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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郅的尸首呢?
哪怕是尸体腐烂,骸骨呢?当年她因为怀着孩子并未亲眼看到丈夫下葬,所以是有人盗了尸体,还是……
她到底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镇定下来。如果丈夫没有死,那么就能解释那些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背着她行事。
君臣夫妻,本来就是同床异梦。
所以从一开始,袁郅就在骗她。
她跃出墓坑,问女儿,“为什么事先不告诉娘?这些事你应该告诉娘,娘会帮你,无论你想做什么。”
“因为我怕自己猜错了。”禇容回道。
她怕误会了一个好人,她怕破坏了母亲对生父的感情。
赵琳琅苦笑,“事实是,你猜对了。”
“是啊,我猜对了,但是我一点也不开心。”禇容抿着唇,“我没有见过他,对他也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我心里敬着他,一直视他为凉国的大英雄。”
赵琳琅摸着女儿的发,神色黯然。她看了一眼其他三人,女儿找的这几个帮手,还真都不是外人。
“太子殿下是不是也早有怀疑?”
萧桓没有否认,道:“这些年两国之争可谓是两败俱伤,一战将平一战又起。我越国早有休战之心,无奈几次三番被逼开战。刘氏虽是我越国细作,但她并未告知真假郡主一事。孤此前略有怀疑,得知当年刺杀孤一事并非长公主主谋,便越发觉得蹊跷。”
赵琳琅此时也已明白,刘嬷嬷分明就是袁郅的人。所以当年宝儿被掳之后又被人替代,背后的主使居然会是袁郅。
虎毒还不食子,袁郅好狠的心。
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袁郅处心积虑这么多年,不惜假死蒙蔽世人,他究竟想做什么?
在禇容看来,无非是权势天下四个字。挑起两国之争,摆明是想渔翁得利,所以袁郅所图不小。
这会儿的功夫,赵琳琅气势已回。
她的神情没有悲伤,也没有埋怨和痛恨,有的只有身为皇室长公主的责任和义务。男女情爱之于她,从来不是全部。
“此事暂时不宜声张,还请太子殿下守口如瓶。”
萧桓自是应下。
如今袁郅还在暗处,未免打草惊蛇确实不能走露风声。
赵琳琅又看向洪杰,洪杰避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眼下不仅对上躲在暗处的人,还要处理那些明面上的人。一旦动手,他们夫妻二人迟早会有对上的一天。
夫妻之情薄如纸,她自问不会有所顾忌。但袁郅到底是宝儿的亲生父亲,她怕宝儿会承受不住。
“宝儿,若有朝一日娘与你父亲…”
“我站在娘这边。”禇容知道她想问什么。“生我者是母亲,养我者是我爹。他既未生我也未养我,还害得我流落在外十几年。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我不想认他。我有爹,在我心里我爹就是我唯一的父亲。”
这番话本来是为表亲情,没什么不妥当。
但赵琳琅是她亲娘,女儿口中的爹不是自己的丈夫,甚至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这话是怎么听怎么奇怪。何况女儿口中唯一的父亲还在场,越发让赵琳琅觉得别扭。
洪杰却是听得心头一热,哪怕明知是假,哪怕明知是自己误会,他还是为自己能和公主殿下同为女儿父母而感到向往和激动。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变故,那么…
这个孩子会不会就是他的骨肉?
老天待他还算不错,哪怕没有血缘,他竟是和公主殿下拥有了共同的孩子。这个孩子就算不是他的亲骨肉,又和他亲生的有什么区别。
他知足了,他无憾了。
禇容确实有自己的私心,她本为就想撮合自己的父母。爹对母亲有意,母亲似乎也没有忘记爹,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袁郅那样的卑鄙小人,不值得母亲为他守节。他不是没死吗?他不是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着不敢露面吗?
她就是想让他亲眼看到母亲和爹最后还是在一起,亲眼看着自己多年的谋划最终化成一团泡影。
他不是喜欢装神弄鬼吗?那她就当他真的死了。
“娘,我只认您。”
赵琳琅握着女儿的手,心下动容。
她还有女儿。
夫妻不过同林鸟,道不同不相为谋。
“宝儿,娘对不住你。”
如果不是她没能一早看清袁郅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她不够警醒,她的宝儿也不会和她分开那么多年。
“娘,我说过我从来就没有怪过您,您委实不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而责怪自己。”
“不值当的男人?”赵琳琅呢喃着,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他可不就是一个不值当的男人。”
禇容很欣慰母亲的拿得起放得下,道:“夫妻朋友之间,唯不忠与欺骗最是不能容忍。”
说这话时,她目光若有似无地往那边看了一眼。
这位太子殿下步步为营,当真是好算计。虽说这算计或许并无什么恶意,但她就是莫名觉得不太爽。
洪杰心道自己这两点都不沾,不由挺直了背。
而萧桓闻言却是心头一紧,竟是莫名生出些许的心虚与烦躁。
她是看出什么了吧?
