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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沿着父王的脚印一步步往上爬,倒不如觅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翰林庶吉士中,而立之年都算年轻的,便是当朝首辅之子,也是三十之后才考中进士入了翰林,他从现在开始用功,未必不能大展宏图。
下这个决定,也是为了阿嫣。
如今的状态,卫所、国子监和镇北王府三点一线,他根本没有时间,也几乎没有可能去挽回她的心。
在京中,至少还有机会去见见她。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谢危楼在听完他的解释后,唇边笑意清浅,但眸中的冷色慢慢沉下来。
“昨日想习武,今日要学文,来日是不是想着,陛下钦点你进禁军营,不过也是一句话的事。”
谢斐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当然不会!”
谢危楼淡淡看着他,眸光中浸着夜色,像犀利的审视。
屋内沉穆的气氛让人不自觉地屏息凝神,加上背上伤口疼痛,谢斐几乎已经站不稳了。
镇北王的儿子,无论将来有什么名堂,都绕不开祖上恩荫,只有军功和科举凭借的是自己的本事,前者是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功业,后者是一笔一划考出来的成绩。
“你想考科举,可以。”谢危楼垂下眼睫,简短笑了下,“若前途通畅,来日入内阁,你我父子反戈对峙,本王倒是很期待那一天。”
本朝司礼监式微,而内阁因有代拟御批之权,日渐壮大,皇帝加封他为太傅,插手军政大事的商议拟定,也是对内阁势力的一种牵制。
但谢斐并不明白其中的帝王制衡之术,能入内阁当然是美好的愿景,但谢斐却从谢危楼语气之中听出淡淡的敌意。
即便他将来入了内阁,父王到底是父王,他又岂会有意针对?虽说他也听说历来党派之争难免,但他也不至于和自己的亲爹水火不容。
谢斐下意识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了,从一介白身到科举及第,他还有相当长的一条路要走。
不过有父王这句话,他心中亦澎湃不已。
在卫所他连身份都不便示于人前,但在国子监,镇北王世子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遍寻京中也无人再敢与他作对,这一点上比在卫所好上太多。
卫所到王府一路颠簸,背脊的伤口渗出了血,有些恶化,谢斐在府中养了两日,没想到皇帝贴身太监汪怀恩竟然亲自到府上来慰问。
谢斐见人来,撑着要起身。
汪怀恩躬身进来,忙让人歇下:“世子爷快躺好吧!陛下命老奴前来瞧瞧您,您可还好吗?”
皇帝原本想谢斐一回府就宣他进宫,没想到收到他在军中挨了军棍的消息。
谢斐只挨了几棍,伤口愈合,已经能下地了,便回道:“不碍事,多谢陛下关心。”
汪怀恩看着他后背的纱布,连连叹息:“好端端的人弄成这样,王爷怎舍得您到卫所去吃那种苦啊!明日就是上元了,您这个状态还能去逛灯市么?”
谢斐嗤笑了声:“有什么不能?”
汪怀恩心道,陛下果然猜得不错,这位祖宗年年上元都要外出游逛,这点小伤挡不住他撒野的心。
汪怀恩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有意无意提了句鳌山灯会,故作感叹一番:“年年的上元,那鳌山灯下不知多少痴男怨女,去年您还带夫人一道观灯呢,如今真是物是人非啊。”
谢斐听到他提沈嫣,面上就已经很不好看了。
府上这些日子,还没有下人敢在他面前抒发感慨,这要不是皇帝跟前的人,谢斐早让他滚出去了。
凌安在一旁对汪怀恩挤眉弄眼,偏偏这人就是心瞎眼盲看不见,不都说皇帝身边的人最懂察言观色么,这老太监蠢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好在这只是个插曲,汪怀恩浅浅提了两句,又将话题转到谢斐的外伤,将从宫中带出来的上好金疮药交给凌安,听闻谢斐往后不再进卫所,改去国子监修学,便又提醒了几桩事项才肯离开。
人一走 ,耳边终于清静了。
谢斐面上宛如罩了一层寒霜,唇角保持的丁点笑意散得干干净净,立刻将隋安招进来。
“沈二郎那边怎么说?”
