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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嘉荣指着戈学义道:“无妨,这位是我们大理寺的老仵作,由他再勘验一遍,若无问题,我也可放心,回去也好向上峰交代。”
话说到这份上了,张德成也不好再多言,点头:“大人所言极是,明日下官安排衙役车马随大人走这一遭。”
“那便多谢张大人了。”周嘉荣拱手,“今日客栈掌柜置办了一桌酒席,请大人共饮一杯。”
张德成诚惶诚恐:“这怎么行,大人远道而来,该是下官尽地主之谊才是,怎好让大人破费!”
周嘉荣笑着摆手:“张大人太客气了,此案还有许多要劳烦大人的地方,我在这里先谢过大人了。”
如此一来,张德成便不好推辞了。
一顿酒席既罢,天都黑了,张德成方才离去。
他走后,周嘉荣让人把纪沉雪带了过来问话。
纪沉雪已经知道了下午的事,很是惶恐,一见面就跪下道:“公子,民女不要回去,求求您,别让民女跟他们回去。”
周嘉荣淡淡地看着她:“可是纪家人待你不好?你可如实说来,明日我定会为你做主。”
纪沉雪摇头:“不曾,是民女想替哥哥伸冤。自民女父母过世后,叔伯们对民女兄妹多有照顾……只是,案发后,他们都不信哥哥是无辜的,不让民女到府县告状伸冤。民女只得偷偷离家,这次若是回去,他们定然不会再让民女离开村子了。”
“这么说,他们没苛待过你了?”周嘉荣再次确认。
纪沉雪点头:“哥哥被抓后,族里便商量好了,以后让堂哥家抚养民女成人并给民女置办……嫁妆,以后家产也归堂哥。”
这种安排在乡下并不罕见,周嘉荣问道:“你觉得纪天元怎么样?”
纪天元便是她的堂哥,也是除他们兄妹外,血缘关系最近的人。
纪沉雪想了想说:“堂哥挺好的,出事后,他见我不愿意离开家,便送了些米面过来,让我自己在家生活,又托叔伯照顾我。”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周嘉荣可没忘记对方今天三番两次地打断他的问话。
而且纪天明出事后,他是最大的受益者。纪天明家良田都有二十多亩,还有祖屋和一些其他家产,七七八八加起来有好几百两银子,这在乡下也算是一笔横财了。
让纪沉雪回去后,周嘉荣对戈学义说:“安排人去查查这个纪天元,他是这起案子中目前最大的受益者。”
戈学义点头:“是,殿下,小人这就去安排!”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吃过早饭准备出发时,谷阳急匆匆地赶了回来,鞋子上都还是湿的,两只眼睛下面乌青,见面就对周嘉荣说:“殿下,我们昨晚太晚回来,城门已经关了,只能在城外找了一户人家借宿,今日城门一开,我们便回来了。”
周嘉荣点头:“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提起这个谷阳就兴奋,眼底直冒精光:“公子,您绝对想不到,袁亮和纪天明的好友曹旺竟也高中了!”
周嘉荣一怔,诧异地扬了扬眉:“他也中了?他们这群人出举人的概率未免也太大了点!”
会试三年一举行,每年录取人数不过一千多人,分到各个行省不过一百来人。而一个行省的读书人何其多,袁亮他们这群好朋友四个人目前已知就中了两个,还有一个纪天明在牢中,不然说不定还有一个举人老爷。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谷阳肯定地点头:“不过他的成绩比之袁亮要逊色很多,在五十名开外去了。”
那也不错了,能高中就已是不易。
周嘉荣点头,又问:“从曹旺这里可有问出什么线索?”
谷阳道:“曹旺说他们四人,就属袁亮和纪天明的关系最好,他跟匡正一要稍微次一些。四人结交多年,关系甚是不错,他不相信纪天明会杀妻,也不相信袁亮会做伪证,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还有其他的吗?”我周嘉荣又问。
谷阳摇头:“目前就这些了。”
这些消息没太大的作用,只能寄希望于另一队去找匡正一的人能带回来新的消息。
正好外面刘青来报,说县令张德成已经来了,周嘉荣便对谷阳说:“我们今日要去纪家村再验一次钱氏的尸体,你在客栈休息,顺便看好纪沉雪,不能让任何人将她带走了。”
谷阳也想去纪家村,忙道:“公子,留下老于吧,让小人随公子一块儿去。”
周嘉荣看了他片刻,答应了:“你也一道,进村之后,不必去墓地,带人去找纪平康,将他扣押起来,待我稍后问话!”
