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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第六天,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是苏明敏和她的铁杆小跟班——宋加洛的弟弟宋加风,两人都说是来找韩其的。
韩其不在,阮颂正在后院剥莲子。
老宅的管家现在是张姐,张姐知道苏明敏的身份,又拿不准苏明敏的来意,却又拦不住她,立刻让人悄悄去问阮颂,阮颂说,请她进来吧。
苏明敏进来后,她收拾剥好的莲子,修长洁白的手指映照碧色骨瓷,站了起来,客气请他们坐。
苏明敏看了她好一会,阮颂站在那里,纤细的腰身上是微阔的衣领,掐腰的裙摆到了小腿,这是今年春天某品牌的最新款,甚至还没有在南迈上市。她没有化妆,但足够漂亮,年轻的脸皮肤吹弹可破。和网络P过的照片别无二致。
在阳光下看她,和在碧拒旋转餐厅的柔和灯光下看起来,愈发显得明丽动人。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红绳,上面隐隐挂着玉坠,而玉坠旁边,是一抹让人遐想连篇的红。
苏明敏越看,目光越沉,她忽然想到了韩其,他的脖子上也带着一根红绳,隐隐是一个佛像玉雕。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缓缓蔓延,苏明敏忽然笑着向宋加风说了一句想要看阮颂脖子上那块玉。
阮颂这个小小的玉坠是从小在身上的,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自然不肯给。
还没容得阮颂再说别的话,苏明敏身旁的宋加风就直接发了难,他冷笑道:“也不知道拎清自己的身份,你身上的哪一样东西是你自己的,说到底都是敏敏姐的。”说罢跟狗一样冲上来问她要,见阮颂不给竟然直接上了手,阮颂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脖子红了一圈。
他殷勤拿着那玉坠给苏明敏看。
苏明敏含笑看了他一眼表示谢谢,宋加风顿时来劲儿了。
苏明敏淡淡看了几眼,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玉水色很好,但早碎了一半也不值钱了,并不是韩其最近拍卖的来的那块昂贵的,便随手抛回了给宋加风:“还给人家吧。”然后宋加风也有样学样抛了过去,但他力气着实不小,那玉坠正好进了前面的莲池。
咚的一声入水声。
“抱歉啊。真是不小心。”他嘻嘻笑着,转头笑着看向苏明敏,就像等待主人奖赏的小狗。
阮颂捂着脖子站起来,看也不看他们,脱掉鞋子,然后直接向莲池子走过去,水很深,踩下去后,水一下没过了她的腰,脚下是软糯的泥,一直到了脚踝和小腿,间或有不明的东西在脚下乱动。冰冷刺骨。
她屏住呼吸,弯腰下去一点一点摸,几番抬头起伏后,已是一身狼狈。
宋加风站在草地上还在笑:“真像条落水狗。敏敏姐,你看。”
苏明敏蹙眉看阮颂:“一块破玉值得你这样,是做给谁看呢。小七爷又不在。”
阮颂沉默的摸着,过了好久,她手里终于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捡了起来,却只是一个小小碎瓷片。
她看了看,扔掉碎片,继续弯腰探下身躯。
前院的张姐急的满头是汗,急急再打了电话又跑过去,又叫不动阮颂,便立刻叫了几个人下去跟着一起摸。
一刻钟后,前院突然响起尖锐的汽车刹车声,车辆停下不到五分钟,一身正装的韩其出现在后院。他似乎正从某个宴会上赶回来,走进来的时候,浑身冷冽,苏明敏似乎有些意外,下意识退了一步,有些心虚道:“小七爷,你回来了,那个,她东西掉了在找呢。”
韩其看也没有看她,他几步走过去站在岸边,叫里面那个狼狈的少女:“阿颂,你出来。”
浑身湿漉漉的阮颂抬起头,看见了韩其,水顺着她的脸落下去,阳光落在她身上,她眼睛里仿佛带了些许微茫的光。
“我的玉坠掉了。”她的脸色苍白,脖子上那一圈红便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说,“就掉在这里。他们扔的。”
宋加风立刻看了韩其一眼道:“别乱说,不是我扔的……也不是明敏姐扔的。”
韩其恍若未闻,只死死看着她站在水中,几乎忍耐般:“听见没有,我要你现在出来。”
有一瞬的茫然,阮颂没动。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因为刺骨的水有些颤抖:“小七爷,可以等等吗,我马上就可以找到了,只有这里没找了。”
韩其伸手扯了扯领带,像是因为她的不听话,声音带了一缕压不住的情绪:“最后说一次,现在出来。”
