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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衍清冷的脸上有一丝战败的颓色。
“呵……”藤浅忍俊不禁。
“多大的人了, 还过不去小时候那点破事。”李璇骂卫衍，她嘴尖利，不饶人。还是跟上学时候一样。
派出所门口亮着一盏灯，所里值班的警察来来往往。
见到李璇跟一对男才女貌的兄妹站在门口说话, 都好奇问：“李局，这俩人谁啊？”
“我好朋友，我跟他们出去转一下，有什么事你们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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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些属下走开，李璇才低声告诉藤浅跟卫衍，“副的，副局长。”
卫衍跟藤浅忍不住牵动嘴角，在新年夜做了一趟警车。
李璇带他们去了靠近东塘高中的那家烧烤店，以前大家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去，没想到现在还在开，老板也还是当初那人。
烧烤店旁边就是拳馆，也就是那时候的热血校霸田泷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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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衍摇头，“不记得了。”
藤浅倒是还有印象。
因为曾经亲眼目睹他带人跟韩玺打架。
“现在都进去两次了。”李璇点完菜，坐下后，告诉他们。
“进去？”藤浅不明白。
“蹲.局.子。”李璇说。
卫衍问：“为何。”
“吸.毒啊，打架啊，上夜总会啊，反正就是黄.赌.毒。”
李璇说，“小时候不学好，变成歪脖子树，长大了进了社会，哪那么容易改邪归正。田泷上学的时候打了多少架，你们数数。
自从高三最后一学期，他妈跟人跑了以后，他们家就垮了。可怜他爸了，一个人赚钱照顾他，结果他不学无术的裹上一队社会上的人，沾染了毒.瘾，天天带人到自己家里闹事，他爸的拳馆都开垮了，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藤浅跟卫衍对眼，无声感叹，原来不是所有人在家破人亡后都能坚持走正道。
那年卫舒艺跑路了，别人也说卫家完蛋了。
他俩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八岁，正处于敏感的青春期，别人说什么都会听进心里。
藤浅看向那一处，威风拳馆的招牌早就褪色了，卷帘门关着，门口坐着一个老人，在神色麻木的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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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爸就靠领低保过日子。”李璇叹气，“田泷那么帅的小伙，没想到长大了变成这样。上学时候他还跟我好过呢。”
李璇吐舌头，“结果我现在是警察，他是蹲我们局子的流氓。”
这时候烧烤店的老板给他们上烤串，知道他们在讨论田家的事。
怕三人难过，烧烤店老板告诉他们道：“人老田日子过得好着呢。有人照顾他。”
李璇问：“谁？”
“范惠涵的儿子啊。每个月都派人来看望他，还给他钱。”烧烤店老板说。
藤浅冰凉的脸色忽然有了红润，她抬头，看向烧烤店周老板。
周老板说：“范惠涵的儿子每个月都安排人给老田送钱送补品。以前上学的时候，他跟田泷经常打架，没想到现在是他在照顾老田。你说这也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当初范惠涵的儿子也混得不像话，在东塘架打得不比田泷少，龙王节还敢从一二十米的观景台上直接跳海。
范惠涵急得天天把他关在家里，我还以为他长大了肯定混社会了，没想到，嗐，还真出息了，这孩子心好，去了大城市当了阔少爷，还想着老家的人。老田这样的糟老头他还能放在心上照顾，隔三差五就派人来看老田，真是个实诚的孩子。”
烧烤店就开在田家拳馆隔壁，周老板对田家的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李璇也很惊讶，尔后笑着说：
“韩玺就是热心肠，上学的时候谁的事都要管，那个时候我们几个欺负刚转学来的藤浅，他也管。有次上体育课他让陆志源他们几个将我拖去器材室，套我麻袋，揍我，让我不准再欺负藤浅。
后来我让田泷帮我出气，找他们三个麻烦。他们放学后去机电厂打架，惊动了教导主任跟派出所，要到处抓他们，那时候的我们真是太可笑了。”
藤浅听完心中一凛，心中猜测多年的怀疑得到了求证。
原来那场轰动东塘高中的热血校霸之战，韩玺真的是为了藤浅才去打的。
那时候，她在教室画画，他在机电厂打架。
老师跟警察来了，他额角被人砸出了血，手脚麻利的翻进教室，躲在她的画架下。
尔后，他说：“藤浅，谁再敢欺负你，老子让他活不下去。”
当时的他是那样幼稚又痞气，然而，在十年之后，她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他为她做的事，在幼稚的痞气中又带着一股对她纯粹的维护，叫她难以抗拒的为他心动。
