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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其实也隐隐存着忧虑。
这是一次破釜沉舟的试探——
若摘下面甲, 看到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她, 那之前种种,便都尘埃落定;
若不是,便是他对于镇北王府中郡主的冒犯。
那么因他而起的一切后果与惩罚,他都承担, 心甘情愿!
这一番动作, 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面甲刚刚揭开, 腕上跟着就传来阻力,接触到的皮肤上,也传递着熟悉的触感。
力道不大,但是足以将他的动作中止。
祁沅垂眸,看向压在自己腕上的手。
那只手素白纤长,但在原本光洁的手背上, 又新添了一道利刃留下的擦伤。
虽然身体里已经耗去太多的力量, 压住他腕上时, 仍然还保存着一点余力。
明明只是一个简简单单阻拦的动作,但是他就是从这样的反应中, 读出了戒备, 警惕, 还有……警告。
他捏着面甲边缘的手,一顿。
一丝苦笑漫上唇角。
若他坚持,她或许真的会对他出手。
她竟……防备他至此!
苏令月在最初的惊疑之后,很快镇定下来,隔着面甲观察他的反应,以此来决定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她没想到祁沅会选择来摘她的面甲。
虽然他之前让她咬着东西抵挡拔箭时的疼痛的提议很是寻常,随即而来的举动也并无不妥,但直觉告诉她,这更像祁沅对她的试探。
试探她到底敢不敢见他。
其实直面面对他倒也无妨,但面对之后呢?
她一早存的什么心思,她最清楚,没有结果的事,何必还藕断丝连。
压在祁沅腕上的左手并未放松,她在等。
虽然祁沅没有再继续摘面甲,但他也并没有放弃继而卸下力道的意思。
一时间,他们互相僵持住。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以为苏令月是爱面子,“苏小将军,还是咬着些东西吧……”
跟着又递上一块叠的厚厚的帕子来,“咬这个,不伤牙。”
苏令月咳了两声,哑着嗓音,“无妨,直接拔箭就是。”
手上稍稍撤了些力气,她缓了一口气,仿佛面对陌生人一样,客气地提醒,“先生?”
祁沅最终放弃了摘下面甲。
他缓缓收回手,又重新伸进水盆之中仔细净手。
是她无疑。
而且……
她态度明确,不但不见他,还拼了命的在和他撇清关系!
他看着因为洗手的幅度而凌乱的水面,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是这个打算!
不与他相认,甚至……
都不让他看一眼!
心中百味杂陈。
既气她吝啬到连直面见他一面都不肯,又怜她血染风霜,不知她究竟硬撑着忍过多少次利刃留下的重伤……
才能表现的这样无谓——
哪怕像眼下这样,被弄成了个血葫芦,反应也平常如家常便饭。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在洗好了手,整理好糟糕的心绪之后,便将目光重新落在贯穿她右肩的箭上。
同时不忘再交代一声,“郡主的手也伤到了,等在下处理过箭伤,再来为郡主包扎。”
苏令月沉默着点头,同时观察他的神情。
面色发沉,应该是在生气。
她忍不住就想:
祁沅一惯都是好脾气,她都把人惹成了这样。
若是让她再来哄的话,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能哄好吧……
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扎在她身上的箭杆似乎受到外力,动了动。
箭杆擦着骨头,剧痛无法形容,额间顿时落下汗来,又顺着脸侧流淌。
没有东西可咬,她只能紧咬着牙关,空着的那只手不知不觉抓住能抓到的甲片,甲片硌着掌心,共同抵御这阵钻心蚀骨的疼。
祁沅全神贯注的观察箭杆入肉的方向,在心中模拟数遍,确认再无隐患之后,才握住箭杆尾端,迅而猛的拔箭。
染血的箭杆丢在地上,沾满药的纱布堵在创口,血染透纱布,他沉着应对,止了血,重新上药,包扎。
一套手法如行云流水。
到最后终于分出心神关注其它时,便听到耳边那些压抑在面甲之下的,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视线落到另一边,便又看到她紧抓着甲片的手上,骨节泛白,手背也鼓出筋来,已然不能自行放松了。
他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然后一点一点替她松开手指,托住她的掌心,食指轻移,按和揉着掌心那些被甲片硌出的深深的印痕。
同时有些自责。
方才至少该将那块叠好的帕子,塞在她掌心里的。
苏令月忍耐着伤处不断袭来的痛楚,一直到她适应了这样的疼痛,开始有余力关注其它。
视线被汗水模糊,透过面甲,她看到祁沅在仔细的处理她另一只手背上的擦伤,末了又揉了些别的药膏在她掌心,缠上新的纱布。
又似乎听到旁边的伤兵在小声说:“苏小将军的箭伤是真的很严重也很凶险啊,你看,连素来自若的祁先生都这么严肃起来了。”
“是啊……”
旁边有人跟着道,“不过苏小将军真的好能忍啊,也没说要咬住什么东西……”
处理过伤口,祁沅神色如常的起身,在和她点头示意过之后,便又继续去为其他伤员医治。
她也不再停留,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外衣,披在身上,包着纱布的左手从衣服里钻出来,揪住衣领固定外衣,带人离开这处临时搭建的帐子。
她还得去看看抓到的那个赫连真。
燕云关的议事厅内,镇北王坐在里面,空地上站着赫连真。
赫连真两臂上的箭伤都已经被处理过,只是这会儿还是动作受限,虽然没再被捆着,但也构不成威胁。
苏朔几人也在议事厅内,看到苏令月从外面进来,问了一声,“听说你受伤了?重不重?”
