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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天里,太子又时时找机会突围,两边俱是疲惫不堪,只等着哪边先崩溃。
又是一个夜晚,苏令月率众轻装简行,悄悄摸到北姜人行营后方。
前锋营的兵马不多,贸然包抄容易打草惊蛇,她选定了几个方位,一面又迅速派人向苏朗那边传递消息。
听闻确认了太子的所在,又得知苏令月送回的作战计划,苏朗立即叫来苏朔和季让,由季让和苏朗各率一部分兵马,与苏令月所率的前锋营合力,包抄北姜人,营救太子。
祁沅也接到新的命令,带人等候在临时搭建的帐子里,随时为撤下来的伤员包扎。
时值夜半,一天里倦怠最深的时候。
北姜行营后方传出一声炸响,苏令月开始率众袭击。
祁沅听着远处传来的喊杀声,想到她前不久才刚处理过贯穿伤,一颗心再次揪起来。
这一次的战事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近天明时,这一片的北姜人被尽数歼灭。
军中再次发来指令,要一部分医者跟随前往沼泽地,及时救治里面被困多日的伤员。
越是往沼泽地的方向走,战事的惨烈越是明显,到处都是来不及处理的尸体,鲜血将地面染了一层又一层,殷红的颜色一直浓到发黑。
又有前不久才刚刚丧命的士卒,每当经过他们的身边,便会惊起成群的秃鹫。
苏令月在率众清理战场。
尸体太多,无法带回去,便只能默默地将他们身上的物品收集起来,带回去转交给他们的家人。
在经过又一队明显是突围失败的将士遗体时,苏令月在其中一具同样早已面目模糊的尸身上,捡到一支断簪。
这时候天光早已明亮起来,她将那支断簪简单擦拭了一下,忽然发觉有些眼熟。
脚步忽地一顿。
她又仔细擦了擦上面的血污,愕然发现,这是她用过的那支簪子。
她记得清楚,当初她用这支簪子替谭侃挡住了北姜人射出的冷箭,而后这支簪子便因为断成了两截,被她丢弃。
那时候谭侃曾问她要不要修补起来。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难道……
看这人穿着的甲胄,军职很高,她又仔细搜拣一番,又从他的身上找到了一枚私章。
她将私章擦拭干净,看完上面刻着的字,得到了答案。
的确是谭侃。
她闭起眼,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才二十二岁。
上一次见面,谭侃还在问她,若他成功收复燕州之地,凯旋归来,她可否圆他一个心愿?
往日场景历历在目,她想起那时候的回答。
她说等他平安回京时,便请他喝酒。
然而当时的承诺,再无兑现之期。
……
太子消瘦得不成人形。
经过清点,如今还活着跟在太子身边的人,也不足五百。
这其中还有大半伤残。
要立即赶回燕云关,实属不易,最后便暂时在一处安全地带休整一番。
苏令月肩上的伤又崩开了,这会儿要重新包扎。
她特意挑了祁沅最忙的时候去安置伤兵的营帐,顺理成章的让其他能空出手来的医者重新包扎了伤处。
待包扎过伤口,她又去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惊吓过多,如今精神很是脆弱。
祁沅给他熬了一碗安神汤,太子喝下去之后,这会儿还在熟睡。
只是梦中仍然时不时的发出呓语。
苏朗亲自守在太子的帐中,苏令月在帐中坐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此时的行营之内,到处都是伤兵,军医已经忙不过来,一些简单的包扎和送药,便都由军中的其他人来做。
只是他们这一趟出来,所带的药材并不多,等大家稍稍能走动些了,还是要立即赶回燕云关。
苏朔在营外巡视一圈,回来以后兀自拣了块儿空地坐下,苏令月正好找过去,和他挨着坐下来。
苏朔听到动静,转头看是她,便感慨一声,“看来短期之内,燕州是收不回来了。”
“收回来一半也好。”
“未必,”苏朔拣着小石子儿向外丢着玩儿,“这一仗,我们搭进去不少人,依我看,能继续守住燕云关,已经是不容易了,燕州么……有缘再来吧。”
这话说的也没错,短期内看,燕州似乎被打下来一半,但之后的管理却不容乐观,朝中需要派遣新的驻军,更需要招募新兵作为补充,在这期间,北姜国很可能趁机将燕州夺回来。
正想着,忽然又听到苏朔说,“哟,季让好像在找你。”
苏令月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季让在不远处朝她示意一下。
便起身走过去。
季让见她过来,一指另一边相对安静的高地,“到那边走走吧?”
