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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门被从里面打开。
祁沅走出来,朝着祁太傅行礼,“孙儿见过祖父。”
祁太傅先是仔细看了他半晌,见他行动虽然有些不便,但大致如常,这才松了口气。
又咳了两声,然后道,“既然还没睡,就先把这汤喝了吧。”
竹叔连忙提着一只食盒上前,替祁太傅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太傅放心不下你,让老奴尽快熬了这活血化瘀的汤药来,好让哥儿喝完能好受一些。”
“多谢祖父关心。”祁沅却站在门口没动。
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屋内……
竹叔见他只应答一声,却没有要进屋的意思,以为他仍是在赌气,赶忙又小声劝他,
“哥儿便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先消消吧。太傅那么做,也是为了哥儿好,来的时候怕哥儿已经歇下了,还担忧了好久,说就算哥儿已经睡了,也要亲自看一眼哥儿才能放心。”
“这汤药不管是喝也好,倒也罢,总不要在这个时候拂了太傅的心意才是呀……”
祁沅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连忙告罪,“孙儿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着祖父辛劳,还要为孙儿之事操心,心里过意不去……”
说着,退到一旁,“孙儿刚煮好了茶,还请祖父一品。”
“也好,”祁太傅率先进屋,“你既然还没休息,有些话,我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再交代你一番。”
说话间,三人进了屋子,在外间坐下。
祁沅倒好了茶,竹叔也将熬好的汤药端出来,递给他。
汤药还冒着热气,想来是才一熬好,就立刻盛起来往他这边送。
再看一旁坐下来品茶的祖父,从方才到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光景,祖父却似乎苍老了许多,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垂眸重新看着手里的汤药,慢慢的将一碗药喝尽。
“沅哥儿,快来喝些水,压一压苦味儿。”竹叔将倒好的水端给他。
等祁沅也坐在茶桌边,才听到祁太傅先赞了一声茶。
“味道不错,”祁太傅又品了一品,“火候虽有些不够,但胜在稳,你能在今晚这个情况下,还能做到心思沉稳,这很好。”
祁沅低下头,“多谢祖父夸奖。”
祁太傅放下茶杯,转头示意竹叔,“你先出去吧,我同沅儿还有些话要说。”
竹叔会意,将空碗收回食盒内,出门离开。
风顺着开阖的门吹进来,带动桌上灯火摇曳了几下,映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半晌才恢复原样。
祁太傅深吸一口气,先问他,“背上疼得厉害吗?”
祁沅摇摇头。
祁太傅笑叹一声,“怎么会不疼,我也是知道挨家法是什么感觉的,你只管实话实说。”
祁沅仍是道,“祖父放心,孙儿心中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不过就是自己忍着罢了,”祁太傅看着他,“方才是祖父不对,祖父向你赔不是。”
祁沅连忙开口,“祖父是长辈,长辈训导晚辈,是天经地义之事。”
“你就是太懂事了些,”祁太傅又叹了一声,“那便不说这些,说些别的。”
祁沅恭敬听着。
“你自小从未进过书院,从未受过名家大儒教导,经史子集我也并未要求你一字一句背下,更是从不提让你登科及第之言,以至于你虽已长到这般年岁,身上却无半点功名,更非官身。”
祁太傅说了这么一长串话,喝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让你年少之时独自离京,拜江湖医师,与世家大族几无交集,让你独来独往,在你心中,你可怨怪祖父?”
