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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这一晕倒,惊动了阖宫上下。
太医们不停地进出福寿宫,景帝和顾皇后更是彻夜不离。赵琳琅和禇容也在宫里候着,萧桓则在出事之后被送出宫。
福寿宫内灯火通明,太医们皆道是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恐怕是快到时候。虽是早有预感,但在场的所有人依然不愿意接受,景帝命太医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太皇太后。
天快亮时,太皇太后终于醒了。
她的目光初时浑浊,然后渐渐清明。她疑惑地打量着景帝,咦了一声后又看了看赵琳琅,眉头慢慢皱紧。
“你是邦儿?你是琳琅?”
兄妹二人齐称是。
太皇太后皱眉又摇头,“你们怎么变了?邦儿老了,琳琅也瞧着稳重了些。”
所有人一听,皆是明白过来。
老太太这是又记忆混乱,怕是更糊涂了些。
太皇太后这时看向禇容和赵珣,眼前一亮,“这两孩子是谁,长得倒是不错。这姑娘瞧着像莹儿,莫不是宋家的姑娘?”
莹儿是先皇后的小名,出身眉州宋家,太皇太后这是把禇容当成了宋家人。
景帝和赵琳琅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解释。
太皇太后又问赵珣是谁,听到赵珣姓赵之后以为是皇族的旁支,也就没了多太的兴趣。她认出了顾皇后,问顾皇后在宫里住得习不习惯,然后催她赶紧怀孩子。
顾皇后应着,难免有些羞赧。
老太太又拉着赵琳琅的手,左看右看。
“琳琅,你告诉皇祖母,你是不是瞧上那位小洪大人了?”
饶是赵琳琅这些年见惯风浪,也早已练就喜形不流于面上的功底,依然被自家祖母这句话问得臊红了脸。
“……皇祖母,这事,这事不急。”
“怎么能不急。哀家看那位小洪大人倒是个不错的,人也有才,还懂得哄你开心。不像那个袁国公,年轻有为是年轻有为,但是天天板着脸,活似旁人欠了他什么似的。
皇祖母告诉你,你这样的出身选男人不需要图他的权势地位,他再大还能大得过我们皇家。你只管挑自己合心意的,哀家觉得小洪大人和你最为般配。等宫宴过后,哀家就让你父皇给你们赐婚。你看好不好?”
这番话赵琳琅记得,那是宫殿前的一个晚上,皇祖母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让她只管挑一个合自己心意的驸马。
她也是这么想的,对婚姻之事充满期待。
谁知后来竟是变故突生。
袁郅确实是成天板着脸,她以前一直以为是太过端方之故,却原来那人真的以为别人欠了他的,欠了他们袁家的。
何其讽刺。
若说欠债,那也不是他们赵家欠了他们袁家。前有南邺北邺,袁家便是有国恨家仇,恨的也不应该是他们赵氏。
江山更迭,多少皇族成了百姓平民。如果历代皇姓者皆以为自己是天下正道,天下岂不是要四处乱相横生。
一时间,殿中气氛微凝。
太皇太后察觉出了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一个个不说话了?是不是那小洪大人不乐意?”
“…不,不是。”赵琳琅声音艰涩。洪杰是喜欢她的,她能感觉到。那双桃花眼里的光她见过,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既然他乐意,那还等什么。哀家年纪大了,有一天没一天的,也不知道哪天就去见你们皇祖父了。你们赶紧成亲,指不定哀家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听她此言,殿中所有人更是沉默。
赵琳琅别过脸,不想让太皇太后看到自己泛红的眼。
太皇太后一指禇容,“这孩子哀家越看越喜欢,看着就像是咱们赵家的孩子。若是你们日后给哀家生一个这么好看的曾孙女,哀家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禇容莫名想哭,转过头抹泪。
赵琳琅突然出声,“皇祖母,其实孙女和小洪大人已经定亲了,过几日便要大婚。”
所有人都愣了,齐齐看着她。
她神色不变,似是做了某种决定。
太皇太后一听,像个孩子似的开心。
“当真?”
“是真的。”赵琳琅肯定道。
禇容也不哭了,她被母亲的话给震惊住了。母亲这是随口糊弄曾祖母的,还是真的想和父亲再续前缘?
在场中人除了她以外,全都以为赵琳琅是哄太皇太后的,因为那位凤翔才子已经离京二十年,此后音讯全无。
太皇太后是糊涂了,也很容易被哄住。但老太太可能对这样的事较为热衷,迭声下旨要召见洪杰。
景帝和顾皇后面有难色,他们去哪里找消失了二十年的人。
“小洪大人如今就在洪府。”禇容小声道,又加了一句,“他,他就是臣女的养父。”
竟是如此之巧!
