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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なつめ獨补番]日升青鸾》-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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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也深深地困住了她这只华贵的囚鸟。

        所谓天子,九五之尊,在自己的寝殿里,想开一扇窗户都不能如愿以偿。

        窗牖从外关闭,带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的风,消失了。

        今晚格外不同。

        姜鸾任凭长发在背后披散着,起身往殿外走去。每走一步,垂到小腿的乌黑发尾便小小地散开一圈。

        这具身体幼年时伤寒入体,从此便不怎么好,如今虽然才二十出头的青春年华,却沉疴已久,药石罔治,也不知还有几日好活。

        已经连续多日卧床不起,突然能起身,说不定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朱漆殿门半开,文镜站在两步之外的汉白玉台阶下,摆出一个阻拦的姿势。

        “养病期间,还请陛下多歇少动。”

        姜鸾早已打定主意,斜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径直往宫室门外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文镜的手指动了动,碰到了姜鸾身上精细绣着蟠龙祥云的天子常服袖袍,却又迅速地躲开了。

        就如同姜鸾预料的那样,他并不敢当众把她抓回寝殿去。

        文镜没动作,周围的禁军更不敢拦。

        一群人面面相觑地望着平日里一步不出内室的傀儡女帝,今天毫不迟疑地出了殿,缓慢下了石阶。

        只可惜临风殿外的庭院面积太大,还没走出去,就被匆忙赶来的另一拨人拦住了。

        “哎哟,陛下,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内廷太监吕吉祥被一群人簇拥着,倨傲地站在台阶下方,口中称呼着‘陛下’敬称,但说出来的话却全没有恭谨的意思。

        “陛下既然还病着,就回去殿里养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您心血来潮的来这一出,究竟是想折腾谁呢。”

        姜鸾没忍住,笑了一下。

        心血来潮,起了兴致,当然是折腾你了,吕公公。

        她把身上貂裘拢了拢,一言不发,径直越过了吕吉祥,在寝殿外的庭院中悠闲漫步,赏花观鱼。

        一群人神色紧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把人遛足了一刻钟,直到腿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这才停下了,若无其事吩咐下去,

        “朕今日感觉身子不好。宫中起居郎在何处,把他召来,朕要口述遗诏。”

        吕吉祥:“……”

        文镜:“……”

        在场所有人当即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陛下何出此言!”文镜低头道,“陛下洪福齐天,逢凶化吉。定然不会……不会……”

        姜鸾打断了他,缓缓在廊下的汉白玉台阶处坐下了。

        “还有裴相,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政事堂?顺便也召来吧。”

        “裴相……今日不在朝中,告了假。”吕吉祥也不敢嘚瑟了,觑着姜鸾脸色, “今儿是八月初五,按惯例,裴相去城外别院静养哪。”

        姜鸾想起来了,轻轻一笑。“差点忘了。八月初五是裴相的生辰。他不喜嘈杂,专程躲去城外过个生辰也被朕拉回来,真是对不住他了。”

        她淡定吩咐吕吉祥,”出城把人召来。告诉裴相,动作快些,或许还赶得及当面听朕说几句遗诏。”

        所有人一阵窒息,“……”

        沉默了片刻之后,吕吉祥像只兔子似的猛然窜了出去。

        ——

        吕吉祥蔫头耷脑回来临风殿时,姜鸾已经说了一多半了。

        “……皇室血脉单薄,朕无子,嫡系到此而绝。武陵王膝下有二子一女,算起来是朕的子侄,从里面挑个聪慧的,继承大统吧。”

        起居郎跪在台阶下,一边垂泪,下笔如飞。

        文镜脸色发木,低声道,“陛下坐在汉白玉阶上,谁劝也不肯挪地儿,自言自语地说了好一会儿……遗诏了。吕公公,裴相呢,现在何处?”

        吕吉祥沮丧地道,“裴相不来。”

        裴显今日在城外。

        只穿了一袭海青色直缀、轻车简从出城的当朝权臣,平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平静地听完了吕吉祥哭天喊地,涕泪俱下地形容陛下人如何的不好了,神色间纹丝不动,只吩咐道,“你回去,把我的原话通传给陛下。”

        吕吉祥就这么被撵回来了。

        “裴相有话带给陛下……”

        吕吉祥哭丧着脸,”嗣位大统,乃是国之根基,不是能随意拿来开玩笑的事。今日所有陪着陛下玩闹的人,从、从吕吉祥开始往下,一律从重领罚。”

        起居郎一个激灵,急忙抓着笔墨,哆哆嗦嗦地俯身行礼告罪。

        内监宫女们惊惶地跪倒了满庭院,谁也不敢说话,所有人低眉俯首,安静如鹌鹑,拜服于某位不在场之人的权威之下,场面既惊悚又诡异。

        姜鸾没忍住,笑了一下。

        “就这句?他传话叫你们领罚,话可不是带给朕的。”

        “还有……还有一句。”吕吉祥咽了口唾沫,“裴相还说:陛下心里不畅快,便喜欢折腾人取乐,今日也不是头一回了。朝廷事务繁杂,臣难得有一日清闲,可以安安静静和家人庆贺生辰,恕臣不能奉陪陛下玩耍。”