第26章 并非钱氏
冬月十四这天,多云,没有太阳,也没下雨,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冬天。
但对纪家村而言,却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因为村里来了个大人物,据说是京城当大官的,连上次坐轿子来的县老大爷都在殷勤地随侍左右。
里正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听闻此事,连忙前去村口迎接。
一行人下了马车,县大老爷便开口:“带我们去一趟坟地!”
这让大伙儿尤为意外,里正作揖道:“坟地多不干净的东西,恐冲撞了二位大人,大人不若进屋稍作休息,有事传唤小人代劳即是!”
张德成看向周嘉荣。
周嘉荣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锦袍,头戴玉冠,虽是不出挑的打扮,可若是识货的便看得出来,他身上这袍子面料极好,行走间似有流光溢动,一看便不是凡物,再配合他白玉般的容貌,在这千篇一律的乡下宛如水墨画中突然多了一抹鲜亮的眼色,让人很难不注意他。
但周嘉荣却毫不在意,浅浅一笑道:“无妨,我们今日是来办案的,来都来了,便去一趟吧!”
见他坚持,张德成里面给里正使了一记眼色:“无需多言,带我们去钱氏的坟地。”
钱氏死后葬在了后山,这片地方是村里的坟场。死的人基本上都埋葬在这里,但又因为家族不同,分为了几块。
纪天明家父母俱丧,又无兄弟,唯一的妹妹还是个小姑娘,所以钱氏的丧事也料理得极为简陋,只准备了一口薄薄的棺材将其下葬,坟前连个墓碑都没有。
因为才下葬四个月,坟头上的土还很新鲜,极好辨认。
里正将人带到坟前:“两位大人,这便是钱氏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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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吓了一跳,看向张德成。
张德成吹胡子瞪眼:“挖啊,没听到周大人的话吗?”
县衙的衙役和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挖开了坟,掘出棺材打开。
好几个月过去了,钱氏的身体已经腐烂,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围拢在旁边看热闹的村民赶紧往后退,张德成也抬袖掩鼻,对周嘉荣说:“周大人,咱们不若到那边树下,等仵作验尸。”
周嘉荣不动:“无妨!”
他面不改色地盯着地上这具无头女尸。
张德成见周嘉荣都不走,自己也只能在一旁陪同。
尸体抬出来放地上后,戈学义立即拿出工具开始验尸。因为尸体表面已经腐烂,又没有头,能寻到的线索很少,他便重点检查骨骼有无异常。
一刻多钟后,戈学义终于有所发现,激动地对周嘉荣说:“公子,钱氏颈椎碎裂,在死前应该被人从后袭击过,没有头颅无法验证其头上是否有致命伤。但看颈椎的裂痕,背后袭击之人,用的力气应该极大,这一击,钱氏即便不死,也会当场昏迷过去或是失去反抗能力,小人怀疑,钱氏之死很可能是被人从背后用钝器击打头颈所致,可惜没有头颅,不然便可验证小人的猜测。”
都已经将人打晕或是打死了,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费力砍下其头颅呢?
周嘉荣颔首,目光转移,落到张德成身上:“张大人,不知县衙当时验尸的是哪位?可在现场?”
这属于严重失职了,如此重要的线索竟然没发现。
张德成尴尬地说:“是县里的仵作,命唤汪洋,今日没有随行。当日发现钱氏尸体时,满身都是血,尤其是头脖交接处,甚为严重,血肉翻飞,完全看不出尸体原来的模样,兴许是因此遗漏了线索。还是戈大人心细如发,实在令我等佩服。”
周嘉荣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又问:“张大人,在现场可发现有棍棒、铁器、瓷器等物?”
张德成苦笑:“当日,我们都以为钱氏是因被砍头而死,认准了刀具,不曾留意其他!”
也就是有没有也不知道了。
事发已经四个多月,纪天明家也不知进出过多少人,再想查找这击打凶器,已是不可能。
周嘉荣只得作罢:“继续!”