这时赵琳琅道:“你说的没错,这两点确实不能容忍。以后你若是遇到这样的男人,莫要委屈自己,娘会为你讨回公道。”
“娘,我想得可开了。这天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江山代有美男出,一个不行还有下一个,谁离了谁都一样。”禇容突然眼风一扫,看了过来。“萧桓,你说是不是?”
几人闻言,齐齐看过来。
萧桓被他们盯着,道:“正是。”
禇容对着他笑,“你这话,我可记下了。”
既然如此,她不仅不会客气,反而问心无愧。日后就算是大白莲身心尽失又被抛弃,也不能怪她狠心。
*
挖开的坟被重新填好,但翻动过的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复元到原状。这一点禇容早就想到了,她准备在袁郅的坟包上种一棵绿到发光发油的柏树。
等到守陵人早起一看,结巴半天说不出话。
翻新的坟土带着湿气,散发着并不算好闻的味道。新土之上,栽着一棵从山里挖来的青柏。青柏立在坟头,正好居于墓碑之中位。
禇容站在坟头上扶着那棵树,一身白衣头戴孝花,哭得是伤心欲绝。
“父亲,你死得好惨哪。女儿不孝,十几年都没来看过你。你看看你坟头的草都黄了,好不凄凉。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女儿为你种下的树,又绿又亮,你一定会喜欢的。”
“郡主,郡主,您快下来!”守陵人见她一哭一跺脚,生怕她把坟给跺塌了。心想着这位郡主娘娘也是胡闹,哪有女儿给亲爹坟上种树的,那树种在坟头怎么看怎么别扭。不过主子们的事,他一个守陵的下人也不敢多嘴。
除了知情的几人,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给亡父坟头种树的,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
赵琳琅心绪已平,平静地看着墓碑上的刻字。夫妻三年,他们谈不上有多恩爱,但她却为了这个男人征战十年,且还弄丢了自己的女儿。
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她真想当面质问对方,为何要如此待她?
褚容还在望天痛哭,“父亲,你九泉之下若是看得见,一定要保佑这棵树活得长长久久。女儿会让人天天给它浇水,让它四季常绿。”
“郡主放心,奴才定会好好照料这棵树。”守陵人赶紧表忠心,一副想劝她又不敢劝的样子。郡主再这么跺下去,老国公的坟土都要散了。
“你可得好好给它浇水给它施肥,务必让它开枝散叶。”
守陵人忙不迭地应着,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
禇容又掩面哭了一会儿,对着墓碑道:“父亲,你在地下好好的。要想下辈子投个好胎重新做人,这头上还得有一点绿。这是女儿的一片孝心,你可一定要收到。”
萧桓皱眉,他怎么听着这话有些奇怪。
他低声询问身边的洪杰,“禇先生,请问这是哪里的风俗?”
洪杰摸着下巴,“大概是沿海一带的风俗吧。说的是男人死后别在意,迟早头上带点绿。意思是男人死后投个好胎,保护自己的遗孀再嫁良人。”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也是从女儿嘴里听过的。
“竟还有这样的习俗。”萧桓忽地想起什么,脸色慢慢变得微妙。“不知先生可有听过关于白莲花的习俗?”
洪杰一听这话,眉毛下意识抖了抖。他一脸的高深莫测,目光略显复杂。这位素有莲花子之称的太子殿下,莫不是收到过女儿送的白莲花?
呵。
“这白莲花啊。”他故意拖着尾音,吊足胃口之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最是人间不值得,白莲绿茶要远离。”
萧桓神色不变,还平静地道了谢。
他望着那一身孝衣的姑娘,最是天机雪锦无边色,好比芙蓉出水中。那一双美目清澈宛如澄明的湖水,素颜清丽恰似风中白莲。
他们是一样的人。
垂眸之时,他的眼底已是一片暗沉的幽冷。袖中手掌慢慢合拢,似是要将那一抹绝色尽数握在手心。
*
东原城外的某处农庄内,一位身形高大戴着蓑笠的男子立在田间。宽大的蓑笠遮住了他的脸,唯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他似抿着唇,颌线紧绷。那背在身后的两手交握,十指骨节分明相互摩梭。
他身后不远处,跪着一个寻常农夫打扮的人。那人声音很低,向他禀报着四面八方送来的消息。
当他听到长公主与新认回的女儿去袁氏陵园祭拜时,手上细微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他慢慢转身,示意农夫继续往下说。
农夫声音不变,接着禀报。
“你是说新郡主在坟头上种了一棵树。”
“正是,种的是一棵山里常见的青柏。说是喻意亡者投个好胎,生者…或可再嫁。”
男子气势顿变,哪怕是普通的衣着也掩盖不了磅礴的气势。他两手互相较着劲,不时发出关节作响的声音。
那紧抿的唇凌厉如刀,逸出一丝残忍的冷笑。
“孽障!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农夫低着头,身体伏得更低。
“要不要属下去把那树给砍了?”
男子冷哼一声,“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