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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衣扯开,从左肩到后背红了一大片,秋露看得揪心难受,谢观棋听见她在哽咽,紧张地抚摸她的脸问:“哪里痛?”
“我不痛。”她被他牢牢抱进怀里,转椅和落地灯还是“人仰马翻”的状态,“你被砸到了。”
“我没事。”
两人安静地拥抱,待到彼此的心跳声融合时,谢观棋低头去看怀里的人,轻声开口:“刚才提醒过你玩这个椅子不安全,现在遭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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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他顺着回答。
“你好傻。”
“哪里傻。”谢观棋抚过她脸颊的碎发,侧脸轻挨她额头,低声道,“说了保护你。”
***
白焰发现每天总要和他斗嘴几句的秋露,这两天突然变得反常,来到工位就开始沉浸式写稿,提前完成每日任务后,又会花上两个小时浏览网页菜谱。
以他洞察八卦的眼光来看,她的婚姻可能出现问题,于是忍不住打探:“你们家轮到你做饭啦?”
她的视线没离开显示屏:“嗯,我老公受伤了。”
这么严重。白焰皱眉接着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秋露忽地有些失落,三言两语说完那晚的事后,继续照着菜谱做笔记:“总之他是为了保护我,这几天肩膀肿得好厉害,都去医院了,我想替他分担点家务。”
白焰生生逼停正在缓慢旋转的座椅,端正地坐回桌前闭眼叹气。
他要是转到摔倒,可没人奋不顾身地冲过来保护他,小命要紧。
……
临近下班,秋露意外收到一条约饭信息,来自赵依景。
海城一别后,她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过,付费短剧项目进入平稳运行期,加上意潮的副总监周凯歌出差归来,她也不需要再去意潮坐班。
秋露猜测,这或许是个倾诉的讯号。
她惦记谢观棋肩背的伤,他却像心有灵犀,信息早一分钟发来。
今天是可怜老公:今晚加班,自己热饭菜吃。
今天是可怜老公:菜都用保鲜膜封口了,放在冰箱,别自己瞎弄又割到手。
昨晚是她下厨,准备的份量不够,最后他又做了一餐夜宵,冰箱里哪里还有多余的菜?
Lu露:你什么时候做的?
今天是可怜老公:中午回去了一趟,拿病历本。
秋露像中了定身咒,手指停在键盘上久久落不下。这句话把她一颗心渥得又软又暖,她又不是没陪他去过医院,现在都是线上挂号使用电子病历本,根本不需要中午驱车近十公里回一趟家。
她说:晚上朋友约我吃饭,吃完我就回家。
他回:好,那些菜留着明晚吃。
言罢,又是经久不变的叮嘱:走路别看手机,注意看路两边的车。
秋露趴到在桌面上,闷闷地思念他。
白焰纵观全象,进退两难地想:看来伤得很严重啊,要不要跟伍哥商量,提点水果保健品上门慰问一下?可是伍哥马上要给他们发工资了,应该没啥钱,要不他俩一人出一半?
……
秋露找到赵依景时,她正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二人座里托腮发呆,清吧里的氛围慵懒又昏暗,总能放大男女间的暧昧和独处时的寂寞。
阴影里的赵依景看似心事重重,见到秋露的那一瞬又带着久别重逢的亲切,笑着朝她招手:“今天去中宝签合同,记得你们公司就在附近,好久没见了就想一起吃个饭。”
秋露盯着面前推来的酒水菜单陷入选择困难,倒是赵依景观察后笑道:“我差点忘了,是不是你老公不准你喝酒?”
她摇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喝了酒会变得超级社牛,可能还会冲到台上去唱歌,我老公允许我喝,前提是他要在旁边。”
这个形容太有画面感,赵依景代入嗨翻全场的秋露后笑到岔气,最后推荐她点了一款酒精度数低的果酒,聊到自己从谢观棋的项目组又申请调回淘客组,近期都在外谈业务。
秋露双手捧握玻璃杯,抿一口后又垂眸:“像蜜桃味的气泡水。”
“这款最甜,我知道你喜欢甜的。”赵依景与她碰杯,仰头任烈酒入喉。
“我记得你说过,淘客领域是周总监负责。”秋露说,“那你就是又回到他手下做事了?”
赵依景露出笑容:“对,短剧项目稳定了,皮皮和阿宇可以顺利接手,我就回来了。”
“看来你更喜欢淘客的工作。”银叉戳中薯条蘸酱,秋露回视那道困惑的目光,解释道,“因为刚才你说的是‘回来’。”
赵依景半垂眼,很轻地笑了下:“是啊,做久了也熟悉,大概我和淘客的工作更契合吧。”
“很好啊,恭喜你。”
赵依景单手虚握酒杯,盯着对座正在专注切割牛排的秋露,额角绒绒的碎发衬得她安静又可爱,不免再笑:“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中文。”
赵依景:“你猜猜谢总监的专业。”
她当然知道,不过还是配合地列举一二:“新闻或者戏剧影视?”
