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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晚想起了刚刚的新闻内容,但她却没有问,也没有提及。
在这件事上一直理亏的她没有任何立场摇头,她难得自嘲了一番,“你开了三千公里来这里,原来是来讨债的。”
昇衍却莫名说道,“北城的雪已经化了,枯树也开始重新发芽。”
陆向晚不明所以,看向他。
昇衍笑了笑,“可是四川的大雪却上了新闻,怕你冷,所以我来陪你过冬,也顺便扶一扶贫。”
陆向晚觉得口舌发苦,涩到了心底。
她在入冬前离开了他,他却攀山涉水,说来陪她过冬。
“昇衍。”她声音轻缓,“不值得。”
昇衍点头,“自从接管了旭日,这几个月以来睁开眼都是盈亏,做一个决策,考虑的都是回报率,值不值得这个词已经是一个很客观的东西。”他声音平静,却又像带着丝感叹,“但人嘛,总是主观占主导的,我既然主观地喜欢你,就无法客观地去衡量这件事值不值得。”
他支着头,颇有些听天由命地说道,“但是吧,总得要试试,不是吗?”
对方的目光清澈得透亮,陆向晚对他笑一笑,可是却莫名地想哭,她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那碗豆浆,说道,“当初去曼哈顿找你时,没有别的想法,随心,想去找你,就去了。关于后来的一切,都是回国后发生的,我握着当年查到的资料,是在回国的飞机上看的。”
她觉得,在这件事上或许她还是应该跟他说。在曼哈顿发生的一切很单纯,因为想,所以愿意。不是蓄谋,也不是报复,只是她自私了。
昇衍压根就不在意,“我不是喜欢回头看的人。”
陆向晚顿了顿,“我也不喜欢,可是没有人能一条直路走到底,路到尽头,拐弯时总会再次看到来时的路。”
她说话时依旧没有抬头,而昇衍也没再接话,手上的那碗豆浆已经没有了温度,在她想放下时昇衍将一本画册推到了她面前。
画册已经发黄,边角也有些卷起。
她顿时愣了了愣,这是当时庭审时,对方律师给出的证据。
她瞬间喉咙发紧。
昇衍说道,“这画册原本应该是阿姨的,但却落在了我妈那里,现在物归原主了。”
昇衍为她随意翻开了一页,是一件旗袍的设计手稿,从灵感到细节,满满画了整页纸,而画的落款,是童芬和王淑娴,两个名字。
是她和他的妈妈。
陆向晚:“我曾经听过我妈说过在意大利做交换生的故事,九零年代初能出国的华人不多,正好她那个班除了她还有一个华人女生,所以每次需要合作的作业她两都是固定组合,但我妈妈作为交换生只能在那呆半年,那些年通信不发达,在她回国后两人就没再联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半年留下来的岁月痕迹,如今只剩下这本画册了。
她横在心里的那根刺,最终是在他手上拔的。
昇衍:“昇志国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跟我妈在留学的时候认识,回国后就结了婚,我妈去世后所有的遗物都在他那,包括她所有的手稿和这本画册。他为了筹备旭日这个品牌砸了不少钱,后来无意中看到你妈妈工作室的旗袍,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自然容不得一星火苗存在。”
昇志国在他的商业王国里使了多少阴招不得而知,可惜用纸糊的城墙,火苗再小,春风一吹,都是灰烬。
陆向晚这会终于把碗放了下来,已经冷透了的豆浆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她此时也终于抬头,看向了他,“你我都不是喜欢回头看的人,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唯一影响到我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妈妈不在了。”
昇衍在这件事上唯一无法作选择的,是昇志国是他的父亲。
她把答案无声地放到了他面前,可昇衍不想拾起。
这时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响起,切断了这次的谈话。
是拉物资的货车终于到了,陆向晚站起身,大概觉得说不说再见都不合适,便没有说话。
昇衍同样起身,却说道,“你大概知道,我不是认命的人。”
陆向晚默不作声。
昇衍:“或许你觉得荒唐,但我觉得,我们仍然来日方长。”
陆向晚因为这四个字而失了失神。
陆向晚的声音很轻,“如果你真的是来扶贫的话,你会发现这里的人很苦,苦到每天睁开眼就是忙着活着,没时间把心思耗在爱恨情仇上。”
他说道:“日子苦,但也总会到头的。”
陆向晚目光停在逐渐开近的货车,几不可闻的嗯了声。
也许,是的吧。
*
货车上不了村,只能停在镇口,用三轮一趟趟转运物资上山,此时陈响正指挥着停车,陆向晚走到陈响身旁,货车正停好。
两侧车门同时开启,司机立刻帮忙打开集装箱,而另外一人从另一侧下来,一眼便看见车尾的陆向晚,然后视线一偏,落在了她身后的昇衍,眉眼不声不响地沉了沉。
“小晚。”
陆向晚转头,原地愣了好一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临先生?”
