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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朱巧巧皮厚，赖着不走。
“妹妹就是不经逗，好似还生气了。”她嗔怪一声，起身踱步到窗前：“天这么热，妹妹怎的还要将窗关得这样严实。”换了话引，仍是一副闲聊的语气。
说完抬手就要将窗扇支起来，今日她是来捉野男人的，只有将窗扇支起来，那野男人才有可能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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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巧巧后退一步，尴尬一笑：“这是妹妹的屋子，自然是妹妹作主，我不过是担心妹妹热而已。”说着又朝紧闭的窗扇瞄了一眼，眸中仍闪出不甘的火花。
“表姐若实在舍不得走，那留下来与我同床共枕如何？”柳婉唇角弯起来，发出意味深长的邀请。
朱巧巧自然不会与她共枕，两人本来就是塑料姐妹情，硬生生睡一张床，多难受，何况，她睡在这儿，野男人怕是更不会出现了。
“妹妹说笑了，这不是拿大棒子赶人么，成，我识趣点儿，回去歇息了，妹妹也早些安置。”说着随意地扫了一眼垂下来的帐幔，转身朝屋外走。
床上没【创建和谐家园】，她午间看过，倒是那拉紧的窗扇可疑得很，不知晚上会不会打开。
“表姐。”柳婉唤住她。
朱巧巧莫名顿住。
柳婉脸上仍挂着温柔的浅笑：“自己的幸福得靠自己去争取，别把劲儿用错了地方。”
想嫁去国公府就去卓承志身上下功夫，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哪怕是吹枕边风、带球跑，各种法子皆可尝试，可别妄想在无忧阁找出什么错漏。
“我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妹妹这是话里有话？”朱巧巧微微眯起眼眸，一脸探究地看她。
“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表姐别多想。”
朱巧巧哽住，她多想？她又不傻，这小蹄子在含沙射影地嘲讽她呢。
“还请妹妹把话说明白。”别在这儿故弄玄虚。
“表姐才是不经逗，玩笑而已，早些歇息去吧。”柳婉客气地说完，转头去倒茶水，不理她了。
“你……”朱巧巧的话哽在喉咙里，想发作，忍住了，毕竟在无忧阁，人家是主她是客，攥紧了帕子，窝火地转身走了。
柳婉心里也窝着一团火，只是她向来沉静，哪怕心里风起云涌，面上依然不着痕迹。
略舒了口气，又喝了杯凉水，犹豫着是否要将与暖阁相通的门关上？若是关上，会不会显得欲盖弥彰，反而惹得朱巧巧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罢了，不关了。
柳婉屈身在桌旁坐下，无奈地瞟了一眼垂着的帐幔，拖延着不想进去。
也不知此刻那宋墨在想什么。
同睡一床本就万分尴尬了，朱巧巧刚刚那席话又让他听了去，简直要臊死人，柳婉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了。
“姐姐。”帐幔轻颤，张开一条缝隙，从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眸，略略冷清，却有暖暖的光：“要不要吃颗糖，消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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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的糖盒也从帐幔里伸出来，里面的话梅糖像一颗颗脑袋，在橙色烛火下发出诱人的光泽。
柳婉的脸仍在发烫，不能自已。
“我没生气。”她心虚地否认。
少年弯唇一笑，眼眸清润干净，也不争辩，仍朝她举着糖盒。
她刻意佝了背，将挺起的胸稍稍收起来，这才提步上前，伸手拿了糖放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酝开，心里的火气好似真消了些，但视线仍然低垂，不敢正视少年的脸。
“姐姐快上来歇息吧。”少年伸臂为柳婉支起一侧的帐幔，等着她进去。
她低低应了声“好”，继而转身吹灭了床头的烛火。
黑暗猝然而至，像一块大大的幕布，将她傲人的身段也完美地隐藏。
柳婉终于松了口气，摸索着去床前。
“姐姐小心一些。”少年轻声提醒，声音像泡了水，软绵绵的，听得人心头愉悦。
柳婉伸手摸到了帐幔，但不知道入口在哪里，手腕一转，指尖触到少年微凉的脸，她惊得身子一缩。
“姐姐别怕。”
话未落音，柳婉慌得踢到脚下的踏板，一个趔趄朝前扑过去，扎扎实实扑进了少年的怀中，两个人紧拥着倒在了床上……
第15章 心乱
失重感让柳婉的脑袋霎时空白，本能地想要惊叫……
但叫声还未出口，一只微热的手掌提前捂住了她的嘴。
