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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模糊，大脑空白，书咛僵硬仰起脸。
天很暗，路灯昏黄。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的神情被晕染得有些看不清。
可书咛还是在陆之让的眼底看到了自己。
鼻尖微红，眼眶也是。
狼狈糟糕。
恍惚间，她看到他微皱眉。
像是突然清醒，书咛张了张嘴，一股酸热猛地涌上鼻尖像是要逼出她的眼泪，她的喉咙干涩得厉害：“对……”
“没凶你。”低了两度的声音打断了她。
书咛心尖一颤，酸热却更汹涌了，逼得眼尾开始湿热。
她再发不出声音。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眼前。
眼前雾气更浓，书咛僵着身体，一动不动。
也动不了。
直到，她恍惚看到他将指间的烟捻灭扔进旁边垃圾桶，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沙哑：“被欺负了？”
很平常的一句，或许是身为同学出于礼貌的一句问候。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酸热突然间再汹涌，在眼眶里横冲直撞，又涌向书咛鼻尖和胸腔，甚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情绪在被无限放大，却又好像被他所安慰。
她摇头，又张了张嘴，但唇止不住地颤。
眼前模糊，那张脸依然看不出情绪，她只看到他薄唇一张一合：“和家里吵架了？”
吵架么？
妈妈从来不会和她吵架，也不会对她说重话。
眼前更模糊了。
快要看不清他的脸了。
她很想忍住，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这么糟糕。
她不要掉眼泪。
可是，好像就要忍不住了。
“……成绩，”书咛终于挤出了声音，乱糟糟的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找的借口更糟，“成绩不好……”
她想跑，想逃。
胳膊被一把抓住。
周遭人声嘈杂，他很沉的声音落下来。
“去个地方。”
“要不要跟我走？”
第21章
出租车在夜色中平稳前行。
路灯一盏盏倒退, 昏黄的光晕落在车窗上，忽明忽暗，隐隐倒映出陆之让那张晦暗的脸。
他低着眼, 好像在回复手机消息。
冷淡得要命。
忽的，他抬眸。
视线在车窗上模糊相撞。
书咛红着眼。
画面仿佛恍惚回到了先前, 路口人来人往，她被他拉着站到屋檐下。
有车经过。
他垂着眼, 很低的一声：“别哭了。”
她哭了么？
她不知道。
只知道那一刻, 难堪慌乱种种情绪突然间一起袭来, 还有藏在心底最最深处的酸涩难过。
他的脸隐隐模糊。
一张纸巾递到了她眼前。
大概是车里的暖气温度太高了, 熏得书咛的眼睛酸热得愈发厉害。
眼尾渐湿。
她慌忙低下脑袋, 遏制着没让手指发颤, 接过他手里的纸巾。
“谢谢。”她的声音微哑。
大概有几秒的时间，她迟钝地别过脸，躲开他的视线，擦上眼睛。
纸巾很快泅湿一角。
书咛攥在手里无意识地抟成一团, 后知后觉感觉到，她的动作僵住, 就连呼吸也屏住了。
她盯着手。
一眨不眨的眼睛酸意更浓, 她眨了好几下, 手伸进口袋，将那张或许已经皱得不像样的纸巾小心地放了进去。
鼻子有点儿堵。
她很轻很轻地吸了吸。
“前面堵了啊，车肯定进不去，我只能在前面停车, 你们在那下吧, 反正不远了。”司机突然开口。
“嗯。”耳旁是陆之让偏低的声音。
书咛浑浑噩噩了一路, 她不知道陆之让要带她去哪, 也不知道他问她的时候她是怎么鬼迷心窍跟他走的。
明明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她转头，对上他那双眼。
“到了。”他说。
他付了钱，推开门率先下车，手随意地搭着车门，深邃眼神落在她脸上。
很平常的一眼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股鼻酸涌了出来。
书咛猛地咬住唇里侧，眨了眨眼，模糊不清地嗯了声，低头弯腰下车。
车门被他顺手关上。
下了车，鼎沸人声从四面八方钻入耳中，一眼望去，人山人海，灯火辉煌。
书咛恍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陆之让带着她从城东来到了城西。
这里是枫桥景区。
再前面，是寒山寺。
眼睫颤了下，她抬头，唇微动，发出的声音轻细不可闻，淹没在各种热闹的声音里：“来这里……”
手腕被他拉了下。
心口一跳，书咛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他从外侧拉到了路里侧，他的右手边。
脚步微地踉跄了下。
一群男男女女从她原来的地方笑闹着经过。
他松手。
“来烧头香。”有声音从头顶落下。
书咛茫然仰起脸。
他低眸。
路的一旁种着排银杏树，就在他身后，这会儿树梢上挂满了各种造型的节日花灯，混着暖黄路灯一起，朦胧地笼罩下来。
他的眼里有光。
好像有种难得温柔的错觉，轻易就能搅乱少女的心。
“寒山寺许愿很灵，”他顶着张不像是会信佛的脸，字字稳稳跳入她耳中，“你试试，或许可以让你下次年级第一。”
深夜的寒风极冷。
头发被吹得肆意乱飞，刮上脸，书咛却莫名觉得眼眶又热了。
她垂下眼，睫毛不停扑闪，强忍住阵阵汹涌的酸意，低不可闻的声音细听之下有颤音：“嗯，谢谢。”
“往前走？”
“嗯。”
抬脚，挨得很近的两道影子也随之走动。
不想又一次让他看到狼狈的自己，书咛偏过头，抬手，飞快地用指腹擦了下眼尾。
又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阿嚏。”一个哆嗦，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余光里，陆之让好像看了她一眼。
书咛身体微僵，耳根难堪涨红。
“在这等我。”他说了句。
书咛迟钝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他的背影。
今晚是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