临安檐一身冲锋衣遮住了三分之一的脸,手上拿着一件女款羽绒,走近她时扬手给她披上,“特意留出一件你的码再把羽绒装车的。”
陆向晚扶住衣服,还是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临安檐:“小杰知道你不回去过年,让我把新年礼物带给你,所以就顺道跟车过来,陪你在这过个年。”
21 ☪ 第二十一章 ◇
◎还◎
陆向晚:“小杰给我的新年礼物?”
临安檐:“嗯, 在行李箱里,先把物资送上山,晚些时候再给你。”
这时临安檐像是终于看见了昇衍, “小昇总?”
昇衍看着他,意思意思地扯了扯嘴角,两人无声对视,他连虚伪的问候都懒得说。
反倒是陈响看见昇衍和陆向晚一同而来, 有些惊讶在这山穷水尽的地方还有熟人来,便问她, “陆老师你朋友?”
陆向晚还没回答,昇衍就嗯了声,“跟他们一样, 来送物资的。”
但他又笑了笑,说道,“但是又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是来过年的, 我是来当义工的。”
陈响看了眼昇衍,又看了眼陆向晚,不明所以, “义工?”
*
村上的山路没法走货车,村里的男人几乎都下山往返运送物资上山,临安檐跟陈响率先上山指挥存放和清点, 而陆向晚和昇衍则是留守到最后, 跟着最后一辆满载的三轮车尾上山的。
车上都是扎捆好的羽绒服,还有昇衍车上一筐筐的东西, 最上面放着的, 就是那两个篮球和足球。昇衍搭着其中一筐随着三轮一颠一颠, 可整个人依旧闲散得过分。
陆向晚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昇衍转头看向她,仿佛回到从前的某个瞬间,他吊儿郎当地搭着手,欲笑不笑地看着她,等她继续。
陆向晚完全看不透他,“村里的小学只有八名学生,目前并不缺人手。”
昇衍:“就凭村里那条件,没有什么是不缺的。”
陆向晚又问,“你会教什么?”
