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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的男人,身材高大,浓黑色裤子,长腿窄腰,像极了某乙女游戏中杜明茶的本命老公。
视线上移,黑色棕色细暗纹的衬衫,配一条浅灰色斜纹领带,手臂上随意地搭着刚脱下的西装外套,周身无过多装饰,只腕上戴了一块百达翡丽,光华内敛,沉稳有度。
但没来得及看清这位沈二爷的脸。
他只朝老王稍稍点了点头,甚至未说话,飘然离开。
后面浩浩荡荡跟了一群人,步伐快而急,竟没有一个人说话,牢牢地跟在沈二爷身后。
等这行人离开后,老王才低声告诉杜明茶:“刚刚那位是本家的沈二爷。按照辈分,是少爷的爷爷,您得跟着少爷一同叫他一声二爷。”
哦豁,就连称呼也透露着一股罪恶旧社会的腐朽气。
杜明茶扑哧一声笑出来:“那你们怎么称呼他妻子呀?难道要叫二奶?还是二奶奶?”
“二爷没有结婚,”老王被她逗笑了,叮嘱,“您只记好称呼就可以……不过,一般情况下,我们也见不到二爷。”
老王心想杜明茶刚来,不懂也正常,仔细和她讲。
已故的沈家太爷当年在港城起家,做生意一把好手,地产、百货和航运都做的风生水起,“循旧法”娶了两房,大房继承了大部分家产,二房只得一小部分余荫。
老王口中的本家,沈二爷,就是大房这一脉。
沈少寒属二房一支,平时和沈二爷的交际不多。这次邓老先生寿宴,也惊动不了他。
他大约是来谈生意的。
杜明茶明白了:“原来这样。”
整个沈家起家后就再未垮下,存续时间长,关系盘根错节。难怪他们人都一副守旧做派,连称呼也弄的一股封建余孽味儿。
那那个传说中的沈二爷,平时是不是也穿长褂听大戏遛鸟玩儿?
杜明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
迈入宴会厅,位置已经安排好了,杜明茶所在的一桌全是平辈,旁侧的桌椅空着,是预留给沈少寒的位置。
杜明茶独自坐下时,桌子上的交谈声有片刻凝结,几双眼望过来,皆是看向她空荡荡的旁侧。
还有她脸上的口罩。
现在情况特殊,戴口罩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如杜明茶这样戴着口罩来参加寿宴、到了饭桌旁还不摘的并不多。
当年,杜明茶父亲为美人舍弃万贯家产私奔这件事轰动一时。杜明茶母亲的确美,雪白肤杏子眼,弱质纤纤,活脱脱从古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儿。
不过,杜明茶长相似乎并不那么如意——
有人见过杜明茶刚入学时信息采集拍的照片,双眼无神,脸颊上是因车祸而烧伤的两块疤痕,虽然做了植皮手术,但效果不尽如人意,狰狞可怖到不能再看第二眼。
也是这张照片,让沈少寒被他狐朋【创建和谐家园】取笑许久,笑他取次花丛,回顾了最丑的一朵。
还是个从小地方长大的野丫头。
杜明茶礼貌地打声招呼,这些人中,她也只认得一个沈岁知。
后者和她一样,尚还在读书,和她共同话语也多一些。
当沈岁知起身去厕所的时候,她也站起来。
两人一走,桌子上,有人叹息:“杜明茶也真是惨啊,本来能养尊处优地长大,现在脸毁了不说,沈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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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能说?”那人丢下筷子,“沈少寒和那个别云茶还是白云茶的暧昧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我看杜明茶可怜,怎么就说不了了?她一小地方长大的人,父母都出车祸死了。现在邓老先生过寿,沈少寒也不陪她一起过来,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别说了,”一年纪稍长的人呵斥,“同情归同情,别拿别人的伤疤说事。”
她忍不住看向杜明茶方才坐的椅子。
小城镇里走出来的人,所受教育、日常生活和她们可谓天壤之别,现在已经没办法融入这个圈子;家人不重视,沈少寒有心上人,故意在这种场合冷落她。
真可怜。
卫生间中。
洗干净手,杜明茶对着光洁的镜子,小心翼翼揭开口罩,稍稍透透气。
镜子女孩雪肤黑发,眉不画自黛,唇不点而红。
脸颊上的疤痕已经十分浅淡,只有稍稍还有痕迹。为了防止疤痕增生,杜明茶饮食上十分注意,忌口比较多。
如今晚这种情况,她是吃过饭后才参加的。
在这种沉闷的场合与一群陌生人共进晚宴,还不如独自回宿舍煮泡面,看《武林外传》。
杜明茶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时,话题已经转移到那位神秘的“沈二爷”。
“……沈二爷视力和记忆力都异于常人,”那人笑着说,“听说,他在一片漆黑中也能准确认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不会再忘。”
杜明茶心想,这么好的记忆力,不拿来背单词可惜了。
“何止是这些异于常人,”又有一人说,“你当二爷这些年怎么把产业做大的——”
“又在讨论二爷?”
