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我尽量。”桃桃说。
“不能尽量,是绝对不能动手,你要是动了手对方非死即残。”罗侯说,“这里很多未成年的灵师在工作,一旦把警察招过来会很麻烦,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了。宿舍钥匙在这,你拿好。”
桃桃没接:“我要住单间。”
“没有那么多房间,大家都是住宿舍,就连我也是和强子挤一间。”
“我要住单间。”她又重复一遍。
“应桃桃,你别太过分了。”罗侯眯起眼,“就算你拿金氏财团威胁我老子也不怕,当初要不是你私自接了任务,我本来是想亲自去找小少爷的。”
“哦。”桃桃问,“难道亲自去小少爷就会改变性向爱上了你了吗?”
罗侯:“……”
桃桃没有再摸那块表,她张开五指对着昏暗的烛光端详。
过了会,她轻声说:“罗侯,我的生命力在流逝。”
罗侯一怔。
桃桃体质特殊,从小李三九就搜罗各种辟邪的灵物给她吃给她泡,想让她平安长大。这些东西虽然没有起到他预想中的作用,却误打误撞给她塑造了一具强横无比远超于普通人的身体,可现在,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得虚弱。
“力量、速度、敏捷都大不如前,锁劈不开,跑几步就喘,就连一块鸦指桃木都要五六下才能撞碎。”桃桃脑海浮现出在解剖楼的画面,“我能感受到,自从我在棺材里醒来后,邪神留在我身上的印记就变弱了,从前只要不流血就没事,可现在邪祟会在自己的能量范围内主动攻击我了,我的死劫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延迟了,但想必也不远了吧。”
她看着罗侯:“我生命剩下的时间不多,还要去查出杀害老头子的人是什么来历。所以你放心,我会在邪神的印记彻底消失之前离开这里,绝不给你添麻烦,但现在承和医学院的事未了,我必须留下来。”
罗侯看着她眼眶下的黑眼圈:“你多久没好好睡觉了?”
“记不清了。”桃桃疲惫地说,“不敢睡得太深,我怕做梦,不知道梦里会出现什么,一旦犯病会吓到别人。”
罗侯思考片刻:“好,我一会叫强子把杂物间收拾出来。”
“谢了。”桃桃从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说回承和医学院吧,经过我实地考察,楼里的邪祟并没有三星危险级那么夸张,以老头子的能力不该对付不了,我不懂他为什么不彻底清理掉它们,而只是用吃鬼藤镇着,以至于让这成了他的心病。”
“那几个学生身上明明没有邪气,也不怕桃镇,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她把瓷瓶推到罗侯面前,“这是邪祟留下的黏液,你找人辨别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过段日子我再去一趟。”
“还有,我在这的事情先别说出去,既然有人处心积虑要杀我,那一旦知道我还活着,对我对你们都不安全。”
罗侯应了,桃桃太久没休息,此刻也累了,她朝外面喊道:“强子是哪个?来帮我收拾房间。”
一个虎头虎脑的青年跑进来,殷勤地帮桃桃拎着包:“桃桃姐,跟我来。”
桃桃跟他上楼,沿路许多技师鬼鬼祟祟地打量她。
有的假装在餐桌旁吃螺蛳粉,实际在拿眼神偷瞄她,有的藏在柜台后,悄无声息地露出半个脑袋偷窥。
前台的婷婷更过分,直接拿着一把降魔杵站在楼梯角落——桃桃的必经之路上。
她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尊雕塑,正大光明地看她。
桃桃路过她身边,目不斜视。
她走后,婷婷心有余悸拍着胸脯:“天呐,我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应桃桃,她气场好强,经过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呢!”
“是啊,看上去完全不像十八岁,她背后的那把剑是桃夭?”
“三尺长,三寸宽,木泛青光,应该就是桃夭,混沌冢唯一一件不需要灵力凡人也能使用的天级法器。”
“关系户就是好啊,连这种级别的法器都弄得到。”
那个年轻人刚感慨完,脑袋就挨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连忙恭敬地站好:“罗师。”
罗侯拿着给桃桃的床褥,顺手给了他一脑瓜崩:“我跟她大呼小叫是一码事,你们不能背后乱嚼舌根,她是鸣钟人的徒孙,论起辈分,你们这些兔崽子喊她一声祖奶奶都不为过。”
年轻人问:“她真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啊?”
