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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的，皂角香变淡，手上炙热的温度跟着消失。

  　　他松手，往后退了步。

  　　书咛垂眸，捂住嘴。

  　　很快，咳嗽停。

  　　皂角香再次从身后包围而来，手也再一次被抬起被迫握住枪。

  　　“眼睛看前。”

  　　陈野一瞬不瞬盯着前方，呼吸间净是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末了，他又说了句，像安抚：“不用怕。”

  　　书咛眨了下眼，抬头。

  　　河面上，夕阳荡漾出的波光璀璨晃眼。

  　　河边，芒草随风飘荡。

  　　落日将天际染成热烈的火烧云，也拢着两人。

  　　她听到陈野低淡的声音，波澜不惊，好像在说要怎么用枪，陡然拽着她回神的，是被他带着扣动扳机。

  　　毫无预警的一枪。

  　　书咛心口猛地抖动，闭上眼。

  　　子弹射了出去，但没有曾经听过的枪声。

  　　这把枪装了消.音器。

  　　“还怕吗？”他的声音落下。

  　　眼睁开，细细浅浅的呼吸紊乱，书咛咬着唇，没有作声。

  　　半晌，她缓慢摇头。

  　　柔顺长发不经意再拂过，陈野没动。

  　　有鸟儿从低空飞过，叽叽喳喳快乐自在。

  　　掌心的触感细腻，他半阖了下眼，从喉间深处滚出一句：“再来。”

  　　他再握住她的手。

  　　滚烫干燥的感觉一经覆上，书咛下意识地想抽回，不想却被轻而强势地牢牢桎梏，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抬头。”他像是冷淡地命令。

  　　书咛胸膛微微起伏，垂下的视线在两秒后重新抬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隐隐有些刺眼，她的手心里冒出了汗，好像就要拿不住枪。

  　　但他握得很紧。

  　　一共四枪。

  　　四枪后，他松手：“会了吗？”

  　　书咛的手有些发麻。

  　　她低头，复又抬起，撞入那双看不透的深眸里，很久后开口的声音还有开枪后的后遗症：“为什么……要教我？”

  　　喉间的痒意蠢蠢欲动，陈野习惯性地摸出支烟咬在嘴角，“啪嗒”一声打火机点燃，眉心自然微皱。

  　　他浅吸了口，侧头吐出烟圈：“以防万一。”

  　　枪在手里，似乎还残留属于陈野的温度。

  　　书咛手指松开又握住，声音轻细低不可闻：“就不担心……”

  　　树叶沙沙的声响和鸟儿欢叫的声音一起。

  　　陈野长指掸了掸烟灰，撩起眼皮：“担心什么？”

  　　书咛抿了抿唇，想摇头。

  　　却在下一瞬，独属于他的气息逼近，拿枪的手毫无预警被他不由分说握住，再抬起。

  　　黑黝黝的枪口对上了他的左心房。

  　　“担心你拿枪杀了我逃走？”

  　　心口一跳，书咛忘了呼吸。

  　　她抬头。

  　　日落的颜色不知何时变成了浅红，落进他幽邃的盯着她的眸里，洒下细碎的光。

  　　那里面似有笑意，也倒映着她。

  　　枪被他用了点儿力。

  　　几寸下，是他的心脏在跳动。

  　　“要试试吗？”

  　　-

  　　书咛当然没有试。

  　　她被陈野又带回了院落里。

  　　两人面对面坐在窗边吃手下送来的晚饭，一如既往的，她吃得慢，他吃得快。

  　　满室安静。

  　　等吃完她没有上床，而是洗漱后又看了会儿故事大全。陈野仍坐在椅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打火机。

  　　昏黄的光线将一方桌子笼罩。

  　　谁也没有说话。

  　　最后，是书咛率先打破了沉默，很轻的一声“我去睡了”，然后上了床，和昨晚一样面对着墙几乎贴着墙。

  　　陈野没动。

  　　但后来她听见他出门了，过了很久才回来，身上隐约有烟味。

  　　他自己换了药上床，她身体紧绷，两人中间隔着距离。

  　　后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书咛没了印象，只记得，这晚她睡得很不好。

  　　迟来的噩梦纠缠了她大半夜。

  　　——昨晚发生的事在梦里变成了陈野没有及时回来。

  　　好不容易回来，他浑身是血，一股股的血从腹部往外涌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惊醒，气息不稳。

  　　下意识的，她转头看了眼陈野他怀里。见他没有被她吵醒，她闭了闭眼，缓着呼吸动作极轻地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之后，她再闭上眼，重新逼自己入睡。

  　　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身后，身后的陈野便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浓稠晦暗。

  　　隔天书咛是被轻微的声响吵醒的。

  　　一睁眼，就见陈野换好了药像是要出门。她以为他不会走远，直到看到他把昨天的那把枪和一把锋利军刀留在桌上。

  　　她下意识看向他伤口。

  　　“你……”

  　　陈野套上件黑T，清晨的声音带着男性独有的沙哑：“耶突不会再来，我会尽快回来。枪和刀给你。”

  　　他说完大步离开。

  　　书咛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坐在床上，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远处的枪和刀，久久没动。

  　　这天她依旧待在这间屋子里看她的故事大全。

  　　只是并没有看完。

  　　偶尔，她会看一眼窗外。

  　　傍晚，陈野归来，没有再受伤。

  　　两人和昨天一样吃了晚饭，饭后她帮他换了药，他先上床休息养伤，她继续看书。

  　　没有对话。

  　　直至深夜，她又做了差不多的噩梦，反复梦见的，是陈野受重伤鲜血不停流的画面。

  　　她再一次惊醒，右眼皮直跳，呼吸偏重。

  　　“做噩梦了？”沉哑的声音从身旁传了过来。

  　　书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半晌。

  　　“没有。”手指紧揪着身下的床单，她否认，声音有些沙沙的。

  　　她没有转身，也没有听到陈野的声音，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用寡淡的声线叫了她声——

  　　“医生。”

  　　莫名的，书咛心口一抖。

  　　又过了大概半刻。

  　　“这么胆小。”他好像笑了下，语调痞坏，很懒，“以后要是离开了，记得忘干净这里的人和事。”

  　　书咛一怔。

  　　很久都再没有声音，满室的静默。

  　　后来脑袋混乱，书咛在后半夜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而陈野，一夜未眠。

  　　在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后，他手撑着床坐了起来，动作极轻地给她盖了盖被子，而后，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直至天明。

  　　天亮醒来时，书咛以为这天还会和前两天一样，没想到陈野竟然带着她出了门，甚至是和吴爷他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