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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想尽办法把我从宫中救了出来,制造我假死的消息。我担心累及他人,慢慢中断了和心腹的联系,一个人远走他乡,寻了这处僻静地。”
……
“再后来就遇见了你。”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和神色都淡淡的,目光飘远,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看客,描述一些自己听来的事情。
他虽说得淡,但郁青知道,个中艰辛非亲历不可感受。知道美人的周身气度非寻常等闲人家可比,原来他出生皇家,却又有这样一段多舛的命途。
郁青自然也听说过醴渊国,她和爹娘走散前就被告知他们要去醴渊国寻求庇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找到没有。
据说醴渊国的国主年轻有为,博爱天下,醴渊国被治理得事事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
却原来,盛世辉煌后也有一段见不得人落了窠臼的龌龊。
郁青为他抱不平,鄙夷地轻啧了声。
“那你想过报仇么?”
问题很俗,却还是不能免俗地想问。
“都是业障,自有来去。幼时历经深仇难免蠲愤,倒是我出来这些年,越发清楚自己的弱点。即使报了仇又如何,我并不适宜当一个好的国主。”
沈昀回答得极为坦荡诚恳。
“为什么这么说呢?”
郁青不解,她是这样想的,便也这样下意识问了出来。
在她心里,沈昀霁月清风,又心慈善柔,做什么都会很好。想必按照他人生正常轨迹,一定也能做一个优秀的、比现在的君王更好的君王。
“比如,我竟然没有从一开始就完全信任你。到现在才告诉你我的名字跟身世。”也不知是玩笑话还是佯作玩笑的认真。沈昀眼尾泪痣氤氲了几分,显得愈发温煦动人。
这很正常啊。
郁青赧然。自己也不是所有都无保留地告知对方。毕竟往生海啊这些事说给凡人,是个人都觉得她精神有虞吧。但心底仍是感激他愿意信任自己,告诉自己这些往事。
不是没有动情过。
虽做鬼时从来没有知晓其中滋味。
可能是因为漂亮的糖果、青翠的粽子,也可能是因为那碗乳花簇起的鱼汤……
可能因为某个露气润湿的清晨,或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两个人相处时栗色薄暮的傍晚……
一个人就这样不知不觉、又不偏不倚地入了眼后,再难移开。
郁青也不是有意欺瞒。她并不是凡胎,投胎也只是意外。人间这一世终结后,一定会回到往生海边。
……几千年,几万年地继续做一个修为不高的散鬼。
唯一可能的变数是运气好一点,再努力一些,说不定哪天老天不开眼,她的修为能跻身中流。
沈昀就不一样了,他是凡体。这一世结束,还会有下一世,下下世。
沈昀会有很多世,但都与郁青无关。
她不该因为存了那么点私欲就擅自扰了他的命格。
且不考虑沈昀是否有这样的想法,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人鬼殊途,殊途得很啊。
郁青打了个哈哈,很适时地拢了遐思。
……
月色一日比一日清素。
沈昀出门也比往日频繁很多。
郁青挂记着阿爹阿娘的下落与醴渊国的事,碍于沈昀的特殊身份又不好拜托麻烦他,有时间就会翻几个山头去人密集一些的村落打听消息。
两个人心照不宣,各自忙碌。
一日,郁青照旧一无所获地回来。
一眼暼见院落里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生得肤色粗粝黝黑,面部线条坚毅朗硬,加之胸脯横阔,有以一敌万夫之威风。
此刻正一脸恭顺地立在沈昀旁边。
"阿青,我跟你提过,他就是当日救我的心腹之子,裴易裴将军。"
裴易刚好抬头,入眼是一纤细温糯的女子。
绿衣绿瞳,直直地看着他,但却没有任何逾越分寸,让人不适的打量意味。女子大大方方、轻轻颔首朝他打了个招呼。梨窝清浅地表达着友好善意。
没有半分书籍里所言异瞳的妖魅之气,反而一看就是打乳烟丝雨的南方来的姑娘。
既真且灵又倔。
"裴易,这位是阿青姑娘。你叫她郁青就是。"
裴易了然。
原来,这就是公子经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姑娘,多番为了她从他那儿差人打听她父母消息。
他近来才得知,公子这些年来靠替人写信一直关心着醴渊国的境况,只待这一处僻静地。遍寻不是无果。但总是掐断他们多地留下的特殊信号不肯相见,直至近日才主动跟他们取得了联系。
国主这些年来身体大恙,有意遣人寻回公子,将国主之位留给他,以补上辈业障,益于国之安宁。
裴易暗暗捏了捏拳头。
这个姑娘的出现,说不定能说服公子,是一个好的转机。
……
作者有话说:
裴易:“我会不会出现得有点早,有点突兀?”
枇杷花:“没有办法。有小天使反映不想节奏慢了、看到太多回忆,所以为了推动剧情,你就被安排出场了。”
裴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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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礼物
没有点蜡烛的室内,迅速浆黑成一片。
唯独炉火溅起星点火花,从门与窗缝隙里钻出去,细细的刺刺声,安宁得让人心里微微发颤。
“阿青,今天你见到的裴易将军,是来接我回去的。你愿意跟我一起先回醴渊国吗?”
沈昀伸出修长的手,就着炉火边立着的棍子,把郁青之前放在火堆里的橘子拨了出来。
“莫怕,纵使宫闱诡谲,但我一定会护你找到家人,保你们无虞。等你跟家人团聚了,你会愿意……咳”
沈昀掸了掸橘子上烧烬的灰白,等橘子热得不那么烫手了,再小心递到郁青手里。
感觉沈昀有很多想说的话却漏进来失去弹性的风,那些话便也跟着失语了。
“等去了醴渊,找到我的爹娘后,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偶尔陪我做做烤橘子这样无聊的事吗?”
“当然。”沈昀笑了。
“好。”郁青低头,很快把橘子分成两半,热热的橘子皮溢出清甜发酵的汁水,把她的心情,也染了几分明朗。她一边塞了一半到沈昀手里,一边轻快地答。
她抬头,咬着一橘瓣儿,同样绽开一个笑容。
烤橘子只是一个她随便寻来的托词,这事,说不定搁明天,她就忘了。
重要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已经开始无条件信任沈昀。
……
在裴易一行的护送下,醴渊国一行远比想象中顺利。
一路徐行的马车里,郁青也慢慢按捺住心里隐隐不安,偶尔偷偷瞥向一旁的沈昀。
他眸色未变,只换了一身双茧暗纹的月色织锦宽袍,样式简洁清贵的白玉束发,如神祗泛出珍珠般的色泽。
感觉到郁青的窥视,沈昀朱唇轻抿,双眸微低,一只手状似随意搭在支起的腿上,默了一个“宁”字。
神色静宁,暗示他所不能言明的一切情绪。
郁青点了点头,心跟着安定下来。
很快到了醴渊国境内。
传闻中的醴渊国事事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
轻手撩开马车门帘一角,郁青一路看来,果然市井一片祥和繁荣之气。
现国主对于自己的大疾,选择秘而不宣,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正确的良策,至少目前,并没影响到醴渊百姓现有的生活。
尤其在一个四处战火的年代,对比之下,醴渊就像一个话本子上才存在的桃源。
普通百姓和和乐乐也就算了。一路她,还看到了不少跟她相仿的异瞳之人,当街沽酒卖钿花,杂耍算八卦,从善如流做着各种生意。
郁青难免觉得稀奇。
在人间她是头一次看到异瞳,虽皆不是绿瞳,观肤色和五官这些异瞳之人也不像中原之人。
与她还是有很大区别。
沈昀看她一直扒着门帘,勾了勾唇:“听裴易说,我这个不算熟的弟弟治理起国家来,倒是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合格尽职。当政后,他定法优待优恤异瞳之人。各地异瞳之人都纷纷来投靠醴渊,普通百姓也渐渐放下成见,赞其包容……”
醴渊地理位置临着北方边境。
两匹油亮的枣骝马拉着马车驶过新雪甫干的青石长街,早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转向处稍有颠簸,马蹄急踏,发出老长的嘶鸣。
郁青本是专心听着沈昀的话,没有防备。奈何身量未足,整个人没有稳住,顺势被带向了沈昀那侧。
香软袭怀,沈昀眉心微动。
然后,他维持着惯有的波澜不惊,保持着比平时更近,但也不至于暧昧,又确定能送到对方耳中的距离,轻语道:“可我觉得,所有眼睛里,阿青的绿瞳才是最好看的。阿青的绿瞳,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边说着这话,边不动声色地轻手虚扶郁青坐正,顺势拢了拢她玉青斗篷。
如不是唇边那春水般涟涟笑意还未完全退却,倒叫郁青怀疑刚才几近耳鬓厮磨的画面只是一场幻觉,从未曾发生。
话仍萦绕在耳,郁青的面上腾起绯红。
做葱花,本该有葱花该有的觉悟。
哪个少女不多情,哪个少女鬼不爱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