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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其的稍微迟点通常都是两个小时打底。
很好。
两人之间对话那极为自然的亲昵瞬间刺痛了苏明敏,她口气委屈又怒,称呼也跟着阮颂一瞬变了,仿佛宣誓【创建和谐家园】一般。
“阿其,你的事情我从不干涉。她在你身边时间也不短,我何曾说过什么?就当是你喜欢猫儿狗儿,喜欢跑车,一个玩物罢了。但今天我爸爸还在,叔叔伯伯们都在,我爸爸都做到了这个地步——这点面子,你总要给大家吧。她现在这样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她的声音在玩物上深深咬了一下。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
大概也是今天她专门想要阮颂过来,准备了很久当面奉送给她的话,让她当众受辱,让她拎清自己身份,也让韩其在众人面前,至少做出一个表态,哪怕是不能处理这个阮颂,但也至少能给她一个婚礼的保证,订婚的时间一拖再拖,苏明敏早就等不起了。
现在她对韩其还有用,再不逼宫,等尘埃落定,什么都晚了。
韩其听苏明敏说完,看了阮颂一眼:“她今天来的确不妥。但不是你要她来的吗?”
苏明敏张了张嘴:“……我只是,我只是想让她送点你喜欢的吃的来。你喝了酒,一会胃痛。”
韩其道:“你也知道是我喜欢的。”
苏明敏仿佛被一巴掌扇在脸上,她万万没想到韩其竟然这么直接,手缓缓收紧,指甲抵住掌心,生疼。她转头看父亲,苏成达向她微微摇了摇头。
韩其向苏明敏,道:“我会让人现在送她走。”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响起:“要送人啊,我有时间,我来送怎么样?”说话的人正是宋加洛的弟弟宋加风,阮颂可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他现在因为突然被取消了在分公司的重要油水职位,脾气更坏了。
他喜欢苏明敏,对她向来不友善,她是亲自领教过的。
上一次在别老宅里,就是他对阮颂动的手。
宋加洛站出来肃声结束了弟弟的胡闹:“加风,不许胡闹。阿其,不如我去吧。”
他是韩其为数不多信任的好友,和韩其相交数年,需要的时候,人情练达而又谨慎,的确是这里很合适的人选。
下了游艇,专职侍应生开来汽车,宋加洛示意司机下来,他亲自驾车。
阮颂坐在后座上,毕罗喜湾的海潮声渐渐远去。
阮颂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整个人愈发显得安静娴雅,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
车辆转弯的时候,她看向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是璀璨城呢。那里有很多漂亮的南珠。”
阮颂说:“但在这南迈最华丽光鲜璀璨城外,不到一千米的地方,是连绵的贫民窟,那里的人,连续剥虾一个月只能挣到一千块钱,专门取珍珠的熟手会好些,会多几百块。”
宋加洛对这些兴趣并不大:“的确是这样。”
阮颂似乎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记得上个月,小七爷送了我一串珍珠,我啊,本来想去退货,结果走错了地方,竟走到了贫民窟里的小工厂里。”
她笑起来:“我拎着那串珍珠,又丢了鞋子站在那里,有几个大娘拎着几串鱼围起来,以为我是个傻的,想和我换。”
“后来呢?”他的手迅速划开车上的地图。
“后来,小七爷突然到了。没有换成。”她似乎有些遗憾般嗅嗅鼻子,整个人显得无辜又简单,“我现在还记得里面的味道,大海死掉的味道真不好闻。”
宋加洛目光扫过更新的地图,口气淡淡的评述:“能去璀璨城走错到三公里以外乌林区贫民窟,并不容易。”
阮颂笑:“很多事,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宋加洛调整了话题:“你的国文用词很不错。”
阮颂道:“我的其他科目也不错。”
宋加洛早有耳闻:“当年,韩真真全靠你才能顺利毕业。阮小姐一直很聪明,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聪明。”
阮颂觉得他话里有话。
果然,他最后说:“我和阿其一起长大,甚至比加风更亲近些。阿七从小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性格敏锐执拗,因为他母亲,他对韩家恨意很深。你在韩家生活过很久,韩伯伯那个人你知道的,如果阿其不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孩子,他可能活不到现在。我知道他做事有时候不会考虑别人感受,也霸道了些,但他对你,还是不一样的。从刚刚他那样维护你,你也能看出来。”
这话矛盾却真实。一般劝慰人总是从最柔软的地方开始。说来可笑,越是弱者越因自身境遇总是容易共情,心存怜悯,以自己的设身处地,去念他人的感同身受。
“可是,我能回报给他的有限。我对他的事业没有任何帮助,可能还是阻碍,我现在年轻,但是几年后,我就会老了。而且,刚刚你也看出来了,苏小姐,她很不喜欢我。”
宋加洛见她似乎听进去了,有所感触,斟酌了一下再道:“苏明敏自小在国外长大,虽然傲气,但人不坏。也未必不能容下你。只要你安分守己。”
“这样啊,那我可以稍稍放心了。”阮颂眉眼微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汽车转上一条山道,缓缓攀援,半山腰便是一栋栋别墅。
车子在最外面刚刚停下,阮颂忽然想起什么事:“对了,有个东西,能麻烦宋先生帮我带给小七爷吗?”