他旁边的苏明敏在后面跟着说:“刚刚我也叫她出来呢。她就是不听。”她说:“小七爷不知道,这位小姐脾气大着呢。”
韩其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袖中拳收紧,眼中的戾气叠生:“阮颂。”
明明早就预料到的,但阮颂的心还是像被针-刺了一下。
她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其他几个帮手也在水下的人呆呆站着,也不知道是要继续还是跟着出来。
阮颂低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水池,然后顺着粗大的荷叶经脉林立的水道走了过来,像一只湿漉漉的猫一样爬上来,毫不掩饰她的一切,她的衣衫全部湿透了,微卷的头发沾了泥水,脆弱苍白,就像易碎的瓷器。
脚底有钝钝的痛,许是哪里划破了。因为例假带来的隐隐腹痛卷过身体,指尖冰凉,她咬住了唇,不吭声。
韩其立刻上前一步,阮颂轻轻退了一步,自己身上全是脏兮兮的水和泥。
她的抗拒如此明显,韩其看着她,眼神晦暗,乌云压城一般可怖。他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几乎不想她在自己面前多停一秒似的压住了所有的声音:“先回房间去。”
外套很快被水浸透,上面还残留着有淡淡的酒味被淤泥味道压住,连带韩其身上淡淡的沐浴品香味,这味道在不久前也停留在她身上,提醒着她,那一场场欢愉只是欢愉。
“听话。”他说。
她伸手拢住衣襟,手上的泥在上面烙下了几根手指印,脏脏的水顺着布料的纹理缓缓蔓延。
她说:“好。”
她走了两步,站定回头,看见宋加风正在极力为苏明敏说着什么,苏明敏没说话,脸上没有方才的高傲,反而有一丝慌乱和怔怔,而背对着她的韩其,最终只是伸手拍了拍苏明敏的肩膀,他说:“知道了。下次不能这样。”
短短一句话,如同一根针扎进心底。
她曾经以为她于韩其,是有一点不一样的。
她认识他十年。十八岁跟他,求他庇护。
在软塌上他的呼吸他的双手他唇齿的温柔,他的索求无度和他的目光,总是让她生出那些额外的念头和从不曾示人的晦暗心思。
如果之前她还可以用假象去感触那一分微薄的暖意,从屏山火车站回来,他们有过彼此那样靠近的时光。
但现在,是万万不能了。
她想,不管是他怎么样的考虑,她都不再在意了。
脖子上的勒住的触感似乎还在,她伸手摸上去,上面的勒痕微微发疼,这疼从颈动脉沿着四肢百骸渐渐蔓延。
她慢慢回过头向前面走去。
下次不能这样?哪里还有什么下次,她父母留给她的东西,只有这一个。
她走过客厅,松开手,韩其的外套掉在地上,她赤足从上面踩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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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面小客厅亲自守着的是张姐和另一个老人吴妈,大概以为她睡着了,此时正在低声聊天。
张姐说:“我看这位苏明敏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看今天要不是七爷及时赶回来,谁知道她还会怎么样?”
吴妈不平:“怎么样?这是韩家,不是苏家。”
张姐说:“哎,你是不知道,苏成达除了咱们老爷,谁能压得住。现在小七爷需要他支持,他倒好,反而想要捡个便宜女婿。”
吴妈叹气:“以后阿颂小姐怎么办?”
张姐也叹气:“嗐,阿颂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一直在七爷身边,七爷也不一定要娶她的。只能有一步看一步了。”
吴妈道:“我说这样还不如给钱让人家走算了。”
张姐似乎心有余悸般摇头:“走?你是不知道上次——”声音顿住,没说了。
阮颂闭着眼,肚子里面如同有一把刀在搅动,疼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的身体向来不算差,日常一些小病也挨过去就是了,但是每次的例假却是尽量不能沾凉水的,偏偏她今日还直接下了水。
她想要喝一口热水,便捂住肚子硬撑着自己起来,刚刚到了水壶前,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一下蹲下去,连同桌上的水壶一并扯了下来,摔了个粉碎,惊的外面的人一下子跑了进来,吴妈咋咋呼呼魂飞天外:“哎哟,阿颂小姐,你这是搞什么嘛。”
阮颂蹲在地上勉强笑了一下:“我有点渴。”
“渴了你叫我,管家也在的,你不能这么自己来。”
阮颂重新被扶上了床,喝了热水,想起一件事:“他们找到我的东西了吗?”
