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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看，前方不远，已经滚起了只有大军出动时才会扬起的烟尘——
她没有丝毫犹豫的，又放出一只信号弹。
“准备迎敌！”
……
夜风呼号得有些厉害。
祁沅一直在帐子里调配药方。
门口的帐帘并没有关紧，风时不时地吹进来，将帐帘扬起，再卷入帐外的夜色。
烛火摇曳个不停，镇纸下的纸张也被风钻得鼓起来，祁沅搁下笔，正要起身去关紧帐帘，忽然听到帐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祁先生！祁先生你歇下了吗？”
人还没进来，声音已经急急地传进来。
祁沅走到门口，见是青阳关的军医。
“还不曾，可是伤兵出了什么事？”
那军医先大口喘匀了气，“还好先生还不曾歇息——”
“外面传来的命令，镇北王他们正在攻打燕云关，伤兵来不及送回关内了，还请先生随我一同赶过去。”
“他们在途中搭建了临时的帐子，伤兵都被安置在了那边！”
这么快就打上了？
祁沅心中疑虑重重，不是说……只是偷袭么？
但他来不及去想太多，背上药箱就跟随那军医向外面走，一路往燕云关的方向赶。
果然如那军医所说，在途中的一处稍作平坦的地方，有一片简易的帐子被搭好，伤兵中伤势轻些的正等在前面不远处，看到他们来，当即上前为他们引路。
“前面应该还会有人下来，我们这些还能上战场的人，等一会儿包扎好了，还要再赶回去支应。”
祁沅在给其中一人包扎伤口时，问了一声，“今夜进攻为何如此仓促？”
那伤兵疼的龇牙咧嘴，闻言又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军中出了叛徒，泄露了计划！”
祁沅神色一凛，手上动作不停，“前面伤亡可大？”
“倒是还好，多亏了苏郡主，她在出发时便放出了信号弹示警，后来果然发现北姜蛮子派出重兵埋伏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
“我们这几路发现不对以后，又多亏了几位首领将军随机应变，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一抹笑意浮在唇角。
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的语气已经较方才缓和许多，也轻松许多，“这位苏郡主当真是了不起。”
“那是当然！”
那伤兵见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当即起了身，重新拿起武器。
临走前特意回头来和祁沅说，“苏小将军智勇双全，能跟着她一起打仗，我这辈子都值了！”
之后祁沅又陆陆续续从后面下来的伤兵里打探有关苏郡主的情况，得到的回复都是，他们并没有看到伤员里有苏郡主，想来郡主那边一切安全。
祁沅这一行出来的急，除了一些紧急应对的药品，其它带的并不充足。
好在后来陆续有人送来伤药，还有一些担架，
又有人动员了后面镇子上的百姓前来，不断的往青阳关内抬重伤员，
渐渐就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这场仗一直持续了两天，打到后来，喊杀声渐渐的就弱了。
前面不再有伤员被送下来。
最后一批下来的人说，占据燕云关的北姜人已经被歼灭大半，余下的也都成了俘虏。
苏郡主他们正在带人清理战场，再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接一部分军医进燕云关，为上面的伤员包扎。
祁沅自然选择了进燕云关。
另一部分人带着伤兵一起，回了青阳关。
又商议好，叫人再送些药品和食水来。
后方的运作有条不紊，燕云关内，苏令月正带人做最后的巡查。
燕云关虽然已经被攻破，关内的北姜人死的死，俘虏的俘虏。
但仍有些人躲在关内各处，伺机逃跑。
“苏郡主！”
有人前来禀报，“王爷那边审出来的消息，北姜国的三王子赫连真也在此处，俘虏那边已经找过了，没有，应该还藏在关内。”
“我知道了。”苏令月盯住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
那是一处废弃的兵器库。
之前他们收复此地以后，曾查看过这里，若是修缮一番还能继续使用，而且这里有一个地库，非常适合存放火器。
不过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如今在这里知情的，也不过他们一家。
所以之前搜寻过这里的士兵，只草草的往上面看过一眼，没发现端倪，便转身离开了。
苏令月朝着那处兵器库走近，同时对身边的人说，“给我一把弩。”
到兵器库附近时，她给其他人都安排好了站位，自己则回忆着地库内能观测到上方的位置，缓缓拉起一块地砖。
扬起的灰尘并不大，她在将地砖拉到一定的程度以后，便猛地向后一扬，同时将弩指向底下，扣动扳机。
“嗖！”
“嗖！”
两声。
“噗！”
“噗——”
又是两声闷响。
苏令月趁着里面的人捂住伤口的瞬间，又连发两箭，将那人的两臂全部废掉，才喝道，“抓人！”
附近立时跳下两人，将藏身在底下的北姜人捆住，举上来。
苏令月看着那人，抬起另一只手，扬了扬，算作打招呼，“久仰啊，三王子。”
等抓住了人，她才分出注意来看自己的右肩。
一支箭穿破肩甲，径直穿透她的右肩，血从伤处漫出来。
“郡主！”
立时便有人要抬她出去找军医医治。
“不妨事。”
她垂下右臂，盯着赫连真出去，还不忘叫人去地库里把赫连真刚刚用过的弩捡出来带上。
赫连真的这把弩，她还真没见过。
这么短的距离下竟然还有如此的力道，得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守在外面的人见她受伤，立时上前道，“郡主，军医已经到了，就在那边，郡主可要叫他们过来？”
“不用，我过去就好。”
想了想，苏令月忽然又吩咐一声，“把我的面甲拿来。”
身边人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将面甲拿给她。
苏令月戴上面甲，这才大步流星往临时的伤兵营去。
一进去，果然就看到祁沅在给一个重伤员处理伤口。
又有人来给她看伤，半晌一皱眉，“郡主这伤太重，若是处理不好，这手就要废了，还是要请祁先生来看看。”
说着便去知会了祁沅。
苏令月掩在面甲下的脸一垮。
到底还是没躲过去……
这时候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戴上了面甲，只希望他根本认不出来她。
看到祁沅走过来，她的心不自觉一紧，人也紧张起来。
“有劳……先生。”
万幸，她的声音也因为剧痛而显得粗哑，这样应该更不会被认出来了。
祁沅只看了她一眼。
目光随即落在她的肩上。
肩甲和箭纠缠在一起，处理起来很是费神。
他面上一副平静到司空见惯的模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拼命控制着自己，控制着自己的手——
不要抖！
到拔箭时，他看了一眼她的面甲。
“这里没有麻沸散了，现煮的话也来不及，郡主咬个东西吧。”
说着，便伸出手，去摘她的面甲。
第51章
临时覆在面上的面甲, 固定的时候并不牢固，只被轻轻一摘，就翘了起来。
露出女子的下颌，和因为惊异而微张的口。
唇上因为缺少水的浸润而干裂起皮, 又因为失血而泛白。
窥见这浅露出的小半张脸, 也能想象到面甲遮蔽之下, 这张面容上应该是满满的疲累。
而祁沅的目光, 始终紧锁着面甲之下露出的这小半张脸。
心中其实也隐隐存着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