苏令月看一眼撇过头去的赫连真,答,“无妨,就是被对面那家伙放箭咬了一口。”
说完,她拣了张椅子坐下来。
镇北王也让人暂时将赫连真待下去看押。
“可有问出什么来?”苏令月看着赫连真离去的背影,问。
苏朔摇摇头,“这位三王子也是个狠人,嘴真硬,我都想直接撬他的嘴了。”
“那……那个叛徒呢?”
叛徒是青阳关的守将崔循,据崔循交代,他早已被赫连真收买,在太子前来之前,就已经和赫连真定好了之后的安排。
把燕州的一部分兵力空出来,收到赫连真麾下,造成太子前期连连大胜的假象。
等太子被无往不胜的假象冲昏了头脑,深入燕州腹地时,再由早已等候多时的燕州主力出马,困住太子。
而后由崔循从中运作,帮助赫连真偷袭燕云关,除掉燕云关的几个守将,占据关内粮草军资,他则在青阳关拖住朝中派来的援兵。
原本打算拖到太子弹尽粮绝,没想到还是露出马脚,被识破了阴谋。
“该杀。”
镇北王即刻下令,崔循通敌叛国,以军法处决。
之后的重中之重,便是前往燕州,寻回太子。
原本苏令月要被留下来和镇北王一起驻守燕云关,但她觉得自己这点儿小伤,用不着休养,再说寻回太子事关重大,多一个人,便能多率一队兵马,分头前行。
最后便这样定了。
苏令月依然去了前锋营,祁沅则与几个医者一起跟随中军行军。
一路上按照太子之前的行迹追踪。
越是向燕州深处行军,沿途所见越是凄惨,在进入最后一座由太子率军攻下的城池,从暂时被换上来暂管城中事务的一名大族族老口中,得知太子最后是去了东北方向的一座大城。
当晚,苏令月等人便在城外安营扎寨,另外又派出斥候前往东北方向探查。
燕州的百姓多为【创建和谐家园】,虽然这几十年间有些已与北姜人通婚,但在他们心中,向往的依然是中原风光,这会儿又见到大虞的将士,便有不少人往城外的前锋营内送来热乎饭食。
众人客套一番,最后盛情难却,便收下了城中百姓的心意。
越是往北,天气越冷,夜晚的风也更加刺骨。
有些人已经掏出酒壶,喝几口酒来御寒。
苏令月因为身上还有伤,并没有喝,便只坐在篝火边,又时刻关注着周遭的动静。
天明时分,前去探查的斥候回报,东北方向有大军交战的踪迹,太子一行似乎被逼进一处沼泽地内,他们还发现了守在沼泽地外的北姜国兵马。
消息送到后方,苏朗也根据这一情报,做出部署。
守在沼泽地外的北姜兵马不算太多,之前他们已经和太子打过不少仗,双方损失都很惨重,最后他们是利用熟知燕州各处地形的优势,才险险的将太子的兵马逼进沼泽地中的。
而这些天里,太子又时时找机会突围,两边俱是疲惫不堪,只等着哪边先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