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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为小姐鞍前马后,服侍小姐。”
见虞灵犀挑眉不语,宁殷想了想,又挂着笑颜加上一句,“我还会打架,若小姐有想杀的仇人,我可以……”
“停!”虞灵犀抬手制止。
听听,听听,前世的他约莫就是这样长歪的,满脑子都是简单粗暴的杀戮。
“我不要你杀人,恰恰相反,我想让你保护我,保护虞家。”
“保护?”宁殷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是。你若真想留在我身边,便要守我的规矩,不论何时何地,都不可以做背弃虞家、泯灭良知的事。”
虞灵犀站在灯影下,仿佛万千星子都揉碎在那一汪浅浅的眸光中,轻声抛出自己的筹码,“我无意挟恩图报,若你不愿,我依然尊重你的选择,以重金相赠,送你出府安置。”
“我愿意。”她说了一大堆,宁殷却是不假思索。
他微微抬首,墨色的瞳仁像是漩涡般幽深,摄魂夺魄。
虞灵犀袖中绞着的手指微微舒展开来,眉间抚平,扬眉笑道:“既如此,明日起你便是我府上客卿,如何?”
似乎没料到她竟如此“礼遇”,宁殷微怔。
客卿虽名声好听,但到底是外人,不方便他刺探行动。
“卫七出身卑微,见识浅薄,愿从侍卫做起,保护小姐。”
宁殷垂眸盖住眼底情愫,轻声道,“只要能留在小姐身边,怎样都可以。”
见识浅薄?那可不一定。
两三年后,江山皇帝皆是他掌心蚂蚁,捏一捏就死。
虞灵犀心中腹诽,静静看他自谦自怜。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自己:宁殷做虞府客卿的确太打眼了,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刨出身份,从而让父兄卷入凶险的纷争之中,不如做侍卫来得荫蔽妥当。
心思一闪而过,虞灵犀道:“那便从侍卫做起。不过侍卫也是人,并非奴仆,你不可再做那些自轻自贱的事,其他的,我再慢慢教你。”
虞灵犀走了,一点灯影歪歪斜斜,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宁殷于榻上坐了会儿,挥袖关上房门。
宁殷脱下鹿皮靴,借着窗台洒入的冷光端详片刻,而后两手一松,任由两只簇新的靴子吧嗒吧嗒坠落在地。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游戏般,他曲肘勾唇,从胸腔中迸发出一阵沉闷的笑来。
小少女自以为心思缜密,却是连谎也不会撒:这鹿皮新得很,不可能是库房里积压的存货。
她如此关照,倒更像是试图给他这头披着羊皮的野兽,套上温柔的枷锁。
她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不可能,宁殷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便是虞渊父子都认不出他,更遑论一个鲜少迈出家门的深闺女子?
而且观察了这许久,虞灵犀的圈子极其单纯,并未涉及宫中皇族党派。
她身上藏着至今未能解开的谜团,那迷雾中的光芒越来越夺目,越来越耀眼,引人靠近探索。
若是按照宁殷以前的性子,所有见过他卑微狼狈之面的人,都该在利用完后杀光,再一把火放个干净。
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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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怎么竟有点舍不得杀她了。
月影西斜,夜色沉寂。
窗边,一只蛾虫扇动翅膀扑向跳跃的烛光,转瞬化作青烟消散,已然分不清谁是布局者,谁是猎物。
……
三月底,春宴。
虞灵犀本打定主意装病躲过这场宴会,谁知还未来得及去撸花猫制造过敏,阿姐却是先一步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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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北征之事,虞家父子双双病倒错过出征,此番春宴,若是两个女儿都称病不去赴宴,难免会让皇帝猜忌。
虞灵犀思索再三,只能代表虞家赴宴。
“小姐,您要不还是换身衣物吧。”
胡桃有些为难地看着不施脂粉的虞灵犀,替主子着急,“宴会上各家姑娘都盛装出席,卯足了劲儿表现自己,纵使您容貌再美,这素净的打扮,也会被衬得不起眼呢。”
“就是要不起眼才好。”
虞灵犀笑着推开胡桃手中的金钗,起身前后照了照镜子,满意地出了门。
马车旁立着一人,是宁殷。
见到虞灵犀在侍婢的簇拥中迈下台阶,他黑沉的眸中划过些许浅淡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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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殷唇角动了动,主动伸臂向前。
虞灵犀搭着他的手臂上车,素白的手一触即离,在他坚硬的牛皮护腕上留下浅淡的女儿香。
想起什么,虞灵犀复又撩开车帘,对宁殷道:“此番入宫,你不必跟着。”
宫外鱼龙混杂,她怕有人认出宁殷的身份,打乱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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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他又笑着补上一句:“宫宴人多,万望小姐当心,莫去醒目之处。”
虞灵犀疑惑,总觉得宁殷话里有话,像是在提醒什么。
不过此事不用他提醒,虞灵犀也知道该怎么避免锋芒。
“知道。”她放下车帘。
虞焕臣陪同妹妹赴宴,将两人谈话的神情尽收眼底,剑眉轻皱。
“青霄。”
他唤来侍卫,压低声音道,“找人护着小姐,别让她离那卫七太近。再去查查那小子去斗兽场前的经历,一有结果,立刻来报。”
宫宴设在皇家园圃。
虞灵犀刚提裙下车,便见一骑小跑而来,唤道:“虞司使……”
见到虞灵犀的脸,南阳郡王宁子濯的脸上笑意一僵,划过一抹尴尬:“啊,是二姑娘啊。”
“小郡王。”虞灵犀福礼。
宁子濯匆匆下马,朝虞灵犀的马车内看了眼,似乎在找什么人。
“虞司使呢?”