昇衍挑了挑眉,“我不会教什么,但能给他们一个小学该有的童年。”
昇衍这次载来的,除了书笔本外,都是些文娱用品,跳绳、毽子、各种球类,甚至还有一架电子钢琴和几台笔记本电脑。
陆向晚:“你的这些篮球和足球,在我们那村里,没有任何可供使用的场地。村里用电紧张,电压不稳,你的这些电脑恐怕也用不上。”
昇衍:“眼前用不上,以后就可以了。”
他在在三轮后座上颠簸摇摆,放眼看着山上的积雪枯枝,说道,“明年开春,等这里的雪化了,来镇上的山路就会开修,水电输送都会重新整修,加建一座信号塔,到时村里的学校会翻新,操场会有篮球架,学校会有图书馆,那么这些东西,自然都会用得上。”
昇衍语调平淡到就像当初在吧台支着下巴跟她聊一杯鸡尾酒一样,陆向晚愣了好一会,国家扶贫政策她相信早晚都会落地到这里,但镇委和村委都没有收到红头文件,就是今年的盼头再次落了空。
可她知道他正正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
陆向晚有些动容,“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普通人,没有可以去跟上头打交道的能力。”昇衍笑了笑,“不过有个定律叫六人定律,也叫小世界效应。”
世界上两个本不相识的人,能通过六个人环环相扣建立起联系,这个六人定律她一直觉得是个假想的实验设定。
昇衍点到即止,没有往下说下去,而陆向晚却大概能猜到一二。
利益与利益的互换,总有人愿意从中搭线,如果政策本身正在进行,增加一个村镇的选址或许不是什么难事,可却影响着成千人上万的命运。
陆向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认识的昇衍并不是什么慈悲的人,而这条穿针引线的路必定也不像他此时轻描淡写的容易,可他却做了,然后把千斤重的结果轻飘飘地放在了她面前。
陆向晚喉咙干涩,最后只说了句,谢谢你。
昇衍却仍旧是满脸的不在意,仿佛这就像只是顺手抚了抚湖面的事,“当初你为我煮一碗面熬一锅粥,说了要还你的。想了很久要还你什么,后来觉得,送东西给你你大概没什么稀罕的东西,就不如送给你稀罕的那些人。”
他偏头看了眼她,目光最后落在了她身上那件白色羽绒,笑了笑,“更何况羽绒服有钱就能买,既然要千里迢迢送来的,自然是值得攀山涉水的东西。”
当初因为一条短信去给他送药,因为他一句病恹恹的一句饿,又顺手给他熬的一锅白粥,当时他吊儿郎当地说,吃她两顿饭,以后一定还她。
一句暧昧不明的哑谜,没想到他记到了现在。
北风一吹,陆向晚觉得眼睛好像涩得生疼。
*
十箱书,十箱文具,四百件羽绒服,六十箱日用品,加上昇衍车上的几箱东西,全都堆在了学校前的空地上。
陈响将东西分门别类,很快就把衣服和生活用品分派给了村民,剩下的统一挪到另那间空置的教室里。
临安檐得知陆向晚这两个月以来就住在另一间闲置的教室里,几块烂木板,一张旧床垫,一床被子看上去各有各冷。
临安檐问陈响,“村里只有这里能住人吗?”
陈响也有些不好意思,“房倒是有一两户村民能空出间空房,但都是男人在家,不太方便,只能委屈陆老师了。”
陆向晚倒是安然,“这里挺好的,上学方便,晚上烧个炉子在脚边也不冷。”
临安檐看向床尾那个破破烂烂的火炉,不太认同她的说法,“镇里应该有卖这些的地方,晚上就都换了吧。”
没必要搞个别区别对待,这里村里家家户户条件都不好,即使是住在村民家也不会有多大区别。
陆向晚正要拒绝,靠在门框一侧的昇衍扫了眼门内的床和炉子,说道,“这样的几件套,能给我在隔壁也整一套不?”
陆向晚愣了愣,看向他。
昇衍:“既然来做义工,入乡随俗也应该,总不能每天往返镇上住旅馆吧。”他双手抱胸朝陆向晚勾了勾嘴角,“不亲身体会一下苦日子,怎么好好为人民服务?是吧,陆老师?”
他口吻幽默又痞懒,陆向晚不由轻轻地弯了弯了弯唇角,嗯了声,然后朝临安檐和陈响说道,“不用换,这样就可以,接下来的天应该也开始回暖了。”
既然如此临安檐也就随她,他稍稍转头,便和昇衍目光碰撞了下,对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片刻便错开。
在陈响给昇衍弄床被褥的间隙,昇衍无所事事地站在村口的栏杆处闲散地看着山下的萧瑟的景,而临安檐从学校走出,眼神只落在他身上一秒,便朝他走了过去。
昇衍看见来人,要笑不笑地说道,“临总真是好兴致。”
说的是什么兴致,他也没有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