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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她只买过两次地理杂志。
在高中的那一年。
“看一眼吧。”突然有声音在耳旁平静地说,像叹息又像在怜悯她。
书咛的背脊僵直。
喉咙几经起伏,她眨着眼睛,嗓音渐涩:“什么信?”
外婆笑着说等等,她拍给她。
书咛突然不想看了。
可来不及了。
大概外婆就在书房,在她就要发出声音的前一秒,手机振动,一张照片发到了她微信上——
书桌旁亮着盏灯,光线昏黄,倾泻在书桌上晕出朦胧柔和光晕。
那封信,确切地说是一张纸安静地躺在那儿。
“医生!医生!”有颤抖的声音一下冲到了耳旁,跟着是阴影落下,血腥味一股股地冲向书咛鼻尖。
“啪嗒”一声。
手机被撞落在地。
书咛恍惚抬头。
好两秒,她终于认出来人是之前那个孕妇的丈夫,和胸腰部中弹的家属。
两人的眼睛鼻子都是红的,鼻涕眼泪横流,哽咽着不停地重复说着当地的话,又哭又笑,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听懂了一句,说谢谢她救了他们家人的命。
他们甚至要跪下来道谢,她阻止,哑着声用英文说不用谢,是她的职责。
等人离开,她俯身,想把手机捡起来。可手机就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地上一样,怎么也捡不起来。
好不容易勉强拿稳,屏幕上映出了一双好红好红的眼睛。
“啪嗒——”
一滴眼泪砸下,屏幕被液体晕开。
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一滴又一滴,止不住地往下砸,砸得飞快,却又无声无息。
眼前变得模糊不堪,好像什么都看不清。
可书咛分明看到了。
那封信,那封写于2009年的信——
“等高考结束,就做老子女朋友。”
落款:陆之让。
阳光依然透过窗户落下来,洒下点点斑驳金光,将书咛缩成小小一团微颤的身影笼罩。
她偷偷喜欢了很久很久的陆之让。
死了。
她救得了别人,可她心底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第2章
2008年,夏。
书咛接到妈妈容清电话的时候,正坐在火车站肯德基店里靠窗的位子上,双眼没什么焦距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手机一直在振动。
眼睛眨了眨,在电话快自动挂断时,她接通放到了耳边。
“妈妈。”
容清那大概很忙,率先钻入书咛耳中的,是好几道陌生的交谈声。
近半分钟后,她才听到容清抽空问她,语速偏快:“到外婆家了吗?”
书咛想说到了,但此刻店里坐满了因为暴雨困在这的人,有些吵。
唇抿了下,她如实说:“还没,有点饿,想吃点东西再回去。”
她的手边是一杯凉掉的橙汁和一个汉堡。
半小时了,一口没动。
容清应该是换了个地方,一下变得安静了很多,再传来的声音也变得清晰:“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回去后要听话,乖一点。”
书咛原本低头想抿一口橙汁的动作微顿。
她垂下眸,语速偏慢嗓音很轻,听着比平时还要乖:“知道了,妈妈,我会听话。”
容清接下来的一句“别让他们操心”噎在了嘴边。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嘱咐有多多余。
书咛很乖。
爸妈说她从小到大都是安静乖巧的性子,任何事都不会叫人操心。在学校里,她成绩优异,又乖又省心,是最受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再听话不过。
就像这次她要把她再送回平江,她什么也没说,很乖地就答应了。
容清张了张嘴。
再开口的时候,她有意让自己声音放柔,只是有点儿僵:“转学的事妈妈已经帮你办好,四中,重本率是平江最高的,离家也近。”
书咛手指捏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杯底,嗯了声:“谢谢妈妈。”
容清沉默几秒。
“抱歉,咛咛,”她的声音有些涩,细听之下还有些不自然,“妈妈的工作要长时间出差,不能照顾你,你的户口又在平江,妈妈想来想去,你还是回去高考好。”
书咛忽地皱了下眉。
不小心咬到了舌尖,有点儿疼。
她缓了缓。
“妈妈。”
“嗯?”
那句“其实不用骗我”哽在了喉咙口。
其实她知道的,妈妈不是因为要出差所以送她回来,而是……怀孕了。
她很快就会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或者弟弟。
这件事,是她在知晓自己要被送回平江的当晚,无意间听到的。
但妈妈没有告诉她。
就好像当初,她也是意外撞见了妈妈和别人在一起,才知道了原来妈妈和爸爸已经离婚了很久的事。
但他们都瞒着她。
“没关系的妈妈,”书咛低着头,盯着橙汁的眼神有点儿散,但声音平静,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听着更乖,“工作重要。”
那边有人在叫容清。
书咛听见,缓了下呼吸,想说让她有事先忙注意身体,但话才到嗓子眼,容清就说:“妈妈还有事,就先这样。到家发短信说一下。”
她说完就挂了,挂得有些急,也很干脆。
书咛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好一会儿,收起了手机。
两分钟后。
肯德基的门被拉开,一道纤瘦的身影离开。原来的位子上,那根被细齿咬得发皱的吸管仍安安静静地插在橙汁里。
外面暴雨依旧,吞天的暗色将这座江南小城笼罩。
书咛在等了二十分钟后坐上了出租车。
她偏过头。
隔着雨雾,“平江站”三字逐渐模糊,越来越远。
她忽然想起,一年前妈妈要接她去平城念书那天,是晴天,艳阳高照。
-
外婆家在东面的十里巷,沿着历史老街十里河。
出租车进不去,书咛在街口下车。容清决定送她回来得突然,外公外婆有事还在外地,她只能自己往里走。
她撑着伞,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风很猛地灌来,小小的伞几次被吹开,裤腿和半边身体都湿了,很是狼狈。
到家后,怕感冒,书咛先找了身衣服去洗澡,洗完简单地把自己卧室收拾了下便窝上了床。
昨晚她没能睡好,今天又是先坐飞机再转动车回来,这会儿有些犯困。
只不过就算在熟悉的家里,这一觉她也没能睡好。
不算陌生的感觉让她在迷迷糊糊间彻底清醒。
——她的肠胃又不舒服了。
书咛小时候就肠胃敏感,喝中药调理了很久,一度以为调理好了。直到她有次去了容清在的平城,没想到再一次不舒服。
后来几次往返平城和平江都是如此。
书咛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伸手端过床头柜上的温开水抿了几口,缓了会儿,她下床换衣服出去前往中医馆。
外面雨还在下,但已小了不少,差不多就要停了。
到了中医馆,人不算少,三三两两都有人陪同,只有书咛是一个人。
挂号,把脉,开药……
一切都很顺利。
书咛的药是代煎,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