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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轱辘在林间吱吱呀呀地响着,肖陵躺在马车里,窗帘随风动,林间斑驳的树影一路闪过。
这场景好似梦境一样,若不是抬手能感知到日光的温度,恐怕他还无法从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逃脱出来。在他即将捉拿到恶贼的时候,那张消失已久的脸像是地狱恶魔一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废了他的武功,也断送他后半生的荣耀。
当初他跟着一帮门派攻到七星剑庄,行的是正道大义,灭的是人人喊打的孽障。一把大火烧尽了山庄里所有的房屋,让曾经名震一时的七星剑庄再无踪影。
那时候他跟着那些有头有脸的门派得了多少百姓的赞誉,可现在那些名声全都作废,他十几年的功夫尽毁,要怎么回去面对那些武林中人,日后要怎么在江湖上生存。
世间之事不都如此嘛,谁得势便会紧贴上去,谁失势,便如树倒猢狲散,肖陵想起当初的七星剑庄,何等风光,最后不也是被人逼到绝路,他会不会也落得那般下场。
肖陵心头一颤,像他这种人回去后又该如何,那些仇家,那些想要拉他下去的其他敌手会放过他吗?
“小兄弟,我们要赶几天路才能回去?”肖陵靠在马车门上,路上的颠簸晃得人心里不安,他语气中带着颤音。
外面的青年回道,“肖帮主,我估计要走两个月吧。”
许是猜到他的处境,旁边的师弟安抚道:“肖帮主放心,等回去后定有好转,请些名医,再抓些药休养休养,还是能恢复过来的。”
肖陵叹了口气,苦笑道,“来时带了一帮兄弟,如今全都不见踪影了,我哪里还有颜面回去。”
听见这番失意之语,两个青年也识趣地不敢接话,任凭树叶林沙沙作响。
肖陵看着二人尚在风华之年的模样,感叹道,“小兄弟,你们是从什么时候跟着洪长老学艺?”
“这就早了,大约五六岁的时候就被爹娘父母送到洪阳山山学艺,如今已有十年了吧。”
“我师兄学得晚,但也有七八年了。”
“十载岁月啊。”肖陵念道,“你们学了这么多年,日后必会有一番作为的。”
“肖帮主,这可说不准,天下人才何其多,我们这等平庸之辈若是能留在山上就已是有天资了,要是不能从比武大会上脱颖而出,便只能下山四处漂泊。”
肖陵听完二人的言论,不免带了些警醒的语气,“二位拜在洪长老座下,相必是极有天分的,可听你们的语气,是自愿甘心做庸碌之人了?这大好岁月怎能沉迷于安逸,你们就没想过日后能名扬天下?”
稍年长的青年回道,“话虽如此,如今天下太平,江湖安定,哪里有什么值得我们施展拳脚的地方,何况天下高手如此多,我们这些后辈中就有不少佼佼者,修行之事应当顺其自然,不可强求啊。”
旁边的青年颇有些不服气,“肖帮主年纪轻轻就能继承帮主之位,我们自然不敢比,就是把大好前途说成花来,我们没哪个机遇也白搭啊。”
肖陵往前挪了挪位置,拍着小兄弟的肩膀“二位兄弟,眼下就有一件能让你们出风头的好事,你们不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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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在切豆腐丝和笋丝。
一块豆腐切成细丝而不散,是最考验耐性,当初为了这道菜不知在手指上留了多少伤口,费了多少心神。
刀锋先划过整块豆腐,切成细薄的片状,再横切过去,划成细丝,盛放在汤里宛如一朵银丝盛开,整个过程需要操作者屏气吸神,一刀都错不得,两个小厮站在旁边瞪大了眼睛。
“此汤名叫文思豆腐羹,是把一块豆腐切成细丝,但又联结在一起而不散开。”云烟将这碗汤端放在许大人眼前,其余的食客全都靠拢过来,望着碗里的豆腐丝啧啧称奇。
“把豆腐切成细丝,还能不断。”
“这可真是神技啊。”
“就算有,哪里有厨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成这样的汤?”