这一次,祁沅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半晌才摇摇头,“孙儿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自己与世间格格不入。但行医济世,又有如羁绊。”
“你能这样想,也很好,”祁太傅沉吟道,“这些事都是你父……所规划,这条路走起来虽然艰难,但将来你会明白他的一番苦心的。”
祁沅对自己的父亲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脑海中偶尔能闪过的有关祁宣的画面,也多是他一人独处的样子。
以至于当他记事以后,从旁人的口中听说祁宣当年风光,总觉得不真实。
祖父在家中并不常提起他父亲,偶尔提起,也是叹息居多。
但今日听到这样一番话,得知他如今的选择都是父亲所规划,却忽然让他觉得,他与早逝的父亲之间,或许也还存在着一条深深的羁绊。
他虽然不知道少年登科的父亲为什么希望他走这条截然不同的路,但是第一次,他眼前那些迷雾,消散了一些。
“多谢祖父,”他说,“我会记下的。”
“至于你的亲事,”祁太傅顿了许久,还是说道,“这不是你现在该考虑的。”
祁沅捏住茶杯的杯沿,“其它的事,我都愿意遵循父亲的遗愿,但只有这件事……”
祁太傅忽然站起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动怒,只是态度却依然强硬,“这件事我也说过了,我不想再说一次。”
今晚的话题到此被迫中止,“你明日还要去医官局,早些睡吧。”
又想起来,补了一句,“让你竹叔把药上了。”
祁太傅一走,竹叔就折返回来。
“沅哥儿,你方才没有再驳太傅的话吧?”
又直接奔放着药箱的地方去,“太晚了,我先给你上药,你好早些休息。等明儿再回来,多同太傅说说话,他的气也就全消了,你不用担心。”
祁沅看竹叔正要拿药,便叫住他,“竹叔,夜色深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我刚刚已经上过药了。”
“上过药了?”竹叔不放心,“你伤在背后,自己上总有遗漏的地方,我再帮你看看。”
“我真的都已经上过了,竹叔你快回去吧。”
竹叔见拗不过他,便也只好离开。
屋内又剩下祁沅一个人。
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到祖父和竹叔的脚步都已经远了,这才关上门。
风声被阻隔在门窗之外,但仍有呜呜的细响。
他又【创建和谐家园】了一阵,才起身去换过寝衣,准备歇下。
床帐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他记得之前还不是这样,心中虽然困惑,但也没想太多,只随手拉开帷幔,满腹心事的坐到床边。
今晚,他已经得到了一个谜团的解答。
但也因此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第二个谜团的答案。
他的亲事,也是他的父亲规划好的么?
肩上忽然搭来一只手,又有指尖探出来,轻轻点在他的耳垂。
他一惊,回头去看,顿时就呆住了。
“姑娘你……”
她竟然——
没有走!
苏令月就坐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笑吟吟看着他。
之前在祁沅与祁太傅相谈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待在帷幔之内,卸下钗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兵者,诡道也。
今晚这座“城”,她攻定了!
她将仍在怔愣的祁沅拉近身前,“公子在外面坐了那么久,我来看看公子背上的伤势,可还需要再敷些药。”
说着,她便十分坦然的拉开他的衣领。
祁沅也在这个时候猛然回神,按住她的手,不敢让她继续。
尽管隔着一层衣衫,她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祁沅此刻正疯狂跳动的心跳。
“姑娘,这样于礼不合……”
他声音干涩,明知道应该移开目光,却说什么也做不到了。
就只能看她披散着一头锦缎似的长发,眉目间尽是明目张胆的情愫。
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示意他,心甘情愿的走进她专门为他而设的网——
又看着她竖起食指,虚虚地按在他的唇上,作势轻呵,“嘘,你不懂,这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帷幔落下来,遮住外面的一切,使这里恍如一片世外天地。
微弱的月光在这里并未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放大了一些本该被压抑在心底的妄念。
这一次,祁沅没有再躲。
而是忽然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只手。
第41章
她的手并不是柔软的纤弱, 反而有些粗粝,不像是娇养在深闺中的样子。
哪怕她半分力气都没使,但在这样的架势中,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力量不泄——
应该是经过了长久的训练, 带出的下意识的反应。
衣袖因为她此刻的动作滑落到手肘, 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尽管帐内光线昏暗, 但他仍然看得出, 在她没有了衣袖遮盖的手臂上, 留有几道清晰的疤痕。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几转。
她曾经玩笑似的说过家中管得严, 要出门并不十分容易;还说过跟着家里人打过几次猎。
能有如今这样的身手,恐怕当年也吃过不少的苦,这些伤疤……多半就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吧。
然而神情还是不免染上黯然,
因为即便凭着只言片语的线索猜出一二, 他也依然猜不出她身后的家世。
她透漏给他的实在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