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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没摔过，不过是没哭而已。”
顾皇后笑起来，道：“你自小稳重，珣儿比你大四岁，却事事不如你。”
可惜…
她笑意慢慢淡去。
这孩子稳重又懂事，爱笑又聪明。那时她时常感慨珣儿虽年长四岁，但却要幼稚许多。也不知道这些年这孩子在越国是何等的担惊受怕，又受了多少的委屈，所以才变成今日这般娇弱爱哭的模样。
袁不悔根本不想谈及过去的事，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凉国人，她是从小被掳去越国的，她应该恨越国，但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忘记在越国的时光，更没办法忘记太子殿下。
越国之于她而言，是她长大的地方。而凉国对她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她记得回宫那一日，所有人都为她的归来欢喜流泪，但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初始的那几个月夜夜泪湿枕巾，险些哭坏了眼睛。没有人知道她多想大声告诉所有人，她不愿意嫁给大皇兄。
大皇兄为了私愤，居然找了一个和她有一分像的丑女羞辱太子殿下。而今那个丑女竟然堂而皇之地进出后宫，还被曾祖母当成她。
“皇舅母，若是曾祖母一直错认下去，该如何是好？”
顾皇后闻言，轻轻颦眉。
“…许是过两天就忘了。”她慈爱地拍拍袁不悔的手，“你曾祖母年纪大了，纵然一直认错人也只能随她。你要记住你才是她嫡亲的曾外孙女，那位太子妃娘娘不过是你的替身。一个替身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禇容一出来，听到的就是这番话。
她心下苦涩。
谁是替身？
只有天知，她知。
第 19 章
出宫时，赵珣和她一路。
阳光正好，与她眼底的光交相辉映。流仙广袖的华服摇曳在地，精美的金绣流光溢彩。她不甚雅观地提着裙摆，自在随心似漫步在自家的庭院。
这个丑女……
赵珣恶意横生，“本王交待你的事，你忘了吗？”
“没忘。我怎么可能会忘，事关我的终身幸福，我比大殿下还上心。事实上今天我和太子殿下又进了一步，他还夸我来着。”
“他夸你什么？”
“他夸我不丑。”
“不丑不是夸奖。”
“哪里不是夸奖？”禇容反驳。“太子殿下是越国第一美男，谁在他面前都会被比下去，无论男女。他说我不丑，一定是因为他觉得我比他见过的姑娘都要好看。”
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难道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吗？如果没有那张脸，萧桓还拿什么和他比。可恨的这些女人如此肤浅，一个个皆被萧桓的表象所迷。
“臧雪先生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他说你不丑，你理应顺着竿子往上爬。你不是说要让他心悦于你吗？本王觉得也未必不可。”
“是的吗？”禇容装作欣喜的样子，眼睛极亮。
这样的目光又让赵珣忽生愤怒，“你竟然敢质疑本王说的话！你若是误了本王的大事，信不信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大殿下，您下次能不能动不动就说砍了我的脑袋，我听着夜里会做噩梦的。我若是成天心惊胆颤的，哪里有余心余力帮您办事。这治人如治国，有紧也有松。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红脸白脸来回切换才能收服人心。光知道威胁是没有用的，世上总有不怕死的人。”
这个丑东西，竟然还敢教他如何为人处世！
赵珣气急，刚要发作。
此时禇容突然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
这双眼睛…
萧桓夸这个丑女不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双像窈窈的眼睛？
他莫名涌起说不出来的愤怒，不知是生气萧桓和自己一样看出这个丑女的不同，还是恼火窈窈因为萧桓而对自己的冷淡。
窈窈不理他不见他，他自责他愧疚。如果当年他没有带窈窈出宫看花灯，窈窈就不会被凉国的细作掳走。
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害了窈窈。
害她背井离乡，害她一个人在越国孤苦无依，害她生了大病，害她变成了柔弱爱哭又多愁善感的性子。
他杀气腾升，恨不得拧断眼前女人的脖子。
禇容见他目光生变，提着裙摆毫不顾及形象地跑远。
