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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先前看的那个红檀色,而是自己惯用的洛英红,之前她未同他说过这个,想是他自己瞧见放在心上的。
虽是如此她越发气堵,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憋闷。
这个人就是这般的。
一面拒绝她一面又如此细心,直叫人捉摸不透。
说他不喜欢她,厌恶她,与她只是逢场作戏之流,打死她都不信。
可一个男子若是真的心悦一个女子,会不愿同她在一起,又真的会舍得叫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吗?
李青溦越想越气,抬眼看他,沉沉道:“谁叫你跟着我的。你既不愿同我在一起,你我便是两路人,索性撂开手便是了。也不必这样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又不是演什么狗血喷头的话本子。你我各走一边便是了。反正常会之人,合会有别离一日,世上人这样多,谁稀罕同你在一起,谁又稀罕你的破东西呢。”
她声咽气堵,削肩微抖。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红汪汪的抬眼看他,隐有几颗破碎的星子,将落不落。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一时将眼移开。
眼中几颗眼泪未掉在地上,却重重地砸在陆珵心中。
他知李青溦素日里骄矜要强,即便心里如何难受,面上也是笑着不叫别人看出一点端倪来。极少有这样脆弱的时候,一时心里也坠坠地沉沉地发疼。
他喉结耸动一下,走前几步挡住她:“上次之事是我的错,你莫生气了。”
陆珵自小性子便清冷自律极有底线和分寸,鲜少做错过什么。除却朝堂之上的种种刀不血刃,算是第一次认错。即便如此,心中却未见轻松,反而因看见李青溦眼中越重的泪水,心更加沉沉。
李青溦一时更加委屈,险些绷不住落下泪来。因在大街上,恐叫人瞧了去,忍住眼泪背身。
恰船娘过来,她转身上船。
她极少在人前落泪,更何况是大街上。出了那样大的糗,自不是为了他一句认错。
上了船轻轻沾了眼泪,见他仍站在岸边,似是要目送她走。
一时又是气结又是无奈,将手里的帕子往他身上一摔:“你站着做什么,呆头鹅不成?还不快些上来。”
陆珵先前听她这样说才上了船。二人一前一后地坐在船舱里。
船娘撑篙。
河面,绿莹莹的荷叶层层叠叠,前几日还未有荷花,这几日叶嫩花初,已有许多花苞了。
微风习习,盈了李青溦满袖。
李青溦本沉眉敛目,等着陆珵自陈错处。又怕他说出她不想听的话,兀自纠结了好一会儿,身后却久久没有动静。
她回身偷偷一眼。
浮光掠动将他浓密的发打做绀青,他倚靠着船壁,鸦青的长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他眼轻闭,似是睡着了。
谁叫他睡的!李青溦一时郁闷,正想走前再踩他一脚。
近了才瞧见他眼底的浅青和微干的唇,当是这几日没有睡好,倒有几分不忍心了。她早就听说过工部事多,又知他做事认真,应当是累的。
她轻声嘟囔:“一个八品小官,随波逐流便是了。想也是死榆木头不开窍才会忙成这般,睡觉的空都没有。”
她话虽如此,一时又想若他同他爹爹一般,为官做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日日里在班房混日子,她确也看不上。
她又轻轻摇头,哼一声:“叫你入赘,却也不愿意。也不知是有几分骨气还是……”
还是,只是不愿同我在一起。
他半晌未醒,李青溦的问题自然没有答案,她有几分无趣,索性出了船舱。
船娘已过半百,戴着斗篷正在船头撑篙,瞧见她出来。回头善意一笑,先前二人在桥头发生她看在眼里,此刻看李青溦神色有几分恹恹的,低声道:“小娘子同郎君吵架了吧?”
李青溦眸垂落,瞧路过的荷叶,一时未语,只是轻抿了下唇:“他向来清冷自如,有时真的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心中有我。”
船娘乃是过来人,看她如此,倒笑道:“郎君们多的是这般的。小娘子们越在乎呢越是看不懂。你家郎君是讷于言语,嘴上不说,许心早就说了。”
李青溦一愣,道:“心?”
船娘呵呵一笑,船停在岸边的码头上。
已过傍晚,两岸满是灯火光流明灭。
船娘放下船橹下船,码头上面有一小小的面摊儿,一旁似是她郎君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将她按在小桌前,端过一碗鸡丝温面,二人凑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说什么,一时齐齐笑。
李青溦想起船钱并未付,又想起自己未带荷包。忙回到船舱中,她本想叫醒陆珵,瞧见他安静的侧脸,倒也未舍得出声,只轻轻解下他荷包。
摸着倒是很轻,她一时疑心他也未带银钱,轻轻打开。
里头只静静地躺着一枚熟悉的琉璃香包,因存放的仔细,榅桲香的香气还很浓,连那络子都未见脏一分。
李青溦一愣,手里头团着这香包呆呆地未动。
半晌,一道因刚睡醒而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怎么了?”