云烟在这么多的赞扬里依然淡定地说道,“那就烦请各位先生尝一尝这碗文思豆腐羹。”
前来品评的食客都是镇上较为年长的名士,对天下美食了解甚多,但这种精细的刀工属实不多见,连曾在京城住过的叶先生都不由得赞叹,“真是卧虎藏龙啊。”
“是啊,我还没见过能把豆腐切成这般粗细,又能不断的技艺。”
“我看今日的桂冠当属云家了,就算再比一场也是云姑娘胜出啊。”
叶先生在旁边说道,“哎,还是要比试比试的,总要让旁人心服口服。”
许世镜又从碗里舀了一口,豆腐丝在鸡汤里煨过,一入口便化开,抬头看着云烟点点头,“这世间高手云集,小小的酒楼……也……”
话还没有说完,许世镜便捂住心口坐了下来,“这汤,快,快叫人来。”
“您怎么了?”云烟看着绞痛难忍的许世镜着急问道。
“有毒,有毒,汤有问题。”不知何人开口说道,引得四下一片慌乱,所有喝过汤的食客全都捂着胸口倒了下来,刚还一片喜气洋洋的酒楼瞬时慌乱起来。
冯掌柜从座位上起身大声喊道,“还不快把下毒之人抓起来,快啊!”
要来抓她的官兵,晕倒的食客,还有那些百姓的喊叫,全都在云烟眼前耳边一幕幕地发生,汤里怎么会有毒?
第49章来福酒楼
来福酒楼里的看客都着急地围在二楼观看着,连外面的百姓们都忍不住往楼里挤,为免消息泄露引起恐慌,来福酒楼的掌柜派了手下拦在门口,可终究还是拦不住那些猜测。
二楼的座客大半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名士富商,勉强还能稳住心神,不会太过激动愤慨,可看云烟的眼神却都是无比厌恶。
适才喝过豆腐羹汤的食客全都捂着胸口痛喊,身旁的奴仆也都围在身边哭喊着。
云烟从未见过这种大面积中毒的场景,哪怕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镇定,脑海里不断地回忆那些细枝末节,可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慌乱。
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云烟暂时没有头绪,但唯一肯定的是下毒之人绝不是她,她一没有动机,二来在如此盛大的节日里做这种事情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可当下的事实告诉她就算她分析再无比清楚,再没有作案动机,也挡不住旁人对她的怀疑。
云烟双手无措地站在人群外围,正好看见冯掌柜低头和自己的家仆商讨着什么,她忽然记起前些日子,这位不怀好意的冯掌柜曾带着人上门控告她下毒,前车之鉴放在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此事和他的关联。
“系统刚刚对您的底汤做了检测,里面并未有毒素,但在您炖汤时用的勺子上发现了毒素。”系统及时帮忙的声音让云烟定下了心。
能接触汤勺的只有那两个小厮,他们也有可能被冯掌柜买通,趁她不备动了动手脚。用来做汤底的鸡汤是来福酒楼备下的,若是往里面下,怕是早就出问题了。所以底汤是证明不了她的清白,而汤勺上的毒药早就和汤混合在一起了。
“可就算我说出来勺子上有毒,也不会有人信我了。”云烟低头念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下这十几位中毒的食客。
万幸仁心药铺的张先生也在现场,带着徒弟用了银针点住穴道来抑制毒素扩散,仔细察看后说道,“诸位不要慌张,此毒可解。”
此毒可解这句话让满酒楼的看客都松了口气,这十几位中毒的食客非富即贵,得罪哪个都是一桩麻烦事,尤其是这里头既有一位曾任京官的叶先生,还有遥州派下来的大人,来福酒楼的掌柜都吓得止不住地擦汗。
此番随行的聂丹臣见此场景,便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从腰上解下令牌,对着众人报出了身份,“吾乃镇国将军聂丹臣,今日事发突然,现如今许大人和叶先生因中毒昏迷,若是没有个主事的,难免有人借机陷害亦或是混淆视听,颠倒黑白。”
“所有在来福酒楼的看客们都不准走动,回到座位上等待,如有人见过可疑之人或是手里有确凿证据,上报者有奖。”
那令牌上刻着明晃晃的章印,拿印之人眉宇间凌冽的气质和言语间的威严,便是有疑心的看客也不敢造次。
“大人,下毒之人就在这里啊。”金掌柜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云烟道,“几位大人就是喝了她的羹汤才中毒昏迷的。”
所有的客人齐齐地盯住这个姑娘,聂丹臣端起残留的羹汤,抬眼看了看云烟,不由得皱眉问道:“你自己说说到底有没有在汤里下毒?”