宁子濯咦了声,“上次春搜多亏她舍身相救,本王一直不曾寻得机会,与她当面致谢。”
司使是阿姐的官职,因她射艺出众,十七岁那年便被圣上擢为百骑司唯一的女将,负责护卫宫中女眷的祭祀或出行。
“阿姐身体抱恙,不能赴宴。”
虞灵犀微微一笑,“小郡王的心意,我会转达给她。”
说罢不再逗留寒暄,与解了佩刀的虞焕臣一同进门赴宴。
城西,金云寺。
宁殷甩掉那个碍事的侍卫花了些时间,赶到禅房密室时,一名背负青铜重剑的高大亲卫已经等候多时。
“殿下!”
见到宁殷负手踱进门,亲卫忙抱拳下跪,颤动的喉结是忠也是惧,哑声道,“属下因故来迟,请殿下惩罚。”
黑衣少年旋身坐在小榻上,挑着眼尾看他:“既知来迟,还要我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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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一阵摧枯拉朽的桌椅破裂声,一根尾指咕噜噜滚落在地,充作谢罪。
重剑坠地,扬起一地尘灰。
亲卫捂着断指,指缝鲜血淋漓,忍痛望着宁殷还缠着绷带的左手:“殿下潜伏已久,忍受如此危险和委屈,此番召集属下等人,是否要动手……”
“先不急。”
宁殷语调漫不经心,“虞家手握重兵,这么大块肥肉,吞并比毁灭更有价值。”
亲卫一瞬的讶然,恢复镇定:“殿下的意思是?”
似乎想起有意思的事,宁殷兀的笑了起来:“有趣的猎物,要养肥了慢慢吃才最尽兴,不是么?”
目光落在脚上那双簇新的鹿皮靴上,上面两点极为细小的猩红,是方才亲卫斩断手指时不小心溅上的。
宁殷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指间短刃,半晌,淡淡道:“折戟,你弄脏了我的新靴。”
明明是不辨喜怒的声音,折戟却仿佛觉出一股凌寒的杀意直逼而来,压得他八尺之躯轰然伏地,跪伏不起。
第19章 婚事
春宴设在皇家花苑,男女分席,以一墙分隔。
和虞焕臣分开后,虞灵犀便去女眷那边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
与此同时,太子宁檀负手登上琼玉楼,身后跟着一个赭衣玉带的年轻太监。
“当初斗兽场里搜出的那具少年焦尸,胸口的确有匕首刺伤的疤痕,想来就是那七皇子了。”
太监面白无须,有种跨越年龄和性别的阴柔,慢吞吞道,“世间无人能威胁到殿下您的地位,何必忧怀?”
闻言,宁檀哼了声:“最好如此。若是让我发现那贱种还活着,你这阉人的脑袋也该落地了。”
听到“阉人”二字,年轻太监眯了眯细长的眼睛,笑意不改:“不敢。”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皇后娘娘让臣转告殿下,今日京中未曾婚配的贵女皆在春宴之上,殿下可趁此挑位新太子妃。娘娘还说,虞大将军家的嫡女就很适合……”
“立谁都不可能立虞家的女人,让母后歇了这条心吧。”
宁檀登上了琼玉楼顶层,临窗而立,将春宴女宾的席位尽收眼底,兴致索然地看着那一群妆浓华丽的女子。
他面上带着烦躁:“那个虞辛夷我见过,长相也就中上,还大咧咧没有一点女人味。”
“虞家手握兵权,要么连根除去。否则若不能入殿下麾下,始终是个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