李青溦抬眼,陆珵漆黑的睫微微下垂,一双润澈如春水的眼睛不错眼地看着她。
他深邃的五官未见波澜,同往常看起来一般。
李青溦一时未语突揽住他的腰,伏低身子轻轻靠在他胸口。
她冰凉丝滑的发轻轻拂过他的下颌,陆珵鼻端闻着一股清清的玉兰花香,她的身子也似是一株玉兰花一般,柔又轻,泛着潮气一般。
陆珵身子微僵,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正要推开她,一时又未动。他脸上有几分茫然,垂头又问她:“怎么了?”
傍晚的光落在河面上,每一缕橘黄得光都那样纤细,河面开满了深深浅浅的橘黄色的花。
李青溦贴近他的胸口,四周静得出奇,隔着水声,她渐渐地听见他擂鼓似的心跳声。
她抬眼看他:“一个男子若是心中有一个女子。她若靠近他,定然能听见他心口丁丁的回响。”
“我听见了。”
第 50 章
“我听到了。”
她一眨不眨地看他, 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在这般奇亮的傍晚下泛着波纹。
一张瓷白的脸很像是一轮新上来的弯月,皎洁逼人,叫他移不开视线。
四目相对。
李青溦轻声道:“你脸上的神情向来这般自如, 是惯会骗人的。可你的心不会骗人, 我你为何不愿意承认?”
陆珵性子向来清冷自持,自小所受乃处世之道, 世事之变。各式的繁文缛节,却好似并未有人告诉过他如何做自己, 他也不擅于表露情绪,久而久之, 脸上的清冷许是化了形。
许是这样惹了她伤心,但其实并非他本意。
他心中如何想。
除却身份,他自然只是个普通人, 即便面上再自如, 每一次见她, 她或笑或恼,都叫他心里又冷又热。见着她的眼泪,他也会忧患不安。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之事。
但他不知如何说下, 一时未言。
见他不答, 李青溦一时又那日她所说之事,又轻声道:“我也并非要逼着你同我回并州做赘婿。”
“你知道, 我原也不是那般肤浅瞧不起别人出身的人。我心悦一人,是心悦他的性情能力其它, 自不会是心悦他的家世。莫说你是一个八品的小官,即便你是什么货郎、打渔的又如何呢?”
她向来只挑对的, 贵不贵的又有多么重要呢?
陆珵知她如此小, 一时倒真的希望, 自己只是一个八品的小官,为官做事只需恪守本分,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平日里无事同她一起说笑玩闹,晓日寻花,闲游出马。
即便是做赘婿,也没有什么当不得。
可他不是。
他若娶她,她许就如同他母后一般,一辈子困在深苑华庭,似一只笼中鸟一般。
他不愿如此。
久未再等到他的回应,李青溦眼中的光亮渐渐地熄灭,一时眼圈又有些红。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仿佛是秤砣掉进了棉花里,没有一点回音。
李青溦不由又想,许是人家没有那个意思呢。
她一时更加委屈。从未有人叫她这样忧患,也从未有人叫她这样伤心。
她轻吸鼻子:“这些话,许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若没有回答,到此为止便是了,我这次回京城,只是遵亡母遗愿,寻一门亲事罢了。若你我之事不成便算了,只是以后,也不必再见面。”
她低低垂眼,鸦青的睫轻颤,倒将手里头挂着的一串儿香珠褪下来,扔到他怀中,转身便下了船。
外头已沉了下来,四周笼在一层昏昏的暖光之中。水纹澹澹,远远近近橙黄色的灯火同绿莹莹的莲叶开在一处,她一身月白衣衫临水倒影,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
或许真的是如她所说,是最后一次见。
陆珵看着水面,瞧着她远远地走出自己的视线。
他垂眸敛目,看向自己手中香珠。
那手串儿因日日都带着,已有几分香残,他轻轻地收进荷包中迈步下了船。
岸上,那船娘已吃过晚饭,正在洗碗,陆珵行过去取了银子递给那船娘。
船娘言多了,找给他,眼见他未接,倒是眉峰紧凝深思恍惚地不知在想什么。
她先前也瞧见那小娘子神色异样地出去,知二人并未和好。一时也有几分可惜,到底是叹了一声。
“先前那小娘子还说不知郎君心中如何想的,许是婆子出了个馊主意,惹得你二人都不快罢了。
即已经如此了,婆子这儿也有几句话想对郎君言。”
一旁的男子轻轻扯了下她的衣袖摇头:“你如何就这样话多呢。”
船娘未理会他,轻抚了抚额角的白发笑着:“只是几句闲话罢了。”
她轻轻地指了指河面接天莲叶的碧色,“郎君看这荷花,上次所见还只有荷叶罢了,未有半月便有花骨朵了。荷花的花期只有三月四月。有时候细细想想,人同荷花又何其相似?只是几十年的梦中身罢了。待到老了的时候,你想起今日之事许才会觉着,因你今日所坚持之事,才错过了一个满心都是你的姑娘。”
“世上向来是易得有价宝,却难得有情人。”
陆珵听了怔忡一瞬,他手中的香珠串子冰凉的团在他手心,他一时也不知今日所坚持之事,是否真的有那样重要。
倏忽,他有几分冲动。莫管以后如何,今日便追上她,将一切都告诉她。
告诉她,他的心是如何想的。
告诉她,他在面对她时如何像在野的一粒爝火忧患不安。
可四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陆珵到底未往前一步。
第 51 章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