向沈鹭,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白鸟。
沈鹭觉得自己脖颈传来一阵刺痛。
像是针扎一样,不算难忍,可那痛却是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