苏令月点头同意。
“救回太子,我不日便要回西境了。”
这是必然的,季让所率的安西军本就是临时派遣出来做增援的,如今任务完成,的确没有再逗留的理由。
苏令月想了想,笑道,“的确,你不能离开西境太久,等此番回去以后,我恐怕也不能去送你了,今日便暂且当做道别吧。”
又略微遗憾,“可惜这里没有酒,不然我还能再敬你一碗。”
季让挑眉,“我们之间,就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不过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一说。”
苏令月看他一眼,“你说。”
“郡主对在下,是什么感觉?”
不等苏令月开口,季让接着又道,“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有话直说,我喜欢你,想娶你。”
祁沅从帐子里出来,刚想透口气,忽然就听到风里送来这么一句。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并肩而立的苏令月和季让。
有阳光照过来,他们的背影映着阳光,似乎有些般配。
祁沅的眼神黯了黯,有心想回避,但又迫切想知道,她是如何回答。
“祁先生!”
身后忽然有人喊他,“这个人的血好像止不住了——”
听到这话,祁沅立即转身,往帐子里走去。
而在另一边,苏令月转身看向别处,虚虚的握一把吹来的风。
“什么感觉啊……反正,我大概是不会喜欢一见面就差点儿让我毁容、丧命的人。”
这便算是拒绝了。
“哎……悔不当初啊,”季让遗憾地感慨,但仍是不死心,又问,“若是当初我没有射你那一箭,你会不会考虑嫁给我?”
“不会。”
“为什么?”
苏令月回身看向下面安置伤兵的帐子的方向。
那里的人太多了,她没有找见祁沅的身影。
但目光却并没有从那边移开,“有人喜欢苍鹰,有人中意流水,感情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季让也跟着她一起看向伤兵帐子,虽然并不十分情愿,但仍要退而求其次,“那,当个朋友?”
苏令月笑起来,“一言为定。”
季让在来往匆匆的医者堆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然后他忽然想起在燕云关时,听闻她受伤,自己急着去找她后看到的情形,心中似乎明白了几分。
问出口时,语气却有些喃喃,“郡主与那位祁先生,当真不是旧识?”
“什么?”苏令月没有听清楚。
“……没事,”季让改了口,“此番别后,愿你我……万事顺遂。”
苏令月再次应下,“好啊,借你吉言。”
……
兴和十九年,燕云关失守,太子受困燕州。
镇北王与安西军统帅临危受命,夺回燕云关,救回太子。
然,精锐之师回朝者不足十一,燕州之地收复失败。
消息传回京中,满朝哗然。
十二月初六,镇北王护送太子归来,回京述职。
兴和帝已经看过了镇北王加急送回的军报,此时在御书房看到镇北王等人,只又重新问了一些细节,随后便揉着眉心,让张公公送他们出宫。
这是苏令月自有记忆起,回京间隔最短的一次。
上一次回来时,京中是金秋九月,仍有绿叶浓荫,又见银杏叶子铺了满地金黄。京中百姓仍着单衣,街边还有几个仍卖冰饮的饮子摊。
这一次回来,已是冬日。
京中虽不如北地寒冷,但路上偶尔也看到了一层薄雪。京中百姓的衣着也从单衣换成了棉衣,在人潮拥挤处,还能看到各式斗篷争奇斗艳;
透过街边偶尔掀起的马车车帘,也能看到摆放在内的热烘烘的暖炉。
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这一次,兴和帝倒是没像上一次那样对待他们。
也因此,递往镇北王府的请帖多的如同雪片儿似的。
镇北王反倒是闭门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