张姐说话还是直接,叹气道:“阿颂,你还是先睡一觉,明天让他们再好好看看。只是那么大的池子,东西也小,只能尽量了。”
吴妈道:“就是,阿颂小姐,你要是喜欢,七爷肯定会送你新的,更好的。”
张姐立刻给了她一个眼色。
阮颂沉默了一下:“更好的么……不用了。”
张姐给她掖了掖被子,她并不是个温柔的人,现在也极力柔和轻声问:“要不要给小七爷电话?他之前还在问呢。”
“问就说我睡着了吧。”
她说罢缓缓侧身躺下去,松开了捂住肚子的手,闭上了眼睛,任由刺骨的痛惊动四肢百骸,这一次大概是因为之前药物的联合作用,从来没有这么痛,几乎让手指痉挛,让记忆中模糊的字迹和只言片语在痛楚中铭刻的更清晰,指尖在薄被中一笔一画。
记住那些零碎而又格外清晰的词组。
“八月。屏山。上洋。大雪。”
大约受了凉,第二天她就发了烧,烧的晕晕乎乎,像是喝了酒,双颊酡红。疲劳让她不想动,只是睡觉,从早到晚。韩其行色匆匆来了两三次,她都只装作睡着了,并不理会。
第三天,韩其又叫人送了一串新的南珠过来,颗颗莹润无暇,比之前的还要漂亮,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仿佛还带着海腥味。自从知道她喜欢珍珠,珍珠就没断过。
但若是她心情不好,送来的又不一样。
而这一次的,格外不同,向来是韩其也知道那日阮颂的委屈,所以这是他的台阶。
吴妈殷切替她试,说戴上去正好遮住脖子上的红痕。阮颂将南珠扯下来,复而又看了看,这回依旧收了,单独封装起来。
吴妈立刻笑起来,连声说好。
第四天,身体刚刚好,她就安排从老宅挪走了,到了一栋新的别墅。
老宅里的老人一个都没跟过来,小水和东姐从之前的别墅区安排过来。小水想来受了告诫绝口不提之前搬家的事情,只对她说,这片区西南部很近的一片风景区可美了,叫春舞川。
她知道的。
春舞是音用,在当地古语意思是沉默的蛇,但春舞川最出名并不是蛇,而是因为大片大片的红树林,在清凉的海水中,树根如同蛇一般,盘根错节,故而得名。
春舞川外有古码头,后来因为城市建设渐渐废弃。
在春舞川的红树林中,有交错纵横的木栈道,向前一直延伸到海里,听说在七八月幽暗的夜晚,会有大片大片星子一样的萤火虫。
韩其曾说到时候有时间他会带她去看。
她那时乖巧点头,但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萤火虫。腐草为萤,这是从腐烂和死亡中飞出来的东西,就像她一样。残酷的环境让它们饥不择食。人总是格外讨厌自己的同类。
新的别墅有让人惊叹的试衣间,鳞次栉比的箱包鞋款,也有各种各样的首饰包括玉坠。
这些新的衣服首饰,对她毫无吸引力,这些昂贵高定的长裙,虽然漂亮,但并不实用。
她只是沉默的一颗一颗,将那些莹润华丽的珍珠拆解下来,一袋一袋封装。
大概是惩罚她的任性和沉默,最近几乎半个月,韩其都没有出现过。
小水性子活泼又年轻气盛,禁不住诈和套话,她哥哥安现在已算韩其的心腹之一,得到的消息更多些,很快阮颂就从侧面知道了一些新的关于她的传言。
外面有人在宴会上当着韩其和他那位还没过明路的“未婚妻”的面问他新女朋友的事,苏明敏笑着代韩其回答:“又不是养不起,反正我们家是男的,不吃亏,当养个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