“聂将军。”云烟毫无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试问哪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这里下毒,何况凡事要讲缘由,我与各位前来品评的食客并无深仇大恨,为何要对他们下毒,叶先生,许大人都曾在我店里做客,我若是想下毒,为什么不提前行动,非要选在这一天自投罗网?”
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让哄闹的看客们哑了声,聂丹臣转身瞧了瞧尚在昏迷中的食客们,思索道,“有没有人曾看见过云姑娘往汤里放毒?或者看见过可疑人趁人不备往汤里投毒来栽赃陷害她。”
今日的厨艺赛参赛者多是镇上颇有名气的酒楼,比赛的输赢关系到店铺的名声,聂丹臣在人群里找到那几个入围晋级的厨子,不排除有人为了输赢策划这场下毒案。
“此案甚是蹊跷,为避免发生冤案,遗漏细节,需花费些时候去仔细盘问盘问,故案件查明之前在场所有客人都不准出去。”
聂丹臣喊道,“来人,先将店内大门锁上,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怎么回事?”
在酒楼对面盯着的鸣剑瞧见来福酒楼一片安静,半晌后又有一队官兵进去,围在周围的百姓全都被驱散开,连酒楼大门都紧紧锁上。
鸣剑心下觉出一阵不妙来,顾不得隐藏行踪,带着人提着剑从二楼破窗而入。
店内的看客们没料到会有人直接捅破窗户跳进来,全都愣在原地看着一帮黑衣人闯进来。
也不知是看见熟人心里安定了,云烟趁着这股底气伸出手指着碗里残余的羹汤,“他们说我在汤里下毒,可我没有,可他们不信,非要把罪名安在我头上。”说到半截,云烟特意和冯掌柜对视几秒。
“下毒?”鸣剑往店内四处打量,见人人都一脸敌意地看过来,下意识命令暗卫将云烟护在中间。“姑娘,你先不要担心,我们不会让这些人接近你的,我和少爷今早走得匆忙,其中缘由日后再给你细细讲。”
“大人,此女还带有帮手,她是要逃啊,要尽快把她和同伙抓起来。”冯掌柜看见有人进来帮衬云烟,便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聂大人,聂将军,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啊,此女先前就用一些不知名的食物害了许多人中毒,如今她又再犯,你不能不管啊,将军。”
聂丹臣并不理会旁边的冯掌柜,而是上下打量眼前的鸣剑,很快就认出他曾在云家酒楼里做过跑堂伙计,“本将军应该还没有到眼花的地步,这位小哥儿着实眼熟,可是从前在云家做过活?”
人已经闯进来,鸣剑便也不加遮掩地开口,“干镖局的,路上被贼人抢了货,丢了财,差点没了命,所幸被云姑娘收留了几日。”
聂丹臣笑道,“被贼人抢了货,怕不是贼喊捉贼,倒弄是非。”他手里如今握着裴家的底细,也不想和他绕口舌,“你家少庄主怎么今日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庄主?云烟睁大眼睛看了看鸣剑和周围护着她的暗卫,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聂丹臣话刚落音,从窗外直直地射入一把飞镖,插入他头顶的房梁上,“听闻聂将军晓勇善战,能以一人挡外敌数十载,今日一见气势确实不凡。”
裴渊慢悠悠地从正门踏入,屋外的官兵早已呲牙咧嘴地躺在地上,站在楼下对着聂丹臣道:“凡事先讲证据,大人多思量思量再动手,我家阿姐是绝不会下毒的。”二人一仰一俯,可气势不相上下。
“你家阿姐不会下毒,你就不一定了。”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声高呼。
肖陵一手拄着拐杖被两个正阳帮子弟扶着,一进门指着裴渊说道,“诸位,你们肯定都听过江湖恶贼裴渊和他的养父段修吧。”
肖陵此番折返回来可不是来讲天下大义的,他武功暂时是恢复不了,但旁边两位正阳帮【创建和谐家园】能帮他不少忙,段修他还抗衡不了,而面前的裴渊却与段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若是能成,保不齐能用裴渊要挟段修,逼他就范。
谁料他们又撞上这中毒案件,肖陵只好将计就计,打算先将这些百姓全都拉拢过来,因此讲起话来格外愤慨,“他们父子俩先前不知杀了多少人,却逃到这边疆偷生,今日又害得这么多人中毒昏迷,千万不能饶过他们。”
早先这镇上不是没有关于七星剑庄的传闻,而百姓中间流传最多的版本是,那段修常年戴着一副,手下的人也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就连他的儿子都是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只是今日才意识到这些魔头离他们如此之近,看客们又惊又怕地盯着裴渊窃窃私语。
“这就是裴渊,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奇怪,我看这人挺看着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他,这不是云家的跑堂小哥儿吗?”