帝后二人一听,脸色可谓是精彩至极。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顺着太皇太后的心思,把洪杰召进宫来。
景帝沉吟一会,让人去传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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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杰接到旨意,着实大感意外。
先前萧太子一人出宫,告诉他太皇太后病倒,长公主殿下和女儿都被留在宫里。他一晚上都在担心太皇太后的身体,却不想太皇太后居然要见他。
太皇太后为何要见他?
他怀着满腹的心思,沐浴更衣之后随着宫人进宫。时隔二十年再次进宫,他的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
一路思绪翻涌,好容易到了福寿宫,一眼看到等在外面的禇容。
禇容等在这里,就是想提前和父亲通个气。她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又叮嘱了父亲两句。
洪杰听到是赵琳琅主动提及婚事时,心下顿时潮起潮涌。他顾不上深思,跟着女儿一起进了大殿。
殿内气氛诡异,在他进去之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不敢抬头,恭敬地行了大礼。
景帝示意他平身,让他上前。
太皇太后已经装扮出来,眯着眼打量他。
“瞧着好像也老了一些?是不是最近府里事太多了?”
洪杰恭敬回答,道是府里最近确实事多。
太皇太后恍然大悟,“许是京中上下最近事都多,哀家瞧着你们气色都不太好。越是愁杂事多,越该用喜事冲一冲,婚期可定下了?”
“…一切但凭太皇太后做主。”
“婉佩,你让监礼寺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被点到名的顾皇后下意识看向赵琳琅,得到赵琳琅的示意之后将此事应下。心下却是思量开来,隐晦地看了洪杰好几眼。
二十年不见,这位洪大人内敛了许多,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多了些许沧桑。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他应该早已是皇妹的驸马。若他是皇妹的驸马,大抵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
或许他和皇妹缘分未尽,否则世事不会如此之巧,让他阴错阳差之下救了窈窈,还成了窈窈的养父。
窈窈这孩子,说是福薄,其实也未必。
太皇太后了却一桩心事,分外欢喜。老太太身子不济,眉眼间染了浓浓的倦色,赵琳琅见状赶紧扶她进内殿歇息。
再出来时,景帝和顾皇后已经离开,禇容和洪杰父女俩还在。
父女俩在小声说着什么,在听到脚步声后齐齐朝赵琳琅看过来。赵琳琅猛然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们合该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之前她确实是一时情急,但话一出口她却不后悔。现在她忽地生出决心,一个在她看来甚是疯狂大胆的念头。
她让女儿先避一避,说自己有话要和洪杰说。
禇容闻言,赶紧闪人。
父母有话要说,她当女儿不能没有眼色。心下却是琢磨母亲会说的话,大抵应该是表达歉意之类的。
她朝父亲使眼色,示意父亲要抓住这个机会。
洪杰岂能不心动,他可耻地想趁人之危。
只是……
眼前之人是他心里最为珍视的女子,哪怕再是喜欢,他也不想做出让对方厌恶之事。
赵琳琅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做事更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她心中已有决定,她就不可能半途而废。
眼前的男人和印象中相比,似乎没什么改变,又好像变了许多。哪怕是他容颜已染上风霜,他再也不如从前那么耀眼,有些东西却没有变。
那便是她的感觉。
她对这个男人仍然有好感,看到他之后会觉得欢喜,和他相处时会觉得踏实自在。她错了前半生,她不想再虚度自己的下半辈子。
殿内很安静,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年柳绿桃红,他们在花间初遇。和暖的风,明媚的光。仅仅是一个错身而过,却像是上天注定的邂逅。
“殿下,您有话请直言。”洪杰微低着头,恭敬而忐忑。
赵琳琅微微一笑,近前。
“方才本宫所说之事,洪大人以为如何?”
◉ 第 48 章
洪杰记得他们第一次说话, 那时他还未出仕。彼时他正踌躇满志,又因才名在同窗好友间颇有威望,是京中诗会雅集的常客。
那次诗会, 公主殿下乔装成寻常的贵女,【创建和谐家园】于偏角。谁料她却是第一个站出来赋诗之人, 作的是一首七律游园诗。诗作本身并无太多出彩之处,唯作诗者字里行间的气度与豁达让人侧目。
公主殿下气度不凡,当时不少人猜测她是哪家的姑娘。她作完诗之后并未即刻坐下, 而是朝他望了过来。
他听到她问自己, “方才我所作之诗,洪公子以为如何?”
那一日天很蓝,阳光正好。
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专注和执着, 就像今日这般。
洪杰早已不是毛头小子, 也过了热血之龄, 但此刻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回到了那个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一天。
他心跳得厉害, 如鼓如擂。
多年前他是这么说的:“姑娘所作之诗胜在意境, 但仍有改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