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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徒然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蹙了蹙眉:“可执行仪式的查若愚,到现在都没能进来……”
她已经向苏穗儿分享过了自己对于查若愚和钥匙的猜测,苏穗儿因此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
“谁知道他。说不定是被它嫌弃了呢。”苏穗儿毫不掩饰对查若愚的厌恶。徐徒然眸子微转,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我们一家,肯定会团聚的……在星空慈悲的注视下。’”她沉吟着念出了声。
苏穗儿“嗯”了一声,转过头来:“什么?”
“这是查若愚的遗书。”徐徒然道,“他说是自己送走了妻子和孩子,又说一定会和他们相遇……他又卯着劲非要进这个域……”
“那是不是说明,他的妻子和孩子,很可能就在这个域里?”
“……”苏穗儿微微张开了嘴,片刻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我记得那个男的,似乎还在遗书提过,要让家人永生……”
“他说自己送他们跨越了死亡。”徐徒然皱眉,“可进入这个域的人,还是会死的呀。”
哪怕变成了怪物,也会被人弄死。如果这样也算永生,那这“永生”的水分会不会太大了一些?
要么就是他被那个什么神秘存在给驴了。
“……不,不一定。”苏穗儿沉思着摇了摇头,“可憎物不会欺骗自己的信徒——它只会用扭曲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诺言。”
似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与徐徒然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开口:“伴生物!”
“这就说的过去了。查若愚完成了仪式,并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转化为伴生物,送进了域里,以此达到‘永生’。他自己也成为了伴生物,但不知为何,没能进来——而那些伴生物,很可能就是这个域的根基!”
苏穗儿将一切都串了起来,一个没忍住,重重拍了下徐徒然的肩膀:“可以啊新人!有前途!”
徐徒然配合地笑了下,适时提出下一个问题:“可我听杨不弃说,伴生物是不会死的诶?”
“不会死不代表没弱点。好歹有个思路,总比抓瞎好。”苏穗重重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接下去就是想办法将这个情报传递出去……最好是能通过某种能避开‘它’还有其他怪物的方式……”
徐徒然想起身上带着的一盒名片,正要开口,苏穗儿已经顺手打开了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
徐徒然的声音瞬间就噎住了。
有大家伙——她体内的危机预感瞬间疯狂作响,她试探着走进房内,四下一望,目光最终落在了远在房间那头的另一扇门上。
他们此时所在的,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写字楼的大堂。一眼望去,空旷非常,一踏进去就感到森森寒意。
苏穗儿骂了一声,拆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正要四处查看,余光却瞥见徐徒然正快步走向位于大堂一侧的另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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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只到处看看——”徐徒然若无其事地说着,趁着苏穗儿不注意,手指已经按上那扇门的门把。
体内的危机预感叫得更响,她不再犹豫,用力转动门把,将门往里一推——
门顺势而开。
她迅速往里扫了一眼,倒吸口气,又猛地将门给关上了。
“怎么了?”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苏穗儿快步走了过来,“里面有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徐徒然:“……倒也没有辣鸡眼睛那么过分。”
苏穗儿:?
“我好像看到了个熟人……”徐徒然不太确定地说着,默了片刻,又小心地推开了门。
只见门后,是一间狭小的卧室。
卧室里布置着上下床,墙壁上贴着彩色贴纸与动漫海报。床的对面侧放着两张写字台,其中一张写字台前,正端坐着一个人影。
徐徒然盯着那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
“杨不弃?”她尚未开口,一旁苏穗儿已经诧异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
杨不弃并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
他只端坐在写字台前,低头认认真真地写着什么。徐徒然特意看了眼他面前放着的东西,似乎是本新华字典。
那写字台的尺寸很小,看上去是给小学生用的。杨不弃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坐在里面,说不出的别扭与诡异。徐徒然又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他的眼睛似乎还有些抽筋。
苏穗儿察觉出了不对,开始将徐徒然往外推。徐徒然反而拍了拍她的肩头。
“门是我开的,除了这房间我还能去哪儿?放宽心,来都来了。”
说完,就直接大大方方地踏了进去。
作死值加五十,完美。
苏穗儿牢牢控着门把,没让她将门关上,又往里扫了一眼,重重啧了一声。
“早知道我来开这扇门了。”她忧心地咕哝一句,也跟着踏了进去。
刚一进门,就听见杨不弃无奈的声音响起:“我不是在给你们使眼色了吗?怎么还要进来?”
“我以为你那是眼角抽筋。”徐徒然诚恳道,“你能说话了?”
“只是没法跟外面的人说话。”杨不弃抿唇,手中还在片刻不停地写东西,“你们还能从那边出去吗?”
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没有其他出路。苏穗儿将身后的门关上又打开,只见门后变成了一堵黑色的墙。
杨不弃克制地闭了闭眼,被迫接受又来了两个葫芦娃的事实。
徐徒然这会儿已经在房间里溜达开了,她注意到杨不弃旁边的写字台上还放着一叠纸,拿起来翻了翻,全是作文。
作文的题目是《我的伟大父亲》,书写者的字迹各异,唯一的相同点是,用的全是红笔,字迹越往后越凌乱。
“这些是什么东西?”苏穗儿简单翻了下,突然变了脸色,将那些作文纸都扔在地上,转身还要去捂徐徒然的眼睛。
“别看!这不是能看的东西!”