“所以啊，以前东高的女生都说韩玺喜欢尹薇，我看啊，应该是喜欢藤浅才对……”
李璇问藤浅，“藤浅，你后来还遇见过韩玺吗？你毕业后那两年你妈跟你去宁市治病，韩玺回来找过你好几次，还到我们派出所来找过……”
“他找过我？”
刚跟韩玺硬生生画下句号的藤浅僵住，不知道，在她跟韩玺重遇之前，韩玺回东塘找过她。
如今这么毫无防备的被李璇告诉这么多关于韩玺的事，藤浅不知道要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她的心像一叶扁舟，飘在名为韩玺的汪洋上，时而风和日丽，时而狂风暴雨，时而激流勇进，时而停滞不前。
然而，不管她如何逃离，她还是只能荡漾在这片海洋上。
偷偷喜欢一个人，叫暗恋。
这种事经常被人形容成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对藤浅来说，不止是兵荒马乱。
起码兵荒马乱的时候，人还可以找个地方躲。
她的暗恋像一叶孤舟，孤勇启航，在一片汪洋大海里漫无目的、无休无止的航行。
会遇上什么，自己永远不知道。
也许是风和日丽，也许是电闪雷鸣。
完了，终于抵达彼岸了，对方却根本不知道这叶渺小的孤舟曾经从自己盛大的生命里滑过。
最早，那个孤僻又压抑的少女瞒着自己唯一的朋友尹薇，偷偷喜欢韩玺，就是这种感受。
她从来没想过汪洋会给孤舟回应。
现在她被李璇亲口告诉，可以拥有很多船只的海洋早就在岁月的前头，找过那片丝毫没有存在感的孤舟，藤浅真的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原来他找过她，他不是在娱乐圈里跟她偶遇，然后觉得以前的同学可怜，有一张能勾引男人的脸，就随意的想跟她纵情。
他找过她。他一直想着她。
心中五味杂陈，激动难抑，“我，没遇见过他。”被李璇瞧着，藤浅故作平静的撒了一个谎。
卫衍不动声色的听着，没有说任何的话。
见两兄妹没有接韩玺这个话题，李璇以为她们是不想听，于是转而问起他俩的情况。
“来说说你们兄妹俩吧，高中群你们也没加，也不跟以前的同学联系，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们回来，你们给我老实交代了，现在都在做什么，谈恋爱了没有。”
“藤浅，你就不用说了。我都看过你演的电视了。现在正在播的这部，你比女一还要出风头。”
在电视上看到藤浅的李璇也很惊讶，当初那个沉闷的孤僻少女，长大后竟然做了女明星，还是一出场就艳惊四座的那种。
李璇问：“新年结束了，肯定还要拍更多作品吧？《白露行》那么大的制作都找你当女主角了。”
藤浅笑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厉害。“就是凭运气，瞎演演，吃点青春饭。说不定哪天就不演了。”
“卫衍你呢？”李璇问卫衍。
“我做了点生意，卖手机芯片。”卫衍坐在桌边，清俊的脸背着灯光，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他的口吻也并不骄傲，彷佛他那正准备上市的资产破亿的永创电子只是一个街角随处可见的手机维修店。
藤浅吃着一串烤香菇，想着李璇说的事情。
韩玺后来专门回东塘来找过她，找不到，还去派出所问了。
她的户口不在东塘，他就算去问了，派出所也找不到。
高中毕业后那几年，藤浅带着于孟萍辗转宁市各间医院，为了看病，居无定所。
后来于孟萍病况稳定一些后，她们才回东塘重新找房子定居下来。
听完李璇说的这些事，卫衍有些后悔，其实那个时候如果他细心多观察一下，他就会知道藤浅这样不起眼的人，肯定是因为她才在学校里受到了别人的关注跟欺侮。
藤浅受委屈了，却一次都没告诉他这个哥哥。
在维护她这件事上，卫衍甚至连韩玺都不如。
所以，长大后的她才会又跟韩玺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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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衍一开始，还安慰过自己，也许藤浅是半推半就，那时候，一无所有、人微言轻的她没有任何选择。
此刻，卫衍不得不推翻这股自欺的自我安慰。
跟韩玺这件事，藤浅不是被迫的。藤浅要是不喜欢韩玺，韩玺再逼她她也不会答应。
藤浅跟卫衍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愈发沉默。
剩下李璇一个人自说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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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你们现在都好厉害。我们东塘高中出了你们这样的人，校友录的重量都得变沉。快把你们微信拿出来，我把你俩加进高中微信群里。”
两个重度社恐患者迟疑了一下，盛情难却的拿出了手机，加了李璇，然后被她拉进了东塘高中的微信群里。
李璇不久接到所里的电话，有人喝酒闹事，被抓局里了，叫李璇回去处理。
桌上还剩了一大桌菜没吃，李璇抢着买了单，叫两兄妹好好吃。她去处理完事情再过来。
藤浅跟卫衍就坐在烧烤摊里，藤浅回望四周。
高中毕业后，她上了一间不入流的艺术学校。
虽然她画画很好，但是文化课成绩实在太差，够不上好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