这小子看来又要发疯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保命这件事情上不要谈什么尊严。她可是记得清楚自己还不会翻身的时候，这小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爱捏她的脸。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不会动不会说话，她还会哭，而且哭得很大声，上气不下气的那种。
后来她会说话了，这小子再也不敢捏她的脸。再后来，她倒是利用他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比如说出宫。
她一路跑出宫，远远看到萧桓站在路边，那辆之前送他们过来的马车已不见踪影。
“太子殿下，您怎么还在？”
“孤等你。”
她感激一笑。
之前那辆马车是赵珣的，那小子心眼小，不仅不让萧桓坐着等她，还让人把马车给弄走了，显然是没有送他们回去的打算。
“我们走回去，太子殿下您可以吗？”
“孤可以。”
“那咱们走吧。”她两眼一弯。
赵珣追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
大道朝天，天阔地广。他们并肩而行，也不知在说什么。那年长者打扮的男子玉树飘逸，华服迤逦的女子大方窈窕，竟是说不出来的般配，好似天造地设的一对。望着他们渐渐走远，他心口越发憋闷，好像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远去。
他狠狠一掀衣袍，翻身上马。
骏马“哒哒”，经过他们身边时扬起灰尘无数。
萧桓轻轻将禇容一带，瞬间避开。
因着这样的举动，两人靠得极近。赵珣自马上看去，看到的他们依偎在一起的画面。而萧桓的手，似乎是揽在褚容的腰间。
他讥冷一笑，扬鞭远去。
禇容以袖子掩着口鼻，暗骂赵珣幼稚的同时，低声向萧桓道谢。方才这位太子殿下着实有些男友力爆棚，害得她心中的小鹿跑出来跳了几下。
长得好又温柔体贴，这样的男人岂能不让人心动。
可惜……
如果他只是一个出身寻常的男人，那该多好。
她在宫里喝过粥，但人家萧桓一直在宫外等她，什么也没吃。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请对方吃一顿。
若是她记得不错，北安巷那边有一家味道极好的馄饨摊子。也不知道时隔多年，那摊子是不是还在。
记得小时候她每回出宫，必是要去那家摊子吃上一碗馄饨。那时她年纪还小，能吃的也只有一些好克化的食物，馄饨算是其中之一。
近北安巷时，空气中飘来各种食物的香气。
这条巷食肆云集，铺面建筑与记忆中变化不小。记得以前摊子多铺子少，而今是铺子多摊子少。林立的酒楼铺子中，那搭着棚子的馄饨摊子尤其显眼，飘扬的青帘上写着张氏馄饨四个字。
“太子殿下饿不饿，我请您吃馄饨？”
萧桓犹豫一下，道：“让姑娘破费了。”
两碗馄饨，哪里算得上破费。
禇容连说哪里，径直往馄饨摊走去。
老板上前招呼，她认出还是多年前的那个人，只不过老了许多，背也弯了许多，声音倒是和以前一样洪亮。
时隔多年再见旧人旧景，难免让人心生感慨。
她要了两碗馄饨，正准备和萧桓坐在最边上的小桌时，老板出声阻止，说那个位置不能坐人，让他们挑选其它的桌子。
她没有多想，和萧桓在旁边的桌子落坐。
馄饨一上来，她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这味道还和多年前一样，能一直在这条巷子立足，可见老板的初心从未变过。
“太子殿下，您尝尝看，听说这家的馄饨味道极为不错。”
萧桓刚拿起筷子，眼尾沉了沉。
禇容听到熟悉的声音，暗道一声怎么这么寸。她心里祈祷赵珣只是经过而已，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们。没想到赵珣直直朝馄饨摊子走来，一双凤目死死盯着他们。
这两个人为何会在此？
他一掀下摆坐在最边的那个位置，厉目如刀。
禇容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幼年时她每回出宫，必有他的陪伴。他们也总是坐在那最边上的位置，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他还保持着这个习惯。只是他为何独自一人，为何不带上清阳郡主？
他也要了一碗馄饨，倒是难得的没有说什么。
禇容心下微松，动了筷子。
“太子殿下，味道如何？”她低声问萧桓。
萧桓眼神平和，似乎还有淡淡的笑意，回道：“很好。”
“我猜您可能会喜欢。听说这个摊子开了有十几年，老板为人最是实诚。馄饨汤底是鸡汤，撇了浮油清亮透鲜，喝一口暖胃又暖身。”
两人窃窃私语，看着极为亲近。
赵珣的目光未离，凤目渐渐眯起。
那种闷堵又起，心口窒得难受。
这个丑东西…
笑起来还真是碍眼！
眼看着禇容和萧桓吃完要走，他终于开了口。
“站住！”
第 20 章
禇容心下叹息，不太情愿地回头。
这小子又闹哪样？他们都如此识趣了，这小子能不能不要一副妒夫的样子，非要和太子殿下来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