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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咛脚步倏地一停。
似有若无的烟味漫上鼻尖。
一秒还是两秒。
书咛攥着礼服裙摆的手紧了紧，遏制着失衡的心跳，脚步没有声音地走近了那扇门。
后来，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书咛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晚没有去较远的那个厕所，她是不是就不会难过，很多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惜。
哪有什么如果。
那扇门通往礼堂外。
就着昏暗的灯，书咛看到了陆之让。
他还是先前上台表演时的一件黑色毛衣，好像不怕冷，连羽绒服都没穿，就在寒风中懒散地倚着墙。
嘴角叼着支点燃的烟，猩红若隐若现。
他的面前站着江述。
书咛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聊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的名字。
她只看到他长指拿下烟，头微仰，漫不经心也有点儿颓地吐出烟圈。
烟雾弥漫，他眼皮轻掀，冷夜里难掩淡漠的嗓音被烟烧得比平日里更低哑，偏携着能轻易让少女心悸的蛊人坏笑。
“太乖了。”他说。
不知怎么的，书咛忽然就想起了国庆结束开学那次，她和他第一次站在一起，其他人窃窃私语的一句 ：“没听说过陆之让喜欢乖的啊。”
书咛的手还攥着裙摆，有点儿麻。
她垂下眸，转身想离开。
却在下一秒，另外三字随着肆虐的寒风涌了进来——
“不喜欢。”
-
自己是怎么回到礼堂的，书咛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回去没多久就轮到她和搭档上台了，排练过多次，流程早已熟记于心，她都记得，没有出错。
也记得说完后要弯唇微笑。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直到，搭档将最后一个节目的卡片递给她。
和开场节目一样，也是保密。
书咛接过，说好，低头。
就是在低头看见卡片上一行字的刹那，她的呼吸停了。
——陆之让《可【创建和谐家园】》
先前在厕所那的冷汗像是跟了过来，肆意地往她五脏六腑里钻。
她很迟钝地眨了下眼睛。
“书咛？”搭档低声叫她，“你怎么了？”
书咛张了张嘴。
两秒，她抬起脸，浅浅一笑：“没事。”
“没事。”她又重复。
上个节目已经结束了，她缓步走上前。
念完台本上的词，她又弯了下唇角，听到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温柔舒缓的声音——
“接下来，有请高二1班陆之让带来的返场节目《可【创建和谐家园】》。”
只一秒，尖叫声便将兴致缺缺的气氛一下拉回到了最开始的【创建和谐家园】。
光线黯淡，他在尖叫声中上台，站在麦架前，单手虚握，背脊微低，模样很懒。
掀起眼皮时，一股又痞又坏的风流气漾出。
和先前唱《浮夸》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磁哑声音从他嗓子里低低地传了出来——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创建和谐家园】
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创建和谐家园】……”
尖叫，欢呼，合唱……
底下的声音震耳欲聋。
学妹压着兴奋的声音问：“学姐学姐，陆之让唱这首歌是在表白吗？哇，好浪漫啊，当着所有人的面。”
书咛的耳朵很疼。
她眨了下突然间很酸很涩的眼睛，很轻的一声淹没在人潮中：“是吧。”
是吗？
是吧。
漂亮，温柔，坏坏的……
姜晚星。
那晚的晚会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书咛同样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下公交的时候，寒风扑面而来。
她穿着羽绒服，可风还是往她骨头里钻。
冷得她浑身发颤。
有人在站台抽烟，烟味飘来，仿佛也把那几句话重新带来——
“书咛？”
“太乖了。”
“不喜欢。”
后面还有一句——
“关老子屁事。”
很冷的，很不耐的一句。
风太冷，烟太呛，书咛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到弯下腰满脸通红。
眼眶也红的刹那，她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不管优不优秀。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第20章
那晚的寒风凛冽, 冷得刺骨。
书咛睡得昏昏沉沉，在后半夜发起了烧。
是隔天早上外婆俞素没见她下来吃早饭以为在睡懒觉，上楼瞧了眼, 这才发现她的小脸不正常的潮红。
一摸，很烫。
想到上次她独自在家发烧烧到肺炎, 俞素心有余悸，紧张得不行, 连忙喊了外公上来一起带她去医院挂水。
书咛那会儿已经迷迷糊糊地醒来, 想说吃退烧药就好, 然而根本发不出声音。
嗓子疼得厉害。
最后, 她还是被带着去了医院。
今年平江的冬天很冷, 昨天又是突然大降温, 一晚上而已，感冒发烧的人很多。
到了输液室坐下，书咛恍惚想起来这个座位竟和上次的一样。
给她扎针的护士大概是新手，扎了两次都没扎对, 等书咛迟钝地反应过来时，手背肉眼可见地肿了点儿。
但她好像感觉不到疼。
俞素心疼坏了, 正打算说话, 眼尖看到有血冒了出来, 她急急遮住书咛的眼睛，又眼神示意容怀换护士。
“咛咛乖，别看啊。”她低声哄着书咛。
书咛烧得浑身没什么力气，任由外婆把她当小孩儿一样搂在怀里轻拍后背, 一股说不出的鼻酸突然涌了上来。
她咬了下唇, 强忍住。
“对不起外婆, 让你和外公担心了。”她的声音很小, 呼出的气又热又烫。
俞素笑，心里却酸酸的：“说什么傻话呢。”
咛咛从小就乖，事事不让人操心担心，可就是太懂事了。有时候啊，她宁愿咛咛不那么乖，像平常的孩子就好。
“困不困？”她摸摸她的脑袋，“困的话再睡会儿，外婆在这呢。外公先回去，煮你爱喝的粥，结束了我们就回家。”
酸热悄然漫上了眼眶，书咛点头。
“嗯。”
很快有经验丰富的护士来扎针，书咛昨晚睡得不安稳，或许是输液室空调打得太热，昏昏沉沉间她竟也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安稳。
这场发烧书咛一共挂了三天的水。
有降温的原因，也有她体质不好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的缘故，断断续续拖了一个礼拜才算彻底康复。
这一个礼拜除了早上去医院，其他时间她都呆在了家里哪也没去。
白天认真做寒假作业，晚上早早上床睡觉。只不过总是睡得不怎么好，白天复习完功课后更多地是坐在那【创建和谐家园】。
看到赵嘉安发来的短信是在小年夜那天。
赵嘉安的妈妈不是平江人，是远嫁过来的，早在寒假前赵嘉安就说过今年她们一家都要去外婆那过年。
而书咛在那天回来后就把手机关机了，如果不是嘉安打电话到了外婆那，她大概还想不起来要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