        他小心地瞥了姜鸾一眼,“没了。”

        姜鸾坐在原地,又笑了笑。

        她示意起居郎起身,把草拟的遗诏拿来过目,从头细细看到尾。

        “既然裴相不肯来,那就只能留一封遗诏,再由你们转述朕的口谕了。”

        她伸手招文镜过来,“劳烦你告诉裴相,关于下任的皇帝人选,武陵王家的小侄女虽然乖巧,但年纪太小,又容易受惊吓,实在不适合继承大统。”

        “金銮殿的龙椅不好坐,姜氏血脉没剩下几个了。你跟裴相着重说,看在几年君臣交情的份上,叫他做个人,别选朕的小侄女,在两个男孩儿里挑一个,挑胆子大的,身体强健的,好歹多撑几年。”

        文镜哑口无言,应下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狼狈地僵在原地。

        所有人再度恐慌而沉默地拜倒在地。

        “朕的遗诏还没说完呢,你继续写。”姜鸾吩咐起居郎。

        起居郎哆哆嗦嗦地又拿起了笔。

        姜鸾的视线盯着朱色宫墙之上的湛蓝天空,没有多少血色的唇瓣微微开合着,

        “朕今生虚度,留下许多憾事。生平最大的憾事,乃是……“

        后半句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姜鸾低下头,以袖子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她用袖子遮挡着,抹去唇边的血沫,苍白唇瓣上却残留了一道殷红血痕。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对了。

        文镜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青砖上,砰的一声闷响,“陛下!”

        “生平有三大憾事,抱恨终身。”她轻声道。

        在众人惊愕的视线里,姜鸾扯了扯唇角,

        “……算了,他既然不肯来,便不说了。”

        她的眼前开始有黑影晃动,周围的风声,枝叶摇动声,似乎也逐渐远去了。

        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几个声音同时大喝道,“传御医!御医呢!”

        姜鸾已经听不见了。

        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刻,神志朦胧昏聩,眼前景象如走马灯,早已遗忘的旧日场景一幕幕地现于眼前。

        她是先帝膝下最小的女儿,耶耶视若掌珠,兄姊疼宠,幼年过得恣意风光。

        阿娘是个谨慎性子,看出她性子锋芒,临终前拉着手告诫她:利锥脱出囊中,伤人见血,反噬自身。她若是个皇子倒也罢了,偏托身成皇家最幼的公主,这辈子的康庄坦途已经铺在脚下了,何必伤人伤己呢。

        她便从小收敛脾性,做公主该做的事,走公主该走的路。

        可世道乱了,纲常废驰,哪有什么‘康庄坦途’,谁不是一个个地踩着旁人尸骨,硬生生走出一条血路。她顶着皇家嫡系血脉的身份,自己不脱出囊中,做个伤人见血的利锥,便被人抓在手里裹挟着走。

        大片黑暗晕眩中,姜鸾恍恍惚惚地想:

        如果能重来一次……她必定……

        ……

      第 2 章

        延熙二年。

        四月初一这天早上,天色暗得不寻常。

        穿堂风刮过长廊,吹得两边的挡风棚子不住地晃。

        后殿西边的寝堂里,点起一盏铜灯。

        值夜的大宫女轻手轻脚拉起外层帷帐,挂上左右如意金钩,对着床里朦朦胧胧的身影轻声回禀,“公主,太医署的御医来请脉。”

        姜鸾在昏暗的帐里睁开了眼。

        隔着里层轻绡帐,少女纤白柔细的手腕探出,大宫女春蛰往手腕寸关尺处搭上一方缂丝帕。御医跪坐在卧床边,凝神号了一回脉。

        “脉象比前几日凝实许多,这是康复的迹象。但公主还在长身子的年纪,大病一场,元气亏损得着实厉害,还需慢慢将养。汤药早晚煎服,补气的老参每日炖煮服用。”

        又问,“公主前些日子卧病时的梦魇,可好些了。”

        姜鸾在帐里略微点头,“近日已经不再有了,睡得安稳,只是偶尔咳嗽。”

        “那极好。夜里频繁梦魇,或许是公主前阵子在城楼见多了血光、心神震颤的缘故。公主日间不妨多活动,以动养静,有助于养心。”御医问诊完毕,行礼退出。

        姜鸾咳了几声,吩咐下去,“帐子拉开,起了。”

        寝堂灯火点亮。

        此间主人起了身,整个殿室便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几名内侍忙碌地点起正殿后殿的几十处铜灯,又有几名贴身伺候的大宫女捧着洗漱金盆,面巾,刷牙子,水壶,鱼贯进来。

        先帝在前年秋冬里薨逝,新帝登基。姜鸾作为先帝最小的女儿,新帝幼妹,赐汉阳公主封号,赐居临风殿。

        ——便是现在这处建制古雅的旧殿。布局分为前殿后寝,东西配殿,中央环抱出一大片宽敞庭院,在后宫殿室里算是占地极广阔的一处了。

        姜鸾梳洗完毕,坐在妆奁台前。

        屋里伺候的几个贴身大宫女齐齐过去,默契地替她梳妆。

        铜镜光可鉴人,现出清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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