懒散的一道男声插入,沈少寒走过来,他目光从杜明茶脸上扫过,触及到她戴的口罩,微微皱眉,继而移开视线,坐在她身侧,手指搭在桌上:“抱歉,我来晚了。”
他身上有种倦淡的烟草气味,杜明茶不着痕迹地往侧边避了避。
她闻不得烟味,一闻到就难受。
“不晚不晚,”有人笑着打趣,“高材生嘛,又得读书又得跟着父亲做事,忙也正常。”
沈少寒笑了笑,没有反驳。
他天生好相貌,桃花眼微笑唇,身材挺拔,是杜明茶就读大学中公认的校草。
“倒也不是很忙,”沈少寒说,“有个学妹病了,我送她去医院,耽误了时间。”
他说的平平淡淡,像是在聊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但这句话出口后,整个桌子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学妹。
谁不知道,和沈少寒暧昧不清的那个别云茶,就是他学妹,也是杜明茶的同班同学。
其他人忍不住去看杜明茶的反应。
杜明茶正在低头看手机。
她好像没有听到沈少寒刚刚说的话。
杜明茶脸小,哪怕戴着正常规格的口罩,也遮住了大半张脸,必须伸手往下拉一拉,才能不遮住眼睛。
沈少寒捏着手中的杯子,玻璃表面折射出流光璀璨,他面无表情:“明茶,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杜明茶这才抬头:“你叫我?”
她声音清凉,如三月里叮叮咚咚流落的山涧泉。
但一想到她口罩下的那张布满烧伤的脸——
有人不忍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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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寒锦衣玉食的,吃穿用住都是最好的,也最喜洁,哪里能容得下这样的“女朋友”。
沈少寒避开她的视线,盯着杯子中摇晃的透明酒液:“我听云茶说,你们老师手上有个跟随他外出学习的名额,选了你。”
杜明茶唔了一声:“怎么?”
“把名额让给云茶,”沈少寒随意地说,“你们老师给你多少补贴,我给你十倍。”
还准备迂回劝说的人沉默了。
这明摆着就是欺负杜明茶。
要自己的“女朋友”将学习机会让给他的暧昧对象,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吧。
沈少寒倚着椅子,微微垂眸看着杜明茶,桃花眼里没有笑。
杜明茶却问:“假如我不愿意呢?”
沈少寒眉头微皱,缓声说:“要是你坚持不肯把名额让给云茶,那我们的娃娃亲就不算数了。”
语气暗含威胁。
“一言为定!”杜明茶眼前一亮,脱口而出,“那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第2章 沈淮与 看清她的脸
落座的人陷入安静。
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捂住嘴巴。还有个人忍了半天,憋出一声鹅叫,手忙脚乱离席,不小心打翻了杯子。
侍应生连忙过来收拾残局。
混乱中,沈少寒沉默两秒,似听到什么天方夜谭。
他微侧脸,终于直视杜明茶,那双时常带笑的唇不笑了。
他问:“什么?”
杜明茶说:“别弄什么娃娃亲了,法治社会,都这个年代,别搞这些乌头巴脑的东西。”
桌子上,没有一个人喝水或吃东西。
齐刷刷地看着杜明茶和沈少寒。
看热闹是人的本能和天性,就算现在来个地震海啸外加十八级飓风,也阻挡不了他们此刻站在八卦前线的热情。
沈少寒:“……”
他安静了一瞬,嘴唇紧抿。
“这种事情,”他终于缓慢开口,神色沉郁,“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问家长的意见。”
“你都多大了还要问家长意见?”杜明茶说,“你做不了主我做主,就按照你刚刚说的那样。名额呢,我肯定不会让给别云茶。也希望你能遵循自己刚刚的话,干脆的别和我在一起。”
沈少寒脸色沉下来。
半晌后,他忽笑了笑:“随你。”
这两个字咬的又轻又软,带了点纵容的意味。
就像刚刚在配合杜明茶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