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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没事。”萧桓接过她递来的茶,一连喝了好几口才算是止了咳。
禇父冷眼看着,心里有些酸酸的不是滋味。好不容易养大的水灵大白菜,这是要被越国皇室养的猪给拱了。扮猪吃老虎的莲花子,还真是越看越让人火大。
他生生别开眼,缓了缓心神。
听到萧桓说抱歉时,他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问起越国的一些风土人情。从闻名天下的寒山到鲜为人知的不毛之地,他是如数家珍。一时间气氛为之一松,近半个时辰后才结束这次会晤。
几人在门口话别,颇为客气。
萧桓一走,禇父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位太子殿下非良人,谈谈情说说爱玩玩可以,千万别入了心当了真,否则最后哭的是你,听到了没?”
“知道了,我听爹的。”禇容耸肩,给他倒了一杯茶。“刚开始我没多想,就想着找一个混吃混喝的住处。后来我想着人家长得那么好,我也不算吃亏。”
禇父轻哼一声,“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这个道理你很清楚。何况人心最是经不住,哪怕是你自己的心,有时候也会脱离你的掌控,更遑论是掌控他人的心。”
“我知道。我现在和我娘相认了,这身份上便有些束手束脚,也不好随时拍【创建和谐家园】走人。所以我也没想和他来真的,最多也就是图一个好聚好散。”
“那就好。”
既然女儿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也用不着多说。
禇父喝了一口茶,甘醇的口感让他眯了眼。这茶应该是宫里的贡品,且是最为上等的品级。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茶,还真是让人怀念。
禇容也深着他的样子品茶,同样露出满足的神情。父女二人你一口我一口,似乎又回到往日相处的情形,自在而又惬意。
眼看着半壶茶水进了他们的肚,这才不约而同地放下杯子。
“这茶不错。”
“那是当然,这是我娘给我拿的茶。”
禇父听到说到她娘二字,略有一些失神。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装模作样地慢慢品茗。
突然禇容将头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缓缓吐出两个字。
“洪杰。”
禇父闻言,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
◉ 第 40 章
洪杰这两个字, 他已多年没听过。二十载光阴荏苒,恐怕东原城的百姓再无人记得他们洪家,也无人记得曾经的凤翔才子洪杰。
犹记那年他打马游街, 金花帽、大红袍,何等的意气风发。百姓们夹道追随, 高呼着他的名字。而今东原城的街景未变多少,乡音亦是一如当年,却再也不见熟悉的面孔, 再也找不到归处。
他的失态不过是须臾间的功夫, 转瞬间又老神在在地品着上等的好茶。
这个孩子能猜到,他一点也不例外。
透过窗户,他望向外面的竹林。这片竹林是他亲手所种, 当年离京时尚是小小的一片, 如今竟是如此的茂密葱郁。
人生之意外, 往往如同柳暗花明。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当年救下的孩子会是赵琳琅和袁郅的女儿。
他记得这孩子刚醒来时的模样, 那样的欢喜那般的亲近, 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初时还说了几句胡话,很快就无比亲昵地唤他为父。
那时他想或许是老天对他的愧疚,特意送了一个孩子到他的身边。而今他才知道,老天岂止是对他愧疚, 分明是无形之中弥补了他所有的遗憾。
禇容见他此等模样,已知自己所猜不差。
所以父亲真的是当年的凤翔才子洪杰。
世间之事, 居然这般凑巧。
“爹, 爹。”她紧唤两声。
洪杰看了过来, 神情间带着些许的释然。“你既猜到了我的身份, 便知我为何不愿回京, 又为何要躲着世人。”
“那我且问你,当年你在宫里有没有…?”
“没有。”
当年宫中设宴,他知道所为哪般,心中很是欢喜。他的欢喜并非因为赵琳琅身份之尊贵,也并非是期盼自己攀上了高枝,而是他真的心悦那个大气明丽的女子。
他怀着激动忐忑的心情,比殿试面君还要紧张。
席间有面熟的宫女传话,说是公主殿下想与他说几句话,他不疑有它。谁成想等待他的不是公主殿下,而是一个面生的宫装丽人。他心知不对,未等他离开即被人堵个正着。
那宫妃哭哭啼啼,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当夜就一尺白绫了断了自己。至此死无对证,任凭他喊破了嗓子也无人证明他的清白。
他说没有,禇容百分之百相信。
父女多年,她压根不信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如果父亲真有好色之心,也就不会为了摆脱春来阁花魁娘子的爱慕而东躲【创建和谐家园】。
“既然没有,那你怕什么?”
听到她的问话,洪杰眼有自嘲。他这一生何等的峰回路转,许是太过天资过人,许是年少时太过顺风顺水,所以老天看不过眼,非得给让他尝尝失去所有的痛苦。
当年他抵死不认,先帝亦是爱才,并未降他的罪。
但是…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年轻的镇国公袁郅也同样倾慕公主殿下,对方手握兵权威逼他离京。他若不从,洪家上下自有灭顶之灾。
刚开始他自是倔强,并不把对方的威胁当真,一心还想找公主殿下解释。哪怕对方不信,他也要说清楚。
岂料他最疼爱的幼弟在学堂突然与人争执,且被人一刀捅死。那时他才知道原来他所有的骄傲,在真正的权贵眼里是多么的可笑。他忘不了袁郅的眼神,那样的嘲弄轻视,视他为蝼蚁一般。对方还告诉他,不许再踏入东原城半步,否则即便自己身死,亦有人对他们洪家千里追杀。
他不敢再赌,只能远走都城。他走后没多久,他们洪家上下五十余口跟着举家迁回祖籍,此后渐渐泯然于世。
这些年他不敢回去,一是怕连累家人,二是无颜面对。因他一己之过,害得家族多年基业毁于一旦。有人说他们洪家成是他洪杰,败也是他洪杰。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自己从未木秀于林,
“我确实怕,怕连累家人,怕被人追杀。”
禇容皱眉,“我若是记得不错,当年那件事并未有定断,先帝也未定你的罪,何人要追杀你?又为何要加害你家人?”
