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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叔扭头看到灶边放着的未动的饭菜,“哥儿怎么一口也没吃?是晚饭不可口吗?”
“没有,”祁沅摇摇头,“是我自己的原因。”
“呀!你们都在啊——”
另一道声音忽然从外面【创建和谐家园】来。
祁沅转头去看,见湛行云风风火火的走进来,进门一眼看到竹叔,直接就问,“竹叔啊,晚上做的什么?可还有剩?”
“有啊,我给你盛,”竹叔说着就要去拿碗筷,又随口一问,“行云小哥儿这是去哪里了?一整天都没见到你。”
“嗐,都是些琐事儿,”湛行云说着话,往祁沅的方向一溜,“这么晚了,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余光里注意到托盘内摆放整齐的饭食,直接拦住竹叔,“竹叔竹叔,你也不用另拿碗筷了,那边的不是还没动吗,我吃那个就行。”
“啊……但是那个有些冷了。”
“不妨事儿,我连带着冰碴儿的都吃过呢。”
湛行云说着,直接就连托盘一起端了起来,“我都拿回去啦,竹叔你快回去歇着吧,我吃好了自己过来收拾。”
又叫祁沅,“哎祁沅祁沅,你跟我过来一趟,我有点事儿找你——”
湛行云住的客院距离祁沅的院子有些远,也不在一个方向,从厨房出来,经过一个岔口,祁沅面向通往自己院子的方向,问湛行云,“究竟何事找我?”
“哦,也没什么,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湛行云说,“我看太傅他老人家,很生气啊。”
湛行云说着,留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端着托盘往客院走。
祁沅能感觉得出来,他回府之后又擅自出府的举动,触怒了祖父。
但同时,这也是第一次,他开始质疑祖父定下的规矩。
与同僚谨慎相交,或许是为了避免他心有杂念;
往来请帖需得祖父过目,或许是为了替他筛除无用的往来;
但回府之后闭门不出,却又是为了什么?
他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觉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然而回到屋中,看着满室医书,又心生困惑:
连王侯之家的子弟,都在名家大儒的教导下憧憬着金榜题名;
他的父亲更是以少年之龄中了进士。
为何到了他这一辈,祖父却一改往日期许,将他推往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浓云掩住月亮,模糊了今晚的月光。
有人满心疑虑,也有人胜券在握。
城隍庙内寂静无声,但在大殿之内,却传出一阵哗啦哗啦的轻响。
“啪、”
一支签从签筒内掉出,落在地上。
苏令月还维持着双手抱着签筒的姿势,听到动静,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往地上那支签上看了一眼。
上上签——
好兆头!
她小心翼翼抱着签筒从蒲团上站起来。
先听了听殿外的动静,确认没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声音,才轻手轻脚地将签筒放回原处,俯身捡起地上的上上签,慢慢塞回签筒中。
临走前,复又对着殿内的金身塑像拜了三拜,这才顺着来路蹑手蹑脚出去。
都说城隍庙的签最准,她今晚抽了支上上签,明日进展,定然十分顺利!
隔天从宫里来了位内官,传兴和帝的口谕。
说是后日酉时,兴和帝会在宫中设宴,为镇北王一家践行。
苏令月一算日子,算上今天,还有四天,他们就该离京出发了。
这一趟去安西道,也不知要在那边停留多久,府中开始为即将而来的出行做各种准备,置办物品。
孟知更也在收拾东西,等苏令月他们离京之后,她也要往相国寺住上一段时间,为故去的父母亲大人抄经祈福。
末了又问苏令月如今的进展。
苏令月抱着胳膊想了想,这样回答说,“蓄势待发。”
……
日头一点一点西斜,最后彻底沉入夜幕。
祁沅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又比往常晚了近一个时辰。
皇后娘娘的病症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为此还有人特地将从前的老御医请回医官局,向他请教这一病症。
然而就连经验丰富的老御医都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结果,所有人都愁眉不展,只能继续翻阅着记录疑难杂症的典籍。
他坐在马车内,揉了一会儿眉心。
在马车经过一处熟悉的地方时,他忽然撩开一侧的车帘,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路上无事发生。
等回了太傅府,竹叔停下马车,对他说:
“太傅今日的心情一直不好,晚饭也没吃,等会儿若是同哥儿说了什么重话,哥儿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无论如何,太傅对哥儿都是关心的。”
祁沅点点头,“多谢竹叔,我知道了。”
竹叔心情复杂地看着祁沅离去的身影。
这一对祖孙之间已经积攒了太多的误会,虽然大多数时候,祁沅都会默默地接受,但长此下去,郁结积在心里,总也不是个办法。
要是当初……
竹叔长叹一声,摇摇头。
算了,都是命。
……
祁沅换过一身家常衣服,往主院走去。
祁太傅已经在书房坐了许久,祁沅进门的时候,他手里正握着一卷《庄子》。
“祖父。”他恭敬问安。
祁太傅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孩子从小就异常安静,人也聪明,教他什么,都一学就会,一点就透。
带着他下棋,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他也坐得住。
输了也不哭闹,而是自己对着棋局,琢磨下棋的思路。
不像祁宣,聪明归聪明,放到棋盘上,就是个臭棋篓子。
祁太傅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若是祁沅去参加科考,说不得也能十几岁就一举登科。
当然,让祁沅从医,也有他的考量。
祁沅这样的性子,不论做什么,都能有一番作为——
悬壶济世,发扬医学,也能成为后世典范。
他自认为替祁沅铺设好了一条光明之路,但是现在,这条路上出现了一个阻碍。
他当年也曾打马扬鞭,花前月下,自然知道祁沅昨晚拿着的花灯和面具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祁太傅端起茶来,饮了一口。
然后开口道,“‘道隐于小成’,这句话的意思,你可知道?”
祁沅斟酌着答,“大道往往会被一点微小的成就所遮蔽。”
“你可知,你如今也被遮蔽住了眼界?”
祁沅猛地抬头,看向祁太傅。
“你身为医者,又是宫中御医,眼下最要紧的,是攻克世间的疑难杂症,让世人免受病痛之苦;而不是因为一点俗事,就乱了心智。”
祁太傅放下手中的那卷书,“时光易逝,眼下不是你想东想西的时候。你只管按着我的安排走下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自然会告诉你。切记不要让旁的什么事,乱了你的心。”
“这些话,你可明白了?”
类似的话,祁沅听了不止一次,但是唯有今天晚上,祁太傅是将这些话全部直白的说了一遍。
这些道理,他自然都清楚,但只不明白一点——
“祖父,孙儿有一问,想请祖父解答。”
“你说。”
“追求内心所想,却又不耽误当前在做的事,也不行吗?”
祁太傅听到这话,微眯起眼。
他前半辈子也曾沉浮官场,如今虽已年逾古稀,早就不过问朝堂之事,但经年的威仪还在。
面上已十分不悦,书房内的气压也比之前低了许多,但他盯住祁沅的眼睛时,却忽然漫上一股力不从心之感。
“你还想做什么事?”
他最终还是缓和了口气,决定听听这个孙儿的想法。
“此事并非有悖于祖父对孙儿的教导,也不会动摇孙儿坚于医者一道的决心,”
祁沅心中已然做下决定,话出口时,也没有丝毫犹豫,“孙儿只想求一求自己的亲事。”
“荒唐!”
祁太傅怒从心起,猛拍了一下桌案。
“孙儿不明白,此事为何荒唐?”
祁太傅抬手指着他,嘴唇嚅动着,却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好半晌,才喘匀了气,“是那场马球会?”
祁沅忽然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