徐徒然:……
可是我已经看了,没加作死值啊。
徐徒然正在奇怪,身后忽然传出了细微的声音。
“姐姐们好。”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响起,徐徒然警觉转身,看到一个女孩从双人床的上铺爬了起来。
“你们也是来写作文的吗?”
徐徒然:……?
“你说的是那种作文?”苏穗儿警觉地开口,“不是,我们不会写那种东西的!”
“哪种东西呀?茜茜不明白。”女孩无辜地歪头,从床上爬了下来——用的却不是手脚,而是巨大的血管。
腕粗的血管,从她纤细的身体里延伸出来,一共四根,宛如蜘蛛的腿,将她的身体轻轻托起,又灵活地放下。
她用那些血管在地上爬动着,身体被托举到比徐徒然还高。
“茜茜只是在收作文而已,每个进来的人,都要交作文。只要写得好的,才能出去。这是父亲说的。”
“《我的伟大父亲》?”徐徒然好奇开口,“你是指你那个杀了一堆人然后现在天天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的亲爹吗?”
还在低头抄写的杨不弃:……
他手一个不稳,红笔在纸上重重划出一道。
求你闭嘴吧。
小女孩闻言,表情明显地僵了一下,看向徐徒然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凶狠,脸上却还挂着甜甜的笑。
“当然不是啦,他才不是茜茜的父亲。茜茜的父亲,是更伟大、更隐秘的、更值得歌颂的——”
她的神情带上了几分狂热和痴迷,抖起一根血管,将地上的作文纸捡了起来:
“来,你们都看看。你们也要写——写完你们就知道,它是多伟大的存在了。”
徐徒然:……
不是,这几个意思?自己认了个老王当爹,还想要其他人跟着一起认吗?
这一瞬,她居然有点心疼那个总在楼道里徘徊的查若愚。
至于为什么能确定对方就是查若愚的孩子,理由也很简单——那种“来啊,打我啊,打得过我我跟你姓”的豪横气息,和她亲爹完全如出一辙。
而且他们进来时的门,和1501的次卧门一模一样。再加上双人床这个配置,很容易锁定对方身份了。
查若愚家里有两个孩子,次卧里有两张床,这完全说得过去。
先前就已经推测过,查若愚的家人多半也成了伴生物,而与对方相遇后的气息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徐徒然一手摸上自己的挎包,思索着要不要扔个灵异物品出去救急,身后传来了杨不弃拼命咳嗽的声音。
“别乱来。”他压低声音道,“这是他们的地盘。”
徐徒然略一思索,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另一边,苏穗儿平举着一只手,看似也在纠结该不该动手。那女孩却是误解了他们的沉默,又是嘻嘻一笑,转头打开了一个书包。
“不要急,我给你们找找纸笔……你们可以先坐下来,好好构思一下。只有写得让我满意了,才会放你们出去哦。”
看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徐徒然抿了抿唇,悄悄往杨不弃方向靠了过去,探头一看,只见他手里拿着支红笔,正一本正经地在纸上乱涂乱画,顿时一头雾水。
“你怎么会在这儿?”她低声道。
“我来找你的。结果进来没多久,就到这间屋了。”杨不弃回答,顿了顿,注意到徐徒然困惑的目光,又道,“我抢了小张的钥匙进来的。”
他毕竟也不笨,在亲眼目睹徐徒然用自己的钥匙开门而后失踪后,很快就明白了问题出在钥匙上,当即到处找起了小张——徐徒然本人的钥匙已经被她带走了,他如果想跟进去救人,只能利用小张的那把。
说来也巧,他找到小张时,对方正要用钥匙开门。他立刻上去阻止,索取钥匙,没想到原本怯怯弱弱的小张一听这话,当场疯了——
“你不能用我的钥匙!这是我的钥匙,是它给我的!这是我的机会!你走开,走开——”
语气之激动,仿佛杨不弃要拿的不是他的钥匙,而是工资卡。
杨不弃这才意识到他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对。
“我后来问了问罗宇。那个西装娃娃的束缚是松了,但远不到能自己跑的地步。”杨不弃道,“小张被蛊惑了。他不是无意中上去的,而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上去的。”
小张的认知受到了影响,对自己所说的话信以为真——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有预言家的能力,他也很难加以辨别。
杨不弃说着,深深看了眼徐徒然。老实说,当时在看到徐徒然冲上十五楼时,他还有一点生气,现在想想,说不定是自己错怪她了。或许她也只是被蛊惑——
“淦。”徐徒然听完,却是没忍住骂了一声,“所以他是被拉上去的?那它为什么不拉我?”
她当时为了上十五楼费多大工夫?凭什么小张就能被直接保送?这不公平!
杨不弃:“……”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在试图合理化你的行为而已。
杨不弃沉默了。他终于意识到,当他试图合理化徐徒然的行为时,他这个思路本身,或许就是极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