“果然,换谁猜都会错。”赵依景揭秘,“他读的计算机,想不到吧。”
“那他怎么不干老本行?”秋露估计正常人都会这样反问。
“因为他妻子。”
这倒是个令人好奇的答案。
秋露双手戴着塑料手套,小口啃鸡翅,期待地等她下文。
赵依景见她一副乖宝宝认真听讲的模样,忍不住抽张纸巾,爱怜地替她擦嘴角:“去年中秋节前的团建活动,聊天时大家问到谢总监的事,名校计算机系毕业,找个本行的工作都比待在意潮强,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选择,当时谢总监说的话,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说,做出选择不难,坚持才难,他希望这一生有更多时间,可以陪伴在妻子身边。”
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落在秋露耳中,沉淀了数不尽的情意和不为人知的思念。她仿佛觉得谢观棋就在这里,在灯下,在窗外,甚至在身旁,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平静而温柔的侧脸。
赵依景指尖沿着杯壁轻轻滑动,低下的声音里透着感慨和羡慕之意:“你知道我们公司,考勤算是少有的自由,带小猫和孩子来上班的不是一两个。大家都知道谢总监不是贪图短暂轻松的人,但忙碌繁重的工作确实容易让人疏于对家庭的照顾。”
“谢总监,真的很爱他的妻子吧。”
……
赵依景接到那个神秘的soulmate的电话,两人短暂却愉快的晚餐结束在夜里九点。
秋露双手抄进口袋,站在花圃旁的路灯下。一辆又一辆小车从她面前飞驰而去,她目无焦距地沉思,静静等着。
站久了思绪万千,她沿着街边绕行半圈,被两个站在围墙下的少男少女吸引目光。
他们像是约在这里见面,又像是正在告别,晚风吹动女孩长长的马尾辫,昏黄的路灯让男孩垂下的眸光变得温和。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人们喜欢在夜里互诉衷肠,因为纵使白天再犀利,心口都会被月光照得柔软。
秋露感叹年轻真美好的同时又在想:围墙边啊,这里有她窘迫又珍贵的回忆。
***
那年高二,她和谢观棋发生过一次莫名其妙的争吵。
她在岔路口气得扔下他跑走,跳上一辆不知去向的公交车,一直晃荡到天边从橘红变成灰蓝,月牙弯弯露出朦胧的脸庞,才在一片看似开发区的地方下车。
这一代荒无人烟,商铺极少,寥寥几家也是钢材器具的门店,想找一家便利店难上加难。
秋露往回步行一个站,终于找到一家围墙缝隙边的小卖部,用身上仅有的零钱买了一块最顶饿的压缩饼干,靠墙一蹲啃饼干,一肚子委屈闷火,朝前面扔小石子。
“可恶的谢观棋,再也不和你当好朋友了,亏我还带你回外婆家,给你看我埋的宝贝,你什么事都不跟我分享,我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不会再理你了。”
即便吐槽得再凶,也难掩心中愁绪,一种说不清的酸楚久久不散,连带喉咙也涌起涩意,为了压下这种感觉,她大口吃着饼干,试图用粗糙的甜来掩盖。
“你在啃什么,又捡东西吃?”
秋露被凭空冒出的声音吓到,瞪大双眼盯着阴影里熟悉的轮廓身影,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但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太不尊重人了,这是我买的。”她手里的石子没往前扔,而是直接砸他校服上,“我小时候经常这样吃,你没饿过肚子根本不懂。”
她拎起地上的书包,背好后和始终一言不发望着她的谢观棋擦肩而过。走出围墙才发觉天色更暗,连路灯都少得可怜,黑灯瞎火哪里知道回去的路。
盲猜往右刚走两步,他在身后说:“不是那边。”
她步伐一转又往左走,他又说:“不是这边。”
原来他在耍她!秋露气得跺脚:“不是左就是右,难不成还走到马路上?”
“你别生气,我跟你道歉。”谢观棋慢慢走近她。
“不接受。”她不留情面地转过身。他静了会解释道:“确实要走到马路上,过了人行道在对面坐车。”
“那又怎样?”
“怕你迷路。”
她赌气哼声:“你才不怕,你巴不得我迷路找不到家,这样明天也不用和我一起上学了,我不在都少一个人跟你吵架。”
“我没有。”他回得很快,声音渐渐低下来,“我想你在。”
这几个字像一根针戳中她的心脏,需要静下来缓缓才能熬过那股劲。然而谢观棋没有给她分辨这种感觉的时间,直接说:“之前不是说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写那本小说吗?这是我们的秘密,为什么你要找别人来写?”
哪壶不开提哪壶,秋露气得委屈,一委屈眼眶就酸:“还不是怕耽误你学习嘛,总逼着你跟我写,担心你不高兴,我才找别人。”
“你要是不愿意我写,也可以自己写。”他轻声道。
她说:“本来就是写来玩的,不同人写就会有不一样的走向,这样才有意思,一个人写多无趣。还有,谁说我不愿意你写,你别血口喷人。”
“我愿意,你别让他写。”谢观棋绕到她面前,又说,“别喜欢他。”
远处的路灯“啪嗒”一声亮起微光,秋露顿了顿才抬头,直接撞进他眼底:“谁说我喜欢他?”
“嗯,你不喜欢他。”他陈述似地说着,忽地一笑。
她困惑:“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喜欢你。”他回答。
那晚的风真温柔啊。
秋露每每回忆总觉得没有任何一个夜晚比得上少年时的那个月夜,周遭安静得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而他说“我喜欢你”这句话,只有秋风、明月、路灯,还有她知道。
她完全乱了分寸,怒气也在他温柔的注视里烟消云散,茫然又无助地搅着手指,视线瞟到他后又移开,绕回来时也不敢直视,结巴地说:“可是,你刚才还凶我,说我……”
说什么来着?该死,心跳得这么快,吵架的内容全忘光了。
“对不起。”
谢观棋又靠近一小步,她的心骤然拔高,鼻尖就快碰到他的校服拉链,听他诚恳地解释:“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不知道原来吃醋会让人这么冲动,我当时就是嫉妒他,明明和你写书的人只有我,他却能来插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