食客们大多都在云家酒楼吃过饭,很容易认出他的模样,只是当初那个行事莽撞傻里傻气的店小二现如今能一路跨过屋外一队官兵,毫无惧色地迎面楼上的聂丹臣。
听完这些话,云烟忍不住向下望着裴渊的脸,二人目光碰撞在一起,想要质问他的话还是压在了心里。
冯掌柜和身边的金掌柜,崔主事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随即抓住这点不放添油加醋地叫嚷道:“原来是这样,云家店主居然将这等恶人收留在店里,那今日下毒案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冯掌柜指着云烟道,“此女一定和他密谋策划这场下毒案,将军快将她抓起来啊?”
云烟环视满堂的看客,和裴渊的视线撞上几秒,看着周围那些保护她的暗卫和鸣剑欲言又止的脸,她还是先忍下被欺骗的震惊愤怒,冲着那些陷害她的人反驳道,“你们单凭这些就来定我的罪?把聂将军放在哪里了?”
“此事还要请聂将军做主,民女断不会做这些自毁前途的事情,何况与人合谋下毒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和食物接触的不止我一人,在场的人都有这个嫌疑,还请将军搜身查看一番,特别是在旁边打下手的小二哥儿,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解药。”
肖陵以为这些百姓听完他的话能反抗起来,可没料到这里有官员坐镇,除了私语竟无半点动静,想起自己身上的遭遇和痛楚,便对眼前的裴渊恨得牙痒痒,实在按捺不住冲动,对他旁边的青年说道,“两位兄弟,你们今日一定要为民除害,若是让他逃了日后必成大患啊。”
打量周围,两个青年此刻回想师父的嘱咐,犹豫道:“可是长老曾叮嘱过我们,不可贸然行事。”
肖陵压低声音,忿忿地敲了敲拐杖,“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抓住他们来祭奠那些无辜惨死的人吗?大敌当前你们不能退缩啊。”
“况且若是你们办成此事,那日后的好处多得去了,整个武林都要称颂你们为民除害。”
裴渊双手背后,一袭白衣,仿若皎月,面前这么多的敌人,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恐惧,反倒多了些许期待,看着两个正阳帮子弟打趣道:“原来你们这么费劲心力来抓我,最先想的是日后的好处,若是这样,怎么不上山先把段老鬼擒住,他的脑袋应该比我值钱多了。”
大难临头,就是再厉害的高手也会琢磨着逃走路线,断没有裴渊这般气定神闲的模样,可他偏偏就是连跑都不跑,趁着说话的空当还要坐下来喝茶,相比之下,拄着拐杖气急败坏的肖陵倒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
然此刻他也不想装什么表面功夫了,撑着拐杖拍了拍两个青年的后背,“能抓住裴渊,还怕抓不住段修?”
利字当头,两个青年眼看将要到手的声誉,索性抽出腰间的配剑,“裴渊,今日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
话音才落,两把刃剑划开,直直冲到裴渊的眼前。
云烟直听见楼下两把剑砍破桌子的震声,哪怕她方才得知所有的真相,但有那么多日子的相处,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他受伤,对着裴渊喊道,“快跑啊!”
两人一出手便使上了全部功力,这一剑直把木桌从中间劈开两半,然对面的裴渊衣诀翩翩而飞,踏上了木桌,踩着木梯登上了二楼。