话到这里,她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会是情仇吧?”
洪杰笑了,却是没有回答。
眼前这个孩子,其实眼睛生得肖似其父,可惜他此前一直没有发现。说来可笑,袁郅逼迫他半生飘零,他却收养了对方的女儿。袁郅黄土之下若是知道此事,也不知会不会气得怒发冲冠。
“真是情仇?”禇容又问,其实她知道她猜对了。“可是我那位亲生父亲已去世多年,你不会不知道吧?”
“知道。但他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属下。”
禇容眉目间全是深思,上回和母亲谈话时涌起的那股不对劲又重新冒出了头。那个人都死了十八年,他的那些属下为何还如此效忠?
“你此前悄悄离开,还交待是后事,难道是被人发现了?”
洪杰嗯了一声。
其实当年他一离开东原城,就感觉到到不对劲,袁郅根本没想过留他一命。这些年他知道一直有人在追杀自己,那天是他大意了。
秉着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冒险进了京。他没想到这孩子如此之聪慧,竟是也跟了过来。
“你已知道我的仇家是谁,那你…”
“你呢?你现在是怎么想的?会把我也当成仇人吗?”禇容反问。
她知道自己想法不对,但在她心里她对这一世的生身父亲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她可以尊重那个人,可是记念那个人,却无法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爹。
但是父亲不一样,他不仅是自己这辈子的爹,还是她上辈子的爸爸。从情感上来说,她当然是偏向爹。
洪杰苦笑,“我们父女多年,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怎么可能把你当仇人?老天还是有眼的,他袁郅害我隐姓埋名颠沛流离,我原本该恨该怨。而今我却是怨恨不起来,因为这些年你带给了我太多的欢乐,我不怨了,也不恨了,我和他之间算是两清了。”
“可是他的属下还对你追杀不止,哪里算是两清?”
听她这话,明显是偏着自己。
洪杰又笑了,这孩子他没白疼。
他刚想说些什么,不想禇容凑近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他瞳仁巨震,一时间清俊的五官中全是抑不住的惊讶。
“你怀疑…?”
禇容点头,面色凝重。
*
两日后。
袁氏祖坟。
墓园依山傍水,八卦风水极佳。一眼望去坟茔垒垒,墓碑新旧不一。家主陵区墓室座座宏伟,碑铭清晰可见。
相较先祖们陵墓的大气,袁郅的葬身之地显得并不起眼。不仅位置偏于一隅,墓碑也不并算大。有人靠近时,枯树上寒鸦“扑棱”着四处逃散,凄哀的声音不绝于耳。
袁家是从龙之功,当年第一代镇国公是追随凉国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左膀右臂。赵氏先祖推翻南邺后建立凉国,依功绩册封自己的亲随。镇国公府的爵位世袭罔替,到现在已传了五代人。
这一代的镇国公是袁郅的侄儿袁回,袁回算起来是禇容的堂哥,小时候禇容见过几次,是一个面相憨厚的小胖子。
小胖子袁回没什么大才,最多算是一个守成之主,是以这些年镇国公府并不露脸。若不是还有长公主这层关系在,恐怕已被都城的其他世家排挤在外。
站在这座墓前,她的心情略显复杂。
此行除了她与母亲,还有父亲和萧桓。父亲易装蒙面,对外声称是水土不服起了风疹不宜见人,其实是怕被母亲认出。
而萧桓则是听闻他们要来祭拜时主动跟随,说是也想来上一柱香。赵琳琅初时并没应下,还是在禇容的劝说之后才同意。因为即便他没有自己提出,禇容也会想办法把他扯进来。
今日是先拜见,过两天才是真正的大祭。赵琳琅小声地对着墓碑说了几句话,说着女儿来看你了,你若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之类的话。
禇容盯着墓碑上的字,目光如晦。
“宝儿,给你父亲磕个头。”
这个头禇容磕了。
赵琳琅又道:“你也和你父亲说几句话。”
禇容看着墓碑,眼神越发复杂。
母亲说这位亲生父亲是一个端方大义之人,她却是一点也不认同。情场如战场,若是为抱得美人归而使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倒是可以用一句为爱着了迷掩饰过去。但追杀自己妻子的爱慕者二十多年,这点就太过分了。
这样的人品也配称为端方大义,可见生前也是一个极能装的。哪怕这人是她的生身父亲,也不妨碍她唾弃对方的行为。
“你如果在天有灵,保佑我娘下半辈子顺风顺水,得遇一个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她若是过得好,想来你在九泉之下也会为她感到高兴。”
赵琳琅面色微变,青红交加。
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话。哪怕丈夫已经不在,哪怕是只对着一座冰冷的坟墓,她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宝儿…”
“娘,您不是说他是一个最为端正之人,也是一个最为大义之人。您与他夫妻三载,又为了他征战沙场,他应该比谁都希望您过得好。”
“娘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