“是。”罗侯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有礼貌。”
第16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
杂物间十来个平方,里面有张上下床,强子把堆的东西全部搬出来,铺了张床垫就算打扫好了,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连公园长椅和树上都睡过,当然也不会在意条件简陋,桃桃放下东西,道了声谢。
罗侯示意强子出去,他把褥子铺好,打开窗通风。
窗子临街,一眼望去,外面就是繁华的街景。
罗侯点了根烟:“楼下的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前两天刚过完十四岁生日,他们天资并不算好,有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凝聚出灵脉,可体内的灵又比普通人多,这在邪祟横行的时代,足以给他们招致灭顶之灾了。”
“所以你保护他们?”
“不是我,是混沌冢。”罗侯朝窗外吐了口烟圈,“李鹤骨做了八十年的鸣钟人,一生驱邪无数,救人无数,是所有灵师心中信仰一般的存在,那些孩子对你尊重也是因为他,都是好人家的小孩,被迫无奈才在这里给人按脚,你不能看不起他们。”
“不会。”桃桃说。
“也是,你是李三九带大的,性格想必不会太糟糕,是我多此一举了。”
“罗侯,你为什么留在混沌冢?”桃桃突然问,“灵师一旦凝聚出灵脉就能自如地控制灵力的收放,再也不会随便变成邪祟的盘中餐。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凝聚出三株灵脉,像你这样的人如果去特殊事件调查局工作,一定能过得比现在更好。为什么要留下来?”
罗侯望着窗外,有些出神:“你看到了什么?”
桃桃站在他身边,顺着他视线望去。摩天大厦上的LED彩灯闪烁不停,往上,星月皎皎,光华流转,往下,夜宵摊的热气袅娜升起,行人悠闲地在行道路上散步,路灯璀璨明亮,万家灯火温馨如画。
窗框上不知被谁栓了一只风铃,夜风拂过,摇摆出清脆的声响。
“城市的灯火。”桃桃感慨,“真美啊。”
罗侯笑了:“星不会灭,月不会衰,只有人间的灯火会阑珊。是很美,可很多时候美丽的东西尤其脆弱,需要人来守护。”
“在特调局的办公室喝茶看报是不错,但我习惯了自由过不来那种日子。”罗侯在窗台上按灭烟头,“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洗脚城活累、钱少,像我这种人才确实该另谋高就,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会认真考虑一下。”
他瘦削的身影像一尊山岳般沉稳:“早点睡吧少奶奶,不打扰你休息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睡觉记得关窗,当心着凉。”
罗侯走后,桃桃把自己摔到床垫上,到了安全的地方,疲乏潮水一样涌上来。
正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窗户突然响了。
桃桃起身查看,一只金丝雀在外面窗台上蹦来蹦去。
“富贵?”她打开窗子,小鸟飞进屋,半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到了桃桃肩膀上。
桃桃摸了摸它的羽毛:“上次回道观没见你,以为你飞走了,怎么找到我的?”