宋加洛迟疑了一下,韩其的新别墅平日并不作为待客的地方,人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一个金丝笼,从不对外人开放。
阮颂双手合十拜托他,眼睛带着细碎的恳切的光:“今天是他的生日,这个礼物我准备了好久呢。可是他今晚不能过来了,他应该还要哄一哄苏小姐,我不想他分心,觉得我在不懂事的生气。”
宋加洛被她说服同意了,他开着车径直到了最前面的门口,下了车等在大厅,管家让小水倒茶准备点心。
过了好一会仍然没有看见阮颂出来,宋加洛叫住小水,小水跑进去看了一眼,蹭蹭跑出来:“小姐还要一会儿呢。”她脸上喜气洋洋,看起来比自己收礼物还开心,声音很是轻快,“小姐雕了一个好好看的——这么高的——玉树。”她用两手比了一比,“真好看啊。小七爷一定会很开心的!小姐问你要不要去看看。”
宋加洛心中一动,跟着小水走进去,工作室在一楼客厅旁边,阮颂手里的紫胶陀子碾磨主树杆最下面的部位。
光洁的半红玉被雕刻成一棵凤凰花木的模样,层层堆叠,如飞凰之羽,若丹凤之冠,漂亮极了。
宽大的工作室内休息区外的架子上是各式各样的雕刻,动物、花木、人物,俯拾即是。
宋加洛微微顿了一下:“我曾经在巴黎圣多路遇见过一个年轻人,他有一家自己的珠宝店,只给熟客偶尔做几个玉饰,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我见过最年轻的珠宝艺术家了。”
艺术家这样的词汇本身就是一种对作品的肯定,阮颂微微一笑,她现在换成了一身宽大的工作服,头发也半数裹进了头巾里,只碎碎垂下一些,看起来颇有几分爽朗的朋克艺术风。
?
“只是闲着无聊做着玩的,那些架子上宋先生要是看得上的,尽管拿去。”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工具包里换了一样工具,“要麻烦稍微再等一下,这块玉很难找,颜色对了,玉质却太硬,我费了好些功夫才将它软化些许,喏,还有一点收尾工作。”
宋加洛见状准备给韩其发消息,说说这边的情况,迟一点过来。
阮颂轻轻呀了一声:“宋先生,请不要告密啊。”
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一个惊喜。”
宋加洛看她一眼,收起了手机。
虽然是收尾,但还是颇费了一点时间,玉的抛光一般要用羊皮砣来做。休息间隙中,阮颂伸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锤了锤腰,转头叫小水:“小水,你去将厨房的汤盛两碗过来。然后就去休息吧,对了,跟东姐也说一声,今晚我还要处理完别的,大概会很晚才睡。”
小水知道阮颂这个习惯,她在雕刻的时候向来很不喜欢别人打扰的,上次甚至还罕见发了大脾气骂了东姐,那之后再没有人敢来随意打扰她。
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来,小水便轻手轻脚退了下去。
“本来是给小七爷准备的。他没有口福,宋先生不嫌弃的话,试试我的手艺?实在抱歉今天耽误了你这么久,我还有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一定完成。”她擦了一下汗,抱歉说道。
“不必抱歉。”宋加洛说,端起汤喝了一口。汤很好喝,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熬制的,白生生的。有淡淡的药香。
阮颂也端起喝了一口,却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她吐了吐舌头,将碗放在工作台上,转身继续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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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钟后,阮颂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她站了起来,轻轻拍掉手里用于打磨的解玉砂,回过身来,居高临下看向休息沙发上的人。
宋加洛已经睡着了。
前些日子治疗头痛的止痛药和镇定剂,偷偷攒下来的安眠药丸,还有用凝神静气的中药熬成的底汤,清香扑鼻,回味悠长。
