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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乔姝从梦中醒来。
窗外果然又在下雨。
容城的夏日,好像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泡在雨里的。
乔姝讨厌雨,几乎每个下雨的夜晚,她都会梦到江知野。
梦里的画面,到最后都会变成一幕幕好似蒙太奇般不断变换的光怪陆离的场景——狭窄的顶楼铁皮屋,门口一只褪色的旧沙发,陈旧的唱片机,晾在晾衣绳上的白衬衫,炽热的阳光,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啪。”
乔姝有些烦躁地探身打开灯,顺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了支烟出来,披上睡衣,靠在窗前漫不经心抽了起来。
七点钟时,助理小西准时按响她的门铃。
乔姝揭掉脸上的面膜,从洗手间里走出去给她开门,看到穿戴整齐的她,小西似乎有些意外:“乔乔姐,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乔姝坐在桌边拆开小西买的早餐,示意她坐下来一起吃,淡声答道:“睡不着。”
“又做噩梦啦?”
“嗯。”乔姝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问,“G牌总部那边怎么说?”
她最近正在拍摄G牌今年推出的山茶花系列的新品成衣,原本已经定好,照片由《女士法则》杂志来拍摄,拍摄的成片也将登上《女士法则》今年九月刊的封面,并且G牌那边还非常大手笔地为她推了双封。
结果,就在他们照片拍摄的过程中,G牌法国总部那边一直与乔姝这边对接的宣传总监突然被撤职,新的总监上位,而作为“前朝旧人”的乔姝,自然也就成了被开刀的对象。
截至到现在,她已经为这系列衣服拍了六套图了,每次那边都能找到一些千奇百怪的理由将照片退回来,让她重拍。
小西打开手边一份海鲜粥,有些无语道:“就说风格不符合他们的品牌调性呗,谁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风格?”
小西这段时间显然也被折腾烦了,开口就想要吐槽,抬头,却见乔姝神色冷淡,仿佛一点也没有因为被故意为难而感到心烦。
她鼓了鼓嘴,不由得又在心里赞叹一句:不愧是乔乔姐。
转而想到什么,说:“不过,他们这次倒是给了个方向。”
“什么方向?”乔姝放下手里的勺子,抬头看向小西。
小西说:“那边说,他们看了一下,觉得Yee的风格很适合他们,说如果是Yee来拍的话,他们是接受的。”
Yee,这一年刚火起来的一位人相摄影师。
拍摄风格大胆而自我,非常意识流,从不在意人在里面是不是好看的,他拍照更像是在搞艺术。
人只是他艺术里的一部分。
但偏偏,他拍的每个人,都能发挥出这个人最大的优势,平日里看着很普通的一个人,也能被他挖掘出这个人身上极致的美来。
因此,不管是在娱乐圈还是在时尚圈,都非常受推崇。
只是,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所有被他拍过的人,后来都不约而同地对他的事再缄三口,加上他的性格很古怪,接不接拍全凭心情,故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几个人被他拍过。
小西有些心虚地瞄了乔姝一眼,这段话说得小心翼翼的,乔姝被她盯得莫名,说道:“那去找,《女士法则》那边联系不到Yee?”
“不是。”小西为难道,“我问过了,《女士法则》那边的编辑说,他们去问过Yee了。”
“然后呢?”乔姝问。
“Yee说,他拍不拍谁全看心情,但有一个人,是他绝对不愿意拍的。”
乔姝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小西抬头看向乔姝,同情道:“那个人就是乔乔姐。”
“……”
乔姝按了按眉心,不由得问:“很坚决吗?”
“嗯!”小西重重点头,一点也不考虑她老板的心理承受能力,“看样子是真挺排斥你的。”
“……”乔姝,“你把Alice的微信推给我。”
Alice是《女士法则》那边负责乔姝这次拍摄的策划,小西拿出手机找到对方的微信号,问:“乔乔姐,你要她微信干什么?”
“找她拿那位讨厌我的摄影师先生的联系方式。”
小西:?
乔姝看她慢吞吞的动作,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自顾自地说道:“我觉得打电话可能行不通。”
小西:??
乔姝:“也不知道Alice有没有他家里的住址。”
“……”
没想到Alice还真有,对方一听她的目的,就瞬间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你真打算去人家家里堵人啊?”
乔姝将手机搁到化妆台上,正对着镜子化妆,眼睛下瞥,语气很轻慢地说道:“我去问问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要是有什么误会尽快解决,最好不要耽误拍摄。”
她这段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Alice不由得笑道:“我怎么才发现,乔乔你的性格太有意思了,我喜欢!”
乔姝眼睛弯了弯,Alice又说:“不过,我有一说一,Yee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乔姝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怎么说?”
Alice说:“我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你往外看,看到殊野的大楼了吗?”
殊野是集时装、杂志、香氛、珠宝、彩妆于一体的一个超级时尚集团,可以说占据着华国时尚圈的半壁江山,包括乔姝这次拍摄的《女士法则》,也是殊野旗下的杂志品牌。
Alice语气夸张道:“那整栋大楼都是人家的!”
这倒是让乔姝有些意外:“他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去当摄影师啊?”
“喜欢呗,就玩玩啊。”Alice说,“钱赚够了,就开始讲梦想呗。”
她顿了顿,又说:“我现在可是把我们大老板都卖了,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他的地址是我给你的,否则我真的工作不保了!”