金丝雀通人性地瞪着她,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
桃桃拿枕巾给它做了个窝,怕它清晨要出去觅食,就没有关窗。
富贵严格来说并不是金丝雀,只是长得像,它是一种鸟类百科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品种,从桃桃很小时就在道观安家了。李三九给它取名叫富贵,可它并不太亲近李三九,除了桃桃,它没听过谁的话。
富贵窝在枕巾里休息,桃桃躺在床上盯着潮湿发霉的天花板,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
桃桃又做梦了。
梦里弥天大雾,深不见指,她站在雾的中央,无论朝哪个方向都走不出去。
无数双枯手从雾里探出,架住她的四肢,她一动不能动,朝前方望去,雾渐渐薄了。
黑袍男人从雾中走出,他站在她面前,静静凝望她,仿佛在窥视一场易碎的美梦。
桃桃也看着他。
她知道,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是不恰当的,从小师父教她认字时说过,“美”多是形容女人,“俊”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可桃桃觉得,“英俊”两个字远不足以囊括这个男人出现在面前时带给她的震撼。
他并不艷丽,也不阴柔,身上却有一种别致的、桃桃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过的风情。非要形容,只有大漠孤烟散尽后天穹上的白月弯尖、日升之初缭绕在峰巅云海霞光、时光洪流里从未泯灭的璀璨北斗才能媲美一二。
“桃桃。”他朝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如天穹之上的月亮,“几回魂梦与君同。”
……
桃桃惊醒,窗上的风铃一直响,她转头去看,金丝雀站在窗台,嘴里衔着一根不知哪里弄来的桃枝,它从窗口飞进来,桃枝撞了风铃,所以才响个不停。
桃桃起身按住风铃,夜又变回寂静。
她出去洗了把脸才勉强从梦中冷静下来,回到房间时,手里拿了一个装满水的易拉罐。
她将桃枝【创建和谐家园】去生着,摸了摸富贵的头:“这里不是家,下次不要随便叼东西回来,主人会介意的。”
金丝雀好奇地围着她跳来跳去,桃桃把水瓶推到它面前:“你来照顾它,说不定明年就能开花了。”
窗口吹进一阵凉风,桃桃想起罗侯说今夜有雨,擦擦手准备关窗。
可就在转身那一刻,她的眼睛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填满。
床是黑的、墙壁是黑的、窗上的风铃是黑的、城市灯火寂灭,夜景也被渲染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窗外幽黑夜幕升起一轮血色的月亮,在那背景的映衬中,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屈膝坐在窗台。
于黑暗中,男人缓缓抬起头,露出兜帽下的面孔——和她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黑暗蔓延开来,几乎将这小小的屋子撑裂,在一片暗色之中,只能依稀瞥见男人眉梢那点痣上渐渐黯淡下去的红色光芒。
桃桃伸手到背后,握住了桃夭。
就在她出手的刹那,男人倏然消失,桃桃悍然出剑,却只斩断了一丝冰冷的雾气。
下一秒,消失的男人出现在了桃桃身前。
他覆身凑近,鼻尖抵住她颈窝一路向上,轻嗅了发丝间的味道后停在她耳畔。
他嗓音喑哑,吐息冰凉,如一株暗夜里滋长的瑰丽花朵般危险:“邪神的新娘?”
在桃桃漠然的注视下,男人单膝点地,宽大的袍角如四散的黑色波浪,他优雅地托起桃桃的左手递到唇边。
男人的眼眸里荡漾了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低头轻吻她指尖:“久等了。”
……
清风观建于瞿山顶,关于这座古老道观的历史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前院种的那排银杏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树龄了,每逢深秋,枝头枯落下的叶子总会把院子里的青砖铺成灿烂的金色,树高成荫,就连正殿之上的乌黑瓦檐也盖上了金毯。
桃桃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待在清风观,师父不准她外出,她待在山上,是保护别人,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
除了清风观,少有供奉了百年三清道祖的地方,在这小小的观中,她还算安全。
桃桃很喜欢雨天,每逢下雨,她总会趴在后院卧房的窗沿前,看在雨雾中渐渐空濛的山色。
离墙根不远处的地方生了一颗很高的柿子树,深秋时节,烂熟的果实缀满枝头,远看像一盏盏橙黄的灯笼。
李三九清晨会举着竹竿在树下打柿子,桃桃和师弟就抬着竹篓在树下捡,破的果子留下来吃,好的师弟会背下山去卖。
无论卖钱多少,傍晚回来时,他总会给桃桃带回一包香瓜子和一本周刊的漫画书。
山居生活说好,确实算得上一个清净闲适的地方,可清净的日子过长了,多少就会有些无聊了。
桃桃听惯了清幽的虫鸣、鸟啼、狗叫,更喜欢偶尔雨天时水打在芭蕉叶和屋檐青瓦上的声音,淅淅沥沥,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变得嘈杂了。
她幻想自己置身于山下的集市里,卖菜的,宰鸭的,卤水点豆腐的,人来人往,有说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