捂得好用力，她只低低“呜”了一声，像只垂死的猫一样，热气和口水全喷到了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掌中。
尴尬得想原地上西天……
黑暗密密麻麻塞满整间屋子，空气很安静，没有声响，连隔壁暖阁里的朱巧巧也无声无息。
所幸没惊到旁人。
他们挨得很近，身体相贴，只剩彼此的心跳声。
柳婉战战兢兢缩在少年怀中，稍一吸气，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松竹的香味，淡淡的，很清新。
少年一只手捂住她，另一只手从她背后环过来，搭在她的身前，胸上。
胸上？
柳婉心底猛地炸出一团白光，往少年手臂上重重一推，一个翻身，勉强支起上半身。
宋墨被推得一愣，仰躺到了床上。
两人隔着夜色幽幽对望——两个倔强的黑影，看不清脸，但剑拔弩张，大有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片刻后……
“姐姐。”宋墨打破僵局，“刚刚怕你摔倒，所以冒犯了。”声音缠缠绕绕，在黑暗中听来，别有一种想要讨好的小心翼翼。
柳婉没吭声，心里窝着火，想骂他登徒子。
她从未与外男接触过，更别提被男子抱，今日不只抱了，还被……被摸了胸。
她心里委屈得很，貌似半边胸口都在隐隐作痛。
好心帮人，没想到让自己一步步吃亏，弄得现在进退不能，当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姐姐，捂你的嘴，是怕你叫出声，让外头那讨厌的人女人听到。”身影没动，声音却可怜巴巴。
道理她都懂，但就是不爽，很气。
“姐姐……”少年仍在讨饶，那可怜劲儿，好似并不知自己的手刚刚搭在了何处。
不知道也好，至少免去了尴尬。
柳婉略略松了口气，敷衍地说了声“睡吧”，转身欲离他远点儿，头上的长发蓦地一紧，拉得她的身体一顿。
“我的头发……”她低声怨怪。
头发被少年结结实实压在了肩下，“对不起姐姐。”少年赶紧挪动身体，松开了她的长发。
柳婉坐直了身体，气呼呼地将头发捋向肩膀一侧，拿了薄毯隔出楚河汉界，继而在床的外侧躺下去，背朝里，不再吭声。
接连失仪，她不只心头窝火，还自觉羞耻。
这个人就是他的克星，得让他赶紧离开。
床榻轻颤，背后的宋墨也躺了下来，翻了个身，好似仍按原样地背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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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心里有气，柳婉仍客客气气地回了句“晚安”。
随后，两人在床上都一动不动了。
对比白日里同床，晚上有夜色掩护，倒少了许多尴尬，但，好似这夜色又格外能撩乱人心。
柳婉莫名觉得躁动，睡不着，头上又冒了一层汗，所幸她在床上备了团扇，随手拿起扇柄，一下一下地摇。
“姐姐睡不着吗？”少年缠缠绕绕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柳婉冷冷地“嗯”了一声，搭话的热情不高。
“姐姐还在生着气呢，要不要再吃一颗糖。”床榻又在轻颤，少年似乎想翻身面朝她。
“你别动。”哪怕是警告的话语，柳婉也说得温温柔柔，“我不吃糖。”眼下没心思吃。
“好的姐姐。”语气里有明显的失落。
夜又静下来，待双眸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从槛窗渗进的朦胧光亮，一颤一颤的，是檐下的灯笼在随风晃动，光亮投到帐幔上，落下一层浅浅的光影。
柳婉停下手里的团扇，犹疑着开口：“你……若是无处可去，可否愿意去我朋友的医馆帮忙。”
身后的少年沉默着，好半天没应声。
“你睡了？”柳婉低声问。
“姐姐。”少年终于嗫嚅着开口：“若是……姐姐实在不想留我，天亮了我走便是。”
明显是赌气的话。
她当然不想留他，一个闺阁之女怎能留一名外男在身边，这不是给朱巧巧和卓承志送把柄吗，也是给京城那些贵妇送饭后谈资。
“母亲对我管教甚严，怕是我想留你也做不得主，医馆那里也挺好的……”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姐姐。”少年挪了挪身子，床榻也跟着颤了颤，“我的腿仍使不上劲，怕是去医馆也帮不上忙，再说我身上还有伤，刚刚……伤口又裂开了。”刚刚抱她。
这明显就是想待在无忧阁不走了嘛。
“我现在给你重新包扎吧？”柳婉哪怕愁得脑仁子痛，但一想到少年身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心还是软了。
“明日再包吧，姐姐先睡。”少年的语气郁郁寡欢。
“明日包不要紧么？”
“不要紧。”
“好。”
两人陷入沉默，背朝背又一动不动了。
柳婉头大，已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只能等明日天亮，差人给崔若云送个信，看她能有啥法子。
想着想着，又感觉有股热力从背后传来，她晕晕乎乎，闭上眼眸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