“你放心。”乔姝说,她终于上完最后一层底妆,也没打算再继续涂什么,简单涂了一层口红便站了起来,“我死也会帮你守着的。”
Alice听她这话,忍不住又是一笑,问她:“哎,不过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得罪我老板的?”
乔姝拧了拧眉,目光落在电脑上刚刚小西帮她搜索出来的Yee的作品上,某些熟悉的氛围让她心里好似有无数根小羽毛在蠢蠢欲动的漂浮着。
“我也不知道。”她低垂下眼,笑道,“也许是他得罪了我,不敢见我——也说不定呢。”
她这话带了几分玩笑的口吻,配上她乖巧的嗓音,显出了几分与她外表不相符的俏皮来。
小西从客厅里走进来,恰好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愣了愣。
她总能从乔乔姐身上发现这种奇妙的矛盾感。
看起来很冷淡,但其实脾气很好,对谁都很少发脾气,她的那种冷淡更像是对这个世界的钝感,或者是对自己敏感的心脏的笨拙的自我保护。
努力伪装得强硬的外表之下,又不时会露出几分小女生的柔软与灵动出来。
电话那头的Alice显然也被她这种反差惊讶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挂上电话,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摄像师见她终于结束通话,心痒难耐地问出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Alice,你为什么要跟乔姝说那么多,你不怕被老板炒鱿鱼?”
“怕啊。”Alice靠在椅子里,笑眯眯地说道,“Joe,你去过老板家里吗?”
“……没。”
Alice说:“老板家里,有一个房间,里面贴了很多照片。”
照片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坐的、站的、躺的、漂亮的、随性的,全都是一个人。
照片里那个人面庞还远不如如今精致,骨架也没有长开,带着一股青涩的稚嫩,但在那个人的相机里,却给人一种犹如雨夜绽放的昙花那般,脆弱又极致的美。
她将双臂枕到脑后,又想起当日无意中闯入后的震撼。
她眯起眼,悠悠地说道:“你不觉得老板这个人太闷了吗?感觉披上袈裟都可以直接去当和尚了。”
“你想不想看到他喜欢一个人,为那个人发疯发狂的模样?”
神就该坠下来。
沉沦进欲与爱里去。
江知野
七月中旬的太平山,游人如织,趁着暑期来旅游的年轻男女数不胜数。
从山顶往下望,大半个港城尽收眼底,灯光好似缠在楼宇间的透明缎带,蛟龙热舞,火树银花,将纸醉金迷演绎到了极致。
乔姝所乘的车子沿着另一条人迹罕至的大道蜿蜒而上,山道静谧。
这条路不是留给游人的,而是留给住在太平山顶的“上等人”的。
与她一同坐在后座的阮廷颐没骨头似地靠在椅子上,已经是今晚不知第多少遍吐槽:
“我唔知你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种破宴会,还将我大老远从纽约叫回来,你想要认得什么人,大可以叫我引荐,这种聚会对你毫无益处!”
他是港城本地人。
乔姝当年参加完模特大赛后,曾在港城发展过两年,那时阮廷颐也在做模特,同为小新人的他们,曾经互相“取暖”过一段时间。
后来乔姝才知道,阮廷颐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模特,他是港城餐饮行业巨头阮氏的小公子,来当模特不过是心血来潮随便玩玩。
但初入职场的那两年,乔姝确实阴差阳错得他照拂很多,因此这些年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乔姝今天要参加的晚宴,便是由阮氏发起的一场私人晚宴。
晚宴发起人是阮廷颐的大哥,请帖数量稀少,满打满算只发给了不到二十人。
说是晚宴,其实不过是港城顶层圈子的一次小型聚会,Yee会来参加这场晚宴的消息,还是Alice透漏给她的。
上次Alice将Yee的地址发给她之后,她去他家里堵过几次人,但每一次都落空了。
后来她才知道,他最近不在容城,而是回了港城。
这位新锐摄影师的身份一个比一个“迷人”,如同深水炸弹般,被Alice很随意地抛出来:“殊野算什么啊?不过是人家大少爷来玩票的,他在港城的身份才巨牛!”
到底怎么个牛法,Alice没细说,但从她讳莫如深的态度里,乔姝也能窥见一二。
以至于,她一开始还想过这个Yee会不会是江知野,到现在,已经完全不怀疑了。
连买个柔顺剂都要思索半天的男人,怎么会是住在太平山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人?
乔姝转过身子,将身上的披肩又往里裹了裹,车里空调开得太低,她身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
她揉了揉眉心,言简意赅地解释自己的来意:“《女士法则》的金九封面,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拿到,我第一次就出问题,你想我被时尚圈封杀?”
阮廷颐虽然现在没再做模特了,但这种道理也不是不晓得,只是习惯性地去抱怨。
这会儿见乔姝态度认真,终于闭嘴,干巴巴地叹气:“我就说你不如同我一起去纽约创业,做这劳什子的模特有什么趣味?”
乔姝眼睛瞥过去,不知想到什么,眼里带了点软和的笑意:“去同你一起卖你那做了半个月亏掉五百万的葡萄酒?”
“……”阮廷颐被戳到痛处,终于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