本来,这些都是专门给韩其准备的。
不过,这样更好。
56. 第 56 章 “我会让你后悔的。”……
为了这一刻, 阮颂已经等了很久,从他送回玉坠那晚就开始了吧。
她从沙发上拿起宋加洛手机,用他的指纹解锁, 找到韩其的对话框,向上翻了一下, 扫过宋加洛最常用的称呼和日常内容,很快编辑消息发了过去。
“阿其, 人已送到。等会还要赶老皮的paper,不过来了。”
点击发送键的一瞬,她心跳跟着跳了一下。这条信息发出去, 便意味着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曾经, 无论是她哪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侥幸, 都为自己准备好了事发后的借口。
这一次, 她自断后路, 什么也不曾准备。
而韩其的信任,也早就很难再重新拥有了。
时间很紧。她定了定神,“抱歉。”她蹲下来, 将他包里的现金一并全取了出来, 然后从旁边的工具箱取出最下面的东西,将胶带牢牢贴在宋加洛嘴上,接着用紧固带栓上了他的手腕, 再拴到另一半的架子上。
完成后站定,她一把扯下了头顶的头巾, 瀑布一样微卷的长发蓬松垂落下来,从工具箱中拿出剪刀,她手指翻转,手里锋利的剪刀落在了长发上。
第一刀落下去以后, 就没有那么难了。
深棕色的头发落在地上,一缕一缕,如同木棉花的花絮,散落在地上。
片刻后,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变成了短短的寸头。
她伸手探入腰间,抓住那根红绳,扯了下来,扔在地上。
下海系红绳,从良剪青丝。
镜子里的姑娘面容依旧动人,更显飒爽。阮颂拉开最下一层抽屉,拿出化妆品,略深的粉底扑上去,一层一层,高光,阴影,眼妆,眉毛,很快,镜子里出现一张略微陌生的脸,和沙发上的宋加洛四五分相似。在黑暗中,这样的相似已经足够了。
她扯掉身上宽大的工作服,束胸让她的脊背挺直,里面是浅白的衬衣和西裤,她捡起沙发上宋加洛留下的外套,穿了上去。
工作台旁的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一个英姿勃勃,器宇不凡的儒雅青年。
然后她单手拎过那已经完成的凤凰木玉雕,靠在身上的玉雕正好挡住了她稍显宽大的外套缝隙。
从侧门走出去,解锁汽车。
进了车门,点火,启动,车辆到了别墅的铁门,她半开了车窗,按了一下喇叭,值守的保安透过夜色看了她的侧脸一眼,打开了门。
开车从这个牢笼出去的一瞬间,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只微微勾了勾唇,车辆缓缓加速,她将手伸出去,让所有的风从指间呼啸而过。
转过第一道山弯的时候,她打开车窗,将手里的那棵火红的玉雕凤凰树扔了出去。
玉石相撞,在这山路上,散发出震慑人心的清脆碎裂声。
现在刚刚十一点,还有一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漫天星空,她仰头从前窗看向那无边无际的星子,一片灿烂。
韩其不喜欢这些悲春伤秋的东西,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这样灿烂的凤凰树的花语会是,离别。
还有一个多小时,今天就过去了,漫漫长夜,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剩下的一切。
整个南迈所有的地图在她脑子里清晰如同镌刻,她打过方向盘,转了个弯,从右边的小路转了进去,最先去的是璀璨城外,她将车停下的一瞬,果然看见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等在墙角。
仔细确认完周围的一切,三分钟后,她晃了晃车灯。
那个枯黄的身影立刻一瘸一拐跑了过来:“阿,阿颂。东西我带来了。”
“莲齐,上车。”
自从重逢了她。然后两人便开始了断断续续的接触。
在她为韩其精心选购新鲜食材的菜市场,在她兴致来了随意从路边买上一捧花的时候,在某个衣帽间的更衣室里。
自从知道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想走的不只阮颂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