然后又嘱咐刘青去将钱氏的父母带来,他有几个问题想问。
钱家就在邻村,并不远,半个时辰后,钱氏父母就来了。一看到女儿的坟被掘开了,钱母当即捂住鼻子,伤心地哭了起来。
钱父要稍微理智一些,只是神色仍有些黯然,拉了拉妻子,上前冲着张德成和周嘉荣行礼。
周嘉荣让他们起来说话:“当日发现尸体时并无头颅,你们又是如何判定死者便是钱氏?”
钱母双目垂泪,低泣道:“回大人,民妇是根据穿着打扮和身上的胎记辨认出小女的。事发当日,她身上这身衣服是前几日小女新做的,花了三钱银子,甚为爱惜,而且尸体左肩下方,有一红痣,小女也正巧有一红痣。”
在没有头的情况下,用衣物、身体特征来判断尸体身份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嘉荣颔首,又问:“你女儿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可有什么爱好?”
钱母回想了一会儿,说出了剪花、下厨、做针线活这类闺阁女子最常做的事,跟寻常女子别无二样。
纪家在乡下也算是小富之家,婚姻讲究门当户对,钱家家境也不错,钱氏在娘家时的生活还不错。钱母絮絮叨叨念了一刻钟,说女儿在娘家时的一些小事,说着说着又伤心地落下了泪水。
就在这时,周嘉荣忽地打断了她:“钱氏可有缠足?”
钱母愣了下,点头:“缠了的,我们这十里八乡的闺女除非是那等极贫寒的人家,女儿家都是要缠足的。”
这在当地本是极寻常的一件事,不料周嘉荣却变了脸:“戈学义,你跟他们说说!”
戈学义将尸体脚踝处的衣物拉了上去,露出森森白骨,没了肉,脚上的骨头格外清晰,戈学义将脚上的骨头摆放在一起,又拿尺子来量:“四寸五,加上腐烂的骨肉,应有五寸,骨头并无扭曲,该尸骸没有缠过足!”
缠足多是三寸金莲,脚上的骨头因为外力强制作用,会扭曲变形,骨头跟正常未缠过的足大不一样。但这具尸体的脚显然不是这样,这是一双没缠过的大脚。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里正指着尸骨哆哆嗦嗦地说:“大人……您,您这意思是棺材中的不是钱氏?”
钱家二老也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尸骨:“怎么会……当日我亲眼见过,那颗痣错不了!”
“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背上有痣,但缠过的脚却不会复原!”周嘉荣淡淡地说。肩背那么宽,钱母记得有痣,未必记得在哪个位置,若是有些差距,她肯定也看不出来。也许世上找不出有两颗一模一样位置和大小的痣,但找个右肩下方有痣的却不难。
现在他无比肯定,棺材中这具尸体绝不是钱氏。如此一来,凶手为何会千方百计砍下钱氏的头颅便很清楚了,应是为了掩盖其身份。
张德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震惊地说:“这……周大人不愧是大理寺的断案高手,下官佩服佩服!”
周嘉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不过在大理寺呆了一个多月罢了,这个张德成,如此多重要的线索竟然没发现,能将案子办成这样,要么是稀里糊涂能力不行,要么便是从中谋了利故意为之。
不管是哪一种,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差点弄成冤假错案,他头上的乌纱帽都难保。现在才开始冒冷汗,早干什么去了?也不想想,就因为他,差点让纪天明蒙冤白死。
在场的村民更是不敢置信,纷纷窃窃私语。
“这具尸体不是钱氏,那是何人?”
“对方又为何要给她穿上钱氏的衣服?掩盖其身份?”
“这到底是不是天明杀的?还是另有他人啊?”
“咱们村子平平安安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
周嘉荣一边观察在场诸位的反应,一边对张德成说:“张大人,如今只要查明此女身份,便知凶手是何人!”
张德成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道:“是,下官这就去办。来人,去查查,附近十里八乡在七月末到八月初可有年轻女子失踪!”
七八月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当时发现尸体并未腐烂,那死的日子也就在案发前一天或当晚,只要查那段时间失踪的女子即可,找出对方的身份,失踪的地方,最后见过何人,便能缩小调查范围,找出嫌疑人。
周嘉荣还算满意,轻声说:“那就有劳大人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是下官该做的!”张德成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