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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秒，他又问：“等这次搅清吴爷和穆爷的势力，你打算归队吗？”
其实类似的问题，他在四年前曾经问过。
那时陈野还不是待在吴爷的身边，而是另一方势力那，那方势力被搅清，也是多亏了陈野。
但他没有选择归队，而是顺利到了吴爷身边。
四年的时间，他立功无数，但也数不清多少次差点没命。
他的每一天都是刀尖舔血，每一步都是迎着刀枪的危险在生死边缘游走，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即便当初他用命救下了吴爷，但吴爷这人生性多疑狡诈，并不完全信任他，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书本……”
烟燃到了尽头，陈野直接用指腹摁灭了烟头。
半晌，他从喉间深处滚出的声音哑得不可思议：“再说。”语顿一秒，“我会想办法再带她再离开，剩下的你尽快安排好。”
吴爷今天的行为透着诡异，她多留一天危险多一分。
他早就将生死看淡，他可以死在这里。
但书咛不能。
她应该永远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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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残阳如血。
陈野迅速办完吴爷交代的事回来，吴爷很满意，笑说蓬昂现在受了伤，手下的一个场子要辛苦他代为看管，又说想好了奖赏和他说。
陈野嗯了声，应得一贯的漫不经心。
吴爷似乎还有其他事，说了两句就让他回来了。
陈野转身离开，途中，一大群娃娃兵在嘻嘻哈哈地赌钱，好几个人笑着喊他，他应声，勾了勾唇。
回到自己院子，手下低声汇报没人靠近过。
他点头。
但他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又抽了根烟。
等推开门，屋子里很安静，一眼望去，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陈野眉头一拧，转身想去问手下，耳尖微动，他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和离开前一样的声音。
脸色骤沉，陈野紧抿着唇，大步走向卫生间。
门没有关，也和他走之前一样。
卫生间里——
她还在洗手。
低着头，用肥皂涂满手指，一根根地搓洗。
可她的手洗得很干净，干净到指腹早就被洗到发白发皱。
陈野心口猛跳。
——她一直在洗手，从他离开到现在。
一股难言的戾气直接将胸腔堵满，额角突突直跳，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二话不说捉过她手腕。
“干什么？”他克制着，压着情绪，只是声音极沉。
书咛动了动手腕。
他握得极紧，也很用力，她无法抽回。
“洗手。”她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嗓音相较于最初看到他时的失控，已变回了一贯的温声慢语。
陈野只能看到她温淡平静的侧脸。
她还在试图挣脱。
下颌线绷紧了又绷，他半阖了阖眼，强忍着，说：“够干净了，别洗了。”
书咛眼睛颤了下。
“不够。”她忽地用力地咬了下唇里侧。
她再用力，只想抽回自己的手。
陈野握着她手的力道一下收紧。
可她的肌肤太白太嫩，也太娇气，稍稍用力握一下，就有红色的指印冒了出来，像被欺负狠了似的。
和那晚一模一样。
陈野咬牙，力道骤然放松，也是这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你是无国界医生。”他松开钳制，盯着她的头发：“不分种族、宗教、信仰和政治立场，为身处困境的人们以及天灾【创建和谐家园】和武装冲突的受害者提供援助。”
“遵循国际医疗守则，坚持人道援助的权利，恪守中立和不偏不倚的立场。”
他一字一顿，声音冷静：“需要我再继续吗？”
书咛的一颗心突然间跳得极快，只因强忍了一下午的恶心感快要忍不住。
是，她是无国界医生。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无国界医生的每条组织章程、目标，她全都倒背如流。
可是……
她今天救的人是毒.贩。
她的爸爸，是因为毒贩死的。
她是缉毒警的女儿，可是今天却要救一个毒.贩。
书咛极少会有像现在这样偏执的时候。
她其实心里清楚，今天如果她不帮那个毒.贩处理伤口，或许她的下场会和那个被处决的人差不多。
她也知道，陈野应该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可她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心口好像快呼吸不上来了，酸热一阵阵地冲向眼眶和鼻尖，书咛猛地转身，重新将发白发皱的手再放到水下。
她还要洗。
只是手还没碰到水，手腕猛地再被陈野握住扯过，一个用力，她被他拽入他怀里，又在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滑落。
扣住了她的腰。
然后，一句浪荡的很浑的话从他的薄唇间滚了出来，贴着她的耳廓钻了进去——
“那你岂不是也要洗洗？”
他紧挨着她。
一张薄纸的距离，书咛恍惚看到他极紧绷的下颌线，锋利清晰。
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他的下一句，比刚刚还要浑的，特别痞的话，混在他呼出的湿热呼吸里，再钻进了她耳里——
“我也是毒.贩。”
“我碰了你啊，医生。你发烧那晚，全身上下我都碰过看过。”
“你说，你要洗多少次，洗多干净？”
“嗯？”
第33章
十六七岁的陈野, 离经叛道混不吝。
抽烟打架，跟人赌命赛车玩跳伞，那时越不让他干的他越干, 什么危险放纵自己玩什么。
很浑。
在金三角的这些年，是任务需要, 也是骨子里压着的坏没了束缚，很多时候他也浑得很。
但真正意识到自己浑透了, 是此刻。
——他把书咛按在怀里, 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 晦暗的冷冽的眼盯着她, 被气得横着一口气, 欺负她。
她仰着脸, 眼里分明氤氲出模糊水雾。
眼尾一点点地泛红。
看得陈野心口沉得发窒。
意外重逢的那晚，她被耶突的人绑着没有哭也没有红眼。
发烧那晚，她即便无声掉眼泪，也没有红了眼眶。
不像现在。
陈野突然就想到了那年除夕。
她也是这样, 红着眼眶看着自己，像是被抛弃的委屈的难过的眼神。
可其实又不是完全一样。
这次, 是他把她欺负成这样的。
他和她还紧挨着。
夕阳从窗外泄进来, 灰尘清晰漂浮其中, 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看似亲昵。
可她的眼角无声地滑出了湿意。
陈野掐着她腰的手僵硬。
那眼泪仿佛隔空落到了他手背上，很烫，烫得他就要没法继续对她冷硬。
一句“别哭了”堵在喉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