隋安已经在外等候了片刻,忙道:“二公子那边已经说动夫人上元出门,到时候夫人会同陈氏、景氏一道出府看灯会。”
谢斐闭眼思索了片刻,想起去岁元夜,她看到那鳌山灯时满眼的欢喜,不禁心潮暗涌,低声吩咐道:“让她们戌时带夫人到那鳌山灯下……记住,先莫要提及我。”
府门外,汪怀恩小声训斥身边气喘吁吁的小太监:“好在寻回来了。毛手毛脚,连个腰牌都能弄丢,你师父怎么教出你这中夯货!”
那小太监被训得连连认错,却伺机在汪怀恩耳边低低留了两个字:“戌时。”
“戌时,那就戌时。”
养心殿。
皇帝听完汪怀恩的回话之后,眸中掠过一丝寒芒,抬眼对底下的冯瑭道:“既然这鳌山灯只有一半坍塌的可能,那朕就顺水推舟,帮褚豫这一把。”
冯瑭在听到皇帝的决定时,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但对于帝王来时,任何为巩固皇权的流血牺牲都在所难免,只是此次一旦事成,上京城恐怕会掀起一番不小的波澜。
皇帝转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眸中寒意凛冽。
褚豫罪大恶极,小打小闹对他起不了警醒作用,只有猝不及防且震天骇地的流血和死亡,才能帮他彻底除去这个毒瘤。
其次,釜底抽薪。
假若谢斐死了,大长公主竹篮打水一场空,对他便谈不上多大的恩,他便有理由拒绝嘉辰入宫了。
至于沈家七娘,不管她是否发现了坤宁宫的异常,这个人都不宜再留。
他希望皇后永远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永远只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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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斐:我是不会针对父王的
谢危楼:哦,我恐怕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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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正版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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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这几日一直处于前所未有的恍惚状态, 白日浑浑噩噩,夜晚半梦半醒。
那个梦一直在持续,几乎吞噬了她所有的意志,黑夜中一闭上眼睛, 从前模糊的人脸清晰地刻画成镇北王的模样。
战事告捷, 千里归京路上, 她被马车颠簸得没了脾气,整日恹恹的, 夜里抱着他不放, 好像只有枕着他健硕紧实的手臂, 才能带给她片刻的好眠。
夜里他转过身来, 缓缓靠近,近到与她呼吸相接。
两人之间不再像从前一样隔着冰冷坚硬的盔甲,薄薄一层中衣沾染了浓稠的温度,温热的气息在脖颈间流连,愈发不受控制。
她被酥酥麻麻的痒激得一颤,下意识咬紧贝齿, 却挡不住男人破军杀将的野心。
他唇才靠过来, 她慌忙去躲,潮红着脸无奈道:“几日没洗澡,脏。”
她说的是自己。
大军昼行夜歇,风尘仆仆,她又是女子,不能与男人们一同下河洗澡,已经好些日子没洗过一次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了。
他却不管, 拨开她面颊的碎发,温软的嘴唇缓缓贴上来, 不轻不重的吸吮让她战栗不已,那气息里也像染了蛊惑人心的笑意,透骨沁髓而来。
“不脏,吾妻甚甜。”
这般说着,大掌扣紧她后颈,缓缓覆上她嫣红柔软的唇瓣。
……
一连几次,梦中都是这般旖-旎的场面,醒来时全身犹如被下了麻药,三魂七魄都缠上了他的气息。
那晚他的话,一字一句犹如在她心口烫了一个洞,灼热的疼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是她前世的爱人,是与她欢海痴缠、温柔缱绻的男人。
昔日和离带给她的打击,亦远远不及梦中前世带来的方寸大乱和措手不及。
清醒不下来,她控制不住地去想。
一闭眼就是那英挺的肩背、结实的块垒、汗珠滚动的喉结,神魂颠荡,无法自抑。
也终于想通,为何抓周礼上偏偏让她选中那只金蝉,为何在镇北王府第一眼看到他时会莫名其妙地心痛和晕眩,为何他能和她做一样的梦,为何她在玉佛寺玄尘【创建和谐家园】处,脑海中第一个迸出来的“安”字,竟是他前世的名字……
凡此种种,原来都是宿命的必然。
梦中他是她唯一信赖和爱慕的男人,可沈嫣不敢去想,这一世她对他能抱有怎样的态度,他毕竟是谢斐的父亲。
天道伦常在上,她曾经的公爹一边云淡风轻地说,让她不要耿耿于怀,却又在字里行间提醒她,他们早已突破男女大防,绝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沈嫣越想,心绪就越乱。
自家的主子从出宫那日就情绪异常,云苓看在眼里,询问多次,却只换回姑娘不愿启齿的摇头。
可云苓却意外地发现,姑娘每日醒来,一双眼都朦胧缥缈,氤氲着一层薄雾,像哭过似的,可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绯色,
云苓原以为是进宫那日姑娘在风中走了许久,怕是犯了头疼脑热,请了大夫来瞧,大夫又说无碍。
云苓叹了口气,归根到底,恐怕还是和离一事闹的姑娘心情不愉。
当日用过午膳,二郎媳妇陈氏就约大郎媳妇景氏一起到漪澜苑来给老太太请安,顺道陪沈嫣说说话。
陈氏自知若自己一人贸然前来,恐怕像极了世子爷的说客,毕竟上回劝沈嫣回王府的也是她,而她丈夫沈二郎巴结世子人尽皆知。
尽管不情不愿,但还是拉着景氏一起来了。
景氏听闻世子爷对七娘还有挽回之心,心下惊喜不已,这才彻底相信了是七娘主动提的和离,七娘再嫁之身哪里还能寻得世子爷那样的良配,稍一推波助澜,两人势必还能像从前那般琴瑟和鸣,茵姐儿的婚事也就有了盼头。
陈氏真是看不惯她这副殷勤样子,劝她将面上的喜色收一收,“一会先别提世子爷要见她,七娘要是吓得不肯跟咱们出门,此事可就泡汤了。”
景氏连连颔首:“放心,我岂会如此蠢钝。”
屋里烧着炭,两人进门就看到暖塌上铺着柔软的云龙捧蝠坐垫,老太太和七娘两人各坐一边,老太太喝茶,七娘写字,一屋子其乐融融。
老太太见两个孙媳还算有心,叫人搬了凳子,请两人坐下喝茶用点心。
陈氏便从紫檀炕桌上的剔彩福春果盒里抓了把点心糖拿在手上吃,先夸了老太太的气色,又夸沈嫣写的字,景氏更是绝口不提一句谢斐,先是将老太太在玉佛寺那几日府上发生的事情挑了几样说,又说到几个孩子过年放焰火的趣事,逗得老太太直笑。
说到最后,话题终于切入来日的上元灯会。
陈氏笑道:“珵哥儿吵着要看杂技,非让我带他去呢。“
老太太喝了口茶,缓缓道:“上元热闹,朝廷也是一年比一年办得用心,光是那座十三层的鳌山灯,就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陈氏道可不是,“前儿我出府去,正好看到工匠在试灯,八仙庆寿,真是好大的气派!这还只是试个亮堂,到明晚烟火齐鸣,得热闹成什么样!”
景氏一进门就看到沈嫣情绪淡淡的,这会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立即插嘴道:“明日我带瓒哥儿和茵姐儿出门,七妹妹不如同去?”
沈嫣眉心一跳,下意识就要拒绝。
短时间内,她是真不想出门,一来心里装了太多事,这几日一直睡不好,没有赏灯的精神。二来,上元那日王侯贵女尽数出动,路上大概不少熟面孔,她也生